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秦君吗？”电话里的女声非常悦耳，看似平静，实则暗藏一丝焦急。
  “你是？”
  “抱歉，忘记了自我介绍。我是大和抚子小姐……”
  秦远峰有种想挂电话的冲动。
  “……的朋友片苍瞳子，目前任东京emi百代唱片一名小小的课长，我知道冒昧请见秦社长略显唐突……”
  “我知道了。”秦远峰深吸了口气，听着对方机关枪一样的语速，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我就是，如果是商谈音乐版权问题，请来我说的地址。我正好有点时间。”
  电话那边，一名黑色长直头发，画着淡妆，张着一双好看杏眼的女子，捂着话筒，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对旁边说：“他答应了！约我去酒店见面！”
  “看你激动的。”旁边另一个女声传了过来，仿佛不屑一顾，忽然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去酒店？！他居然约一个女人去酒店！”
  片苍瞳子已经挂上了电话，笑吟吟地看着旁边的密友。
  她长得不如大和抚子漂亮，身高却高达一米七二，黑色的职业装，紧裹着挺翘的身材，初春的日本很冷，她却穿着短裙，两条黑色丝袜紧贴着的大长腿蹬着一双红色高跟鞋，看起来如同杜鹃一般艳丽。
  “是啊。是不是证明我比大和姬更有魅力？”片苍瞳子咯咯地笑着，捏了一把大和抚子的脸：“姐姐去了，回来和你分享一下他的味道。”
  “敬谢不敏，我已经尝过了。”大和抚子同样笑得娇媚：“味道很不错，如果你不怕你老公生气的话。”
  “……有时候结婚也是个坟墓呢……”
  “片苍姬。”大和抚子拍了她滚圆的屁股一下，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她回味地搓了一下手，浅笑道：“这次可不是让你去魅惑众生的，别忘了你的任务。”
  “知道。”片苍瞳子抓起一个挎包，斜斜挂在肩膀上，宝石蓝的挎包让她整身黑色职场装多了一丝亮丽的颜色，掩着嘴轻笑：“你告诉我秦君的行程，我帮你试探一下他下一步的考量。没问题。”
  大和抚子笑了笑，眼中目光微微闪动：“必要时，可以付出你的身体……我相信，这是一次让你很回味的经历。”
  “咯咯……我可没那么廉价。”
  “啪。”门轻轻被带上。大和抚子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淡淡地抽了一口，过了好几分钟，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秦君啊秦君……”她叹了口气：“你好像又忘了……商场从来都是牵一发动全身……你倒是好，一走了之……我们大和基板怎么办？”
  “已经被打上了秦皇朝的标签……在你春风得意的时候，我们自然可以马蹄急……但是现在你忽然抽身……固然是世嘉的不地道，但是……我们该怎么做……”
  这个妩媚的女子，在初春的阳光下，愁肠百结地叹了口气，旁边的nono一屁股坐到了她的腿上，毫不知主人感情地摇起了尾巴，慵懒地把头埋到爪子里。
  一个小时后，秦远峰在酒店的……咖啡厅中，见到了片苍瞳子。
  海拔超出目前日本女性太多的身高，让她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然，女人的表情是“哦……哼！”男人的表情是，从整体，到局部，最终停留在两条黑色长腿之上，感慨地发出“所戴斯乃……”的感慨。
  片苍瞳子很享受这种目光，她如同被欣赏的蝴蝶，缓缓绕过好几个桌，才来到了秦远峰的位置上。第一个动作，就是微微鞠躬：“您好，秦社长。”
  她的鞠躬角度很值得考究，长长的头发披散在两边，却并没有挡住因为身体鞠躬而显得更加突兀的胸部，就算是低着头。
  秦远峰轻咳了一声，目光迅速地扫过这位身材一等一的美女，笑了笑：“请坐。”
  片苍瞳子坐下后，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秦远峰，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怎么？”秦远峰端着咖啡杯笑道。
  “我有点后悔。”
  “哦？”
  “我结婚好像太早了。”片苍瞳子抬起头，笑盈盈地说：“不过，我还可以离婚。”
  秦远峰手紧了紧，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大和抚子这种奇葩的朋友都是奇葩！还好他早有心理准备。
  “我以为您会在房间见面呢……”片苍瞳子话中有话地说：“没想到是在咖啡厅啊……”
  “咳……”秦远峰再次轻咳一声，抬了抬眉毛：“片苍小姐，如果没事，就进入正题吧？”
  片苍瞳子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她答应过要帮大和家问问秦皇朝日后的走向，但是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切入点。
  听说大和抚子和他有过某些……不可告人的关系？不过看对方的说话不像是那种急色的人啊？难道是有某些特殊的癖好？
