“我发誓。”
  第0670章 双圣（五）
  十月二十五日。
  距离最终审核，只剩下最后的六天。
  飞机，不止这几架飞向上海。
  有两架不为人知的飞机，同样在往上海飞行。但是对比起赫伯特，对比起三井明忠，对比起松下，他们悠闲了太多。
  一只苍老但是保养得极好的手，接过美丽的空姐递过来的果汁，轻轻抿了一口，悠然看着窗外的云层，忽然叹息了一声：“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劳碌命？”
  “如此美丽的太阳……我却要拼死拼活去那个我根本不想看到的城市。”他悠悠叹了口气：“上海……租界，我想不通这个城市怎么还好意思放在版图上。”
  “不过，这无关紧要……”他抬了抬手，立刻有人接过只抿了几口的果汁。老人翘起二郎腿，舒适地靠在飞机座椅上，闭上眼睛喃喃道：“我只希望这一趟不要白跑……我很讨厌劳而无功的事情……当然……这取决于那位中国的小朋友会不会看局势，能不能明事理……”
  “该说的‘道理’，我已经说明白了……如果他不懂，没关系……还有好几天，我可以和他慢慢说……”
  周围还有几个秘书助理一样的人，但是每一个人都是笑着点头，态度并不取决于对方是否闭着眼睛。
  “稻盛阁下，恐怕谁都不会预料到您会亲临上海。”一位秘书谄媚地笑道：“其实，让喜多坞先生处理这件事，已经足够给秦皇朝面子了。何必还挖掉他们在日本的根基呢？本社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的。”
  稻盛和夫闭着眼睛没开口，许久才淡淡地说：“所谓代价，是‘取代’之后要付出的‘价格’。或者说，终结一个‘时代’需要的价格。仿佛怎么解释都可以……不过，如果我拿走的东西远高于我付出的价格，这又算什么代价。”
  “稻盛阁下高见。”“稻盛阁下真知灼见哪。”
  稻盛和夫嘴角微微翘了翘，悠然说道：“喜多坞应付不下来的……秦君不是那么简单的人……能四年创造出第一方五亿奇迹，还是在市场已经固定的情况下，怎么都不会是容易得手的对手……我说过很多次，不要小看这样的对手……就算他现在是鸡，也要用牛刀去杀，免得以后成为了凤凰，那才追悔莫及……”
  他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摆出这么大的阵势，仿佛在迎接我们的彻查……我也很想看看，这位中国的小朋友哪里来的自信……”
  “那个古老而陈腐的国家，一个月中就能改天换地？真是可笑……”
  他不知道，同一时间，同一个机场，另一辆包机，同样不急不缓地飞向上海。
  还有六天……
  盛田方明坐在一大群乘客中间，心如乱麻。
  他的手不停地，毫无自觉地拂过贴身的衣袋，每一次拂过，都感觉心口跳得厉害。
  疯了吗……哥哥竟然拿出了这个东西。本来就混乱的局势到底要发展成什么样？
  他都不敢想象，自己出面后，事情会如何发展，这个漩涡会不会直接变成黑洞？
  六天……六天之后，他就将现身c3。而他的心却根本平静不下来。
  京瓷……名气不如索尼，实力也不如索尼，但是架不住别人是两家五百强靠前的公司，更架不住盛田绍夫已经病入膏肓。
  “呼……”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再不愿想下去。
  就在他们飞机降落在秦皇朝的那一刻，秦皇朝中，几大部长都已经瞠目结舌。
  昨天，突如其来的八家公司解约，几乎掏空了秦皇朝在日本积累的人脉。秦皇朝还很新，非常新。四年，可以打响名声，但不足以打响资历。而今天……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徐丽蓉拿着手中送过来的日本各大报纸，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八大企业与秦皇朝解约。宁愿赔付违约金也不愿继续合作。”“曾经的第一方，如今的过街鼠。”“是合作方式存在问题，还是本身就存在问题？”“电子娱乐的泡沫，秦皇朝的泡沫。第一个在日本发声的中国公司，面临被日企集体抛弃的窘境。”
  放眼看去，徐丽蓉眼前一黑。
  读卖新闻，朝日新闻，日经新闻……日本三大报，竟然都在显眼的篇幅刊登了类似的文章！
  其他各种大小杂志报纸，甚至还有不少用类似报道做头版头条甚至封面！