  想了很久，她却感觉脑仁有些发痛起来，如果按照流程走下去，和这位社长的谈话恐怕要经过几个小时，那时候她恐怕早忘了大和抚子的请求了。
  “秦社长。”她定了定心：“瞳子并不是什么商场大亨，受到朋友所托，有的话不能不问。”
  她决定开门见山地问出来，反正她是女人，对方就算不喜，也至少会给自己几分面子，大不了自己立刻道歉换人谈判，不要这次业务了。
  秦远峰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过了好几秒才问：“大和抚子在东京？”
  “我们一个小时前还在一起。”片苍瞳子叹了口气：“大和爷爷我小时候也很熟，抚子小姐托我问问您，您下一步准备怎么走？就算我不是商界人士我也知道，大和家和贵社合作了不算短的时间，身上的标签很难撕下。您……至少得给他们透露点风声？”
  秦远峰静静地看着她，轻轻放下了杯子：“大和小姐怎么不亲自来？”
  “这种时候……谁敢来见您？电话都是不敢打的……”片苍瞳子苦笑。
  秦远峰点了点头，沉思了几秒才开了口：“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和秦皇朝进行更深入的合作？”
  “你是想他们同时脱离世嘉？”
  第0232章 引信
  “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秦远峰沉声道：“我一旦离开世嘉，世嘉内部肯定会洗牌。他们为什么会想要控制？”
  片苍瞳子微张着嘴看着秦远峰，摇了摇头。
  秦远峰笑了笑：“控制，很简单，是因为觉得对方已经无法把控。也就是说，世嘉对自己的信心不足。”
  “因为信心不足，所以我离开以后，他一定会清洗世嘉内部我的势力，哪怕我没有任何势力，也必须清洗。”他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大和基板是逃不掉的……我并不是想要害大和家，套用一句中国的俗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是派别之争，没有任何怜悯。记得我是怎么和中裕司结下嫌隙的吗？gds，没错，就是这么一个质量序列。”
  “当初冈村秀树借势洗牌，gds毫不怜惜地被洗地出门，然后我吃下了对方。中裕司对冈村秀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把怒气撒到我身上。否则他不做出样子，他那派的势力必定会离心背德。大企业中的派别之争没有任何怜悯，不管你是不是质量序列，甚至核心阵容。一旦涉及到多方利益，甚至涉及到中山隼雄的利益，那么清洗起来没有一丝怜悯可言。”
  他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是党派之争，大和基板如果不走，恐怕明年的今天，我能不能再看到大和谦正老先生都是个问题。”
  片苍瞳子愣住了，大和抚子只告诉她，务必要问清楚秦君的思量，但是她的职务身份还接触不到emi核心的部分，甚至差之深远，这是董事们的餐桌，她连布菜都没有资格。
  她没有想到，大企业中一片平和之下的斗争比她想象得还残酷太多。
  “有……这么……这么的……”她考虑了一下词语：“这么的……狠辣？”
  “我还是往轻里说。”秦远峰看了一眼对方，认真地说：“记得荒川实吗？为任天堂开辟出了北美市场，何等丰功伟绩，山内溥说放弃就放弃，现在你去调查一下任天堂执行委员会，保证能发现很多你目瞪口呆的东西。比如竹田玄洋，森仁洋，波多野信志，岩田聪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等等。你应该很感兴趣。”
  片苍瞳子愣了半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夸张地抱了抱自己的胳膊：“我觉得我这个职务已经开始不安全了……你何必说这些来吓我……我对我的工作还是很有上进心的……我开始不喜欢你了……”
  秦远峰笑了，点了点头：“这些话不是说给你听的，是说给大和谦正老先生听的。我相信现在大和基板的清洗计划已经提上了董事们的桌子，而他们在圣诞夜第二天恐怕就受到世嘉的全面监控。别以为冈村秀树，田副康夫，佐藤泰孝他们是什么善人，坐到他们这个位置上，也许对商场会蠢如猪，比如中山隼雄，但是厚黑学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信手拈来。大和抚子让你来问我，不就是想从我嘴里证实这些吗？”
  “你告诉她，她自然会告诉自己的爷爷。对了，还有一句话你还得转告他们，那就是秦皇朝绝不是必须依托在世嘉的保护伞下，下家，我们已经找好，而且是两家根本不逊于世嘉的公司，只强不弱。甚至任天堂都要畏惧三分。”
  他深深看着对方：“告诉大和家，信我，就和我站在一起，我保他们五年之内绝无忧虑！”
  他站了起来，提了提自己的西装：“我先走一步，单我已经买了，还要点什么，片苍小姐请随意。”
  片苍瞳子就这么愣愣地坐在座位上，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
  “坏了！我不是来谈版权的吗！”她抓起自己的挎包朝着秦远峰消失的地方跑去，一边不顾形象地叫到：“秦君……等一等！请等一等！我们的正事还没谈呢！”
  秦远峰刚回到酒店，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狠狠灌了一口咖啡。
  身为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穿越者，他非常清楚，大和基板这一次投诚意向带来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一场商战中，会出现无数想不到的事情。人心最是难测，他无法估计一个人在不同状况下他会做出来什么事情。秦皇朝没有自己的生产线，这是最后一块短板，也是最重要的短板之一。
  所谓生产线，其实就是一个工厂区。其中包括厂房的建立，资质的审批，人员的安排，后勤的保障，最重要的就是器械的购买。没有数千万美金绝对拿不下来。而生产线也有好坏之分。好的生产线不仅能生产现在的技术，更为以后更新技术留下了扩充的空间。而差的生产线，只能生产现在的技术，一旦技术更新，数千万美元立刻付诸泡影。这才是每一家公司轻易绝不设立生产线，一旦设立，也视为生命线的最重要的原因！
  在他记忆中，任天堂的第三代主机n64，任天堂寄予厚望想借此击败ps的主机，为什么仍然使用卡带而不使用光盘？最至关重要的，就是任天堂装机量何等庞大？他们的生产线恐怕已经涉及了数亿美元，而且是全球生产线！
  山内溥舍不得这笔钱，这笔钱数目太过庞大，所以仍然采用了已经被淘汰的卡带，导致了任天堂首次主机大战的惨败！
  而世嘉最后之所以举步维艰，同样一个关键因素就是他们积极开发硬件，导致生产线的不停更新，他们同样是全球的生产线，每一次更新都导致数千万美元化为泡影。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种衰败！
  生产线，就是生命线！秦远峰慎之又慎，一直不敢设立，也没有资金设立。但是今天，大和抚子通过片苍瞳子的问话，却让他闻到了大和基板一丝动摇的味道！
  “拿下它！”他的双手交叉，握得“咯咯”作响，双目中精光奕奕，咬牙笑道：“虽然大和基板现在不是秦皇朝的生产线，不过再过一年，马上就是日本经济大崩溃！我这个做盟友的……自然要为我的盟友摇旗呐喊，大力投资……”
  他狠狠握了握拳头：“这……将是秦皇朝第一条生产线！而且是……跨国生产线！”
  至于大和基板的人，他一个都不会动，他还做不出世嘉任天堂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来。
  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适当的力度出手，务必一击即中！在经济危机中救大和基板于水火，让他们自愿加入秦皇朝的序列！
  “世嘉……你们真以为我非你们不可？没想到还会送来一条生产线吧？”他笑了笑，平复了一下情绪：“看样子，是时候上最后一道菜了。”
  要抓住大和基板，最关键的，就是信心！
  他要让对方知道，他的下家，不仅仅是世嘉，更是比世嘉更为强大，资金更为雄厚的世界级巨头！这个年代电子双帝之一的松下……或者索尼！
  现在，就要下这个决断！
  他拿起了电话，亲自打给了大和家。
  “大和先生吗？我是秦远峰。”他笑着说：“距离md首周销量还有两天，今晚，我希望能和您共进晚餐。当然……不止我一个，我还有一位朋友……”
  挂上电话，他第一次打给了中钵良治。
  “中钵先生？我是秦远峰。我希望今晚能和你共进晚餐。是的，还有我一位朋友……呵呵……当然，我和乐意……”
  挂上电话，他舔了舔嘴唇，笑得非常开心。
  犹豫踌躇吗？大和谦正？
  举棋不定吗？大和家？
  相信……索尼最顶尖的几人之一再次到来，会让你明白，我保你五年无忧绝对不是信口开河！我有这个能力！
  中钵良治，如果大和谦正不知道他的名字，那才真的是搞笑了。作为皇帝下方宰相一级的人物，他的名字可谓在电子界如雷贯耳，见到他的人都得尊称“中钵阁下。”地位稍低的人根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可以说，单论公司规模，秦皇朝绝对不可能见到这种人。
  但是，他见到了，而且还共进晚餐，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
  在他亲自推动历史的大环境下……种种因素汇聚到一起，他见到了这个本应在成为第一方，而且是知名第一方之后才有资格见到的人。还是对方亲自主动邀约！
  借势索尼吃下大和家，再借势大和家打开日本的渠道，彻底脱出索尼的控制。他这一方，也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每一方都在估量自己的利益，他是如此，索尼是如此，世嘉也是如此。在这个md即将冲破三百万台，这段并不存在于正史中的历史中，他已经开始拨乱反正！
  几乎就在同时，大和谦正有点出神地挂上了电话。
  他看了下日历。
  一月五日。
  距离二十七日md首发一周还有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