  铺天盖地的抹黑……从昨天开始，现在才第二天，釜底抽薪之后又是负面传闻，这是想彻底将秦皇朝打入地府，永不得超生的手法！
  信用度，就是商场的生命线！
  这个看不见的对手，是要彻底断了秦皇朝在日本的生命！
  几位部长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极度的慎重。
  “昨天我还不敢确定……”徐丽蓉颤声道：“现在，我敢肯定，一定是有人在对本公司下手！而且实力非常强大！至少是五百强企业前四百名之内！”
  “秦董怎么说？”公关部部长凝重地问：“你有没有通报上去？”
  “秦董好像已经知道了，他让我别担心……”徐丽蓉顿了顿，狠狠拍了下报纸：“但怎么可能不担心！”
  “秦董既然已经说不担心了……”公关部部长沉吟片刻，才沉声道：“那就不应该担心。”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稳定好公司的信心。毕竟一份资料的抄录经过太多人的手，公司的员工心情肯定会有波动。”
  他们的担心，秦远峰并不知道，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办公室中，四位如同斗牛一样的男子，正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他。
  而他，捧着一杯咖啡徐徐抿着，仿佛根本和自己无关。
  “秦董。”赫伯特的声音充满了说不出的味道：“我们三个，连夜从美国赶来，时差都没有倒。我想你应该详细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惹上稻盛和夫这种全球都有名的老怪物？”
  “这是对盟友的隐瞒！是欺骗！”保罗高利脸色铁青：“稻盛和夫……手下kddi和京瓷……一个去年名列一百多位，一个名列两百出头……你真以为时代杂志排行的五百强是说着玩的？他们每一个都比我们大了不知道多少！”
  “秦君……”三井明忠的声音里，也弥漫着刀光剑影：“我非常，迫切地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京瓷会参与到这件事里来！”
  “我们不怕京瓷，但并不代表我们想惹京瓷！”麻生半山的声音强压着暴怒：“京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到底和他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秦远峰充耳不闻，品了品咖啡，轻轻放下了杯子。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不等其他人开口，他继续说：“几个月前，我收到了一张请帖，上面是山内溥退位的观礼邀请函。”
  “我去了，很不幸，在上面，我遇到了一个疯子，他的名字叫波多野信志。”他笑了笑：“他告诉我，要口袋妖怪的版权，否则，就会送我一份大礼。如果我答应，助他登上任天堂董事长的宝座，他另有重谢。”
  所有人都没有再开口，而是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今天，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这件事无法收场。没有人会愿意面对四圣之一，特别是三井明忠和麻生半山。
  “我拒绝了。但是他的礼物，很让我意外。他打开电子娱乐市场的大门，引进了京瓷这头恶狼。联合国际版权组织，对中国，和我秦皇朝，进行了一次版权调查。”
  “调查时间，就在十一月三日。但是，你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呢？很简单，波多野信志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他勾结了京瓷，否则传到山内溥那里他会被对方撕成碎片。所以，他通过不知道什么手段隐瞒了消息渠道。这件事，只有中国政府和我知道，就算在一衣带水的日本，以四圣的人脉，想不让你们知道，太简单不过了。”
  “前提很简单吧？所以，现在是结论。”他笑着站起来，提了提西装，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真是抱歉，我骗了你们。”
  “呼……”一口血气憋到嗓子眼，四个人，全部不约而同得倒抽一口气，虽然路上已经有所猜测，但是亲耳听到，心中的怒火简直无可遏制！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到赫伯特咬牙切齿的声音：“所以……你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打算让我们和你一起共抗京瓷的压力！”
  “是的，剧本很完美。最后也是这样实施的。”秦远峰笑着帮每个人斟了杯咖啡。
  “所以……龙腾路只是个幌子……你用这个幌子勾上了3do，勾上了好莱坞六巨头之一的环球影业，勾上了艾伦家族当代继承人，勾上了松下株式会社，勾上了时代集团，勾上了at＆t，还有三井财团？”三井明忠满口细白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天天谋划人，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被秦远峰狠狠玩了一把！
  “对，也不完全对。”秦远峰收敛了笑容，“各当”一声放下了咖啡壶。郑重地说：“我们一起扛过京瓷这一波绝杀，是我的初衷。但是对于3do的成立，对于龙腾路的价值，我没有说半句假话！”
  “它，绝对值得十亿美元的投入！3do，也必将因为c3闪耀世界！”
  没有人回答，他们都是商场中的老油子，价值他们看得出来。他们只是愤怒，愤怒于自己竟然八十老娘倒绷孩儿，被一个出道才四年的后辈玩弄于股掌之上还不自知！
  如今发现了，但是晚了！
  利益已经和龙腾路死死挂在了一起，分都分不开！
  如果是几千万美元，他们立刻毁约。但是这是一家近两亿的投资啊！一旦违约就是整整四亿美元的天价赔付款！
  玩一把不算什么，但是……现在他们必须正面京瓷！以3do为联军，共抗这位日本四圣之一！
  别无选择！
  也无可选择！
  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几位来者，每一个人的眼皮都在狂跳。
  第0671章 最后一天
  寂静无声。
  但是无声胜有声！
  每一个人，心中都如同翻江倒海，无法平静。
  面对四圣……直面四圣……每一个人似乎都能听见他们牙齿磨得咯咯响的声音。
  秦远峰目光如火，以一种无比强势的姿态看着所有人。
  是的，我就是告诉你们，我骗了你们，你们能怎么样？
  我就是告诉了你们，我从一开始就写着3do直面四圣天的剧本，你们又能怎么样？
  他双手撑在桌上，如狮，如虎，但是紧紧按在桌面上的十根手指，指尖都在泛白。
  一句话，只要你们一句话！
  何惧一战！
  不要让我看轻你们……三井嫡系三井明忠，被誉为全美最狡猾商人的赫伯特·艾伦，at＆t董事会副会长科尔文，时代集团大董事保罗高利，松下大董事麻生半山……
  你们都是商界翘楚，何惧这一战！
  你们不能怎么样，只能一战，或者赔付3do四亿退出！没有第三条路！
  六人的目光，无声接触，仿佛半空中都响起了刀剑齐鸣的声音。
  每一个人的目光，除了秦远峰，都在闪烁，明灭，如同一颗颗金钱铸就的星辰，在欲望之光的照耀下起落沉浮。
  得失……利弊……每一条选择带来的后续反应，都在他们脑海中急剧奔腾，而他们脸上的神色，已经从震怒，变为沉吟。
  “跟我一起成立3do……或者，一共赔上几十亿，咱们一拍两散。”秦远峰看着所有人，再次加上了一把火。
  没有任何人开口，四圣的压力，赫伯特清楚，保罗高利清楚，而身为日本人的三井明忠和麻生半山更加清楚。但是！一旦拒绝，四亿的天价索赔金额，他们根本无法放开！
  这是商人，逐利之夫的天性使然。
  “秦君……”一分钟后，麻生半山第一个开口，声音中带着无比的冷血，无比的坚定，以及……秦远峰第一次听到这位“四圣后裔”话语中的无边杀伐：“今夜，松下将成为3do独立硬件提供商，没有任何人有意见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平静到一种仿佛肉眼可见的锐利，就像一把刀，在主人再三犹豫，再三斟酌后，终于拔出了它无比锋利的刀身！
  松下，第一个向四圣伸出了自己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