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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作者:二团书生      更新:2025-03-22 18:04      字数:3649
  【30】
  啊。
  冷知识:正常的接吻原来会让天灵盖又酥又麻,像把脚指头没入热水的那一瞬间。
  ……可能也只是我的冷知识。
  ——王珏
  “……什么?”王珏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
  “你不是梦见我了吗?”李微说。
  梦?你怎么知道?
  王珏开始怀疑他是在他植物人时期在他脑子里植入芯片了。
  “你一直喊我的名字。”
  还有这种事?
  等等。
  王珏第一反应是,可能是把他解剖了那次……
  第二反应是,程医生给他抑制梦呓的训练不是很成功吗?
  “我做的梦可能是有点冒犯你……你先放开我。”王珏有点慌张,还是颇有底气地挣扎了两下,去掰那只被捏住的手腕,“但你不能因此觉得我……”
  “你不喜欢吗?”李微随手抓过去,把它们捏在一起,“那天我只铐了你一只手,你是自己把另一只手举到床头的,乖得很。”
  什么?哪天?
  猜错了,不是解剖那个……等等,这个梦听着不太对劲吧?
  然后王珏眼前一黑,被白色的被单遮住了双眼。
  “我不想遮住你的眼睛,但你那天是闭着眼的。”李微的指尖在他鼻梁上游走,这个动作让他心头浮上一丝似曾相识之感,“想起来了吗?”
  没有。
  王珏疯了似的努力搜索,但脑中与眼前一样。
  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你不记得也正常。”李微做无奈状,“那不如,我们直接回到刚刚的问题。”
  然后李微低下头去,捏着他的下颌蜻蜓点水地吻了他一下。
  王珏在视觉空白中突然遭袭,他睁大双眼,在衣料下也只看见一片浮光掠影——是自己微微颤动的睫毛。温软的触感沾染上朦胧的晨光,一触即分,像雾霭微茫消散,像雪无声落下。
  比起上次的撕咬,这次的吻也许更像一个吻。确切来说,是更像一个初吻该有的样子。
  不是命悬一线,悲泗淋漓,被利益与恩怨充斥纠缠,被强行开拓的退路上的倒刺刮得血肉模糊。
  这是一个吻。
  温柔,悸动,又小心翼翼。
  “有感觉吗?”李微再起头,唇上沾了点血星儿。
  “你……”
  这是王珏第一次有大脑完全死机的感觉,“你”了半天,什么也没“你”出来。
  没有回答的李微笑了笑,再次把整个唇瓣贴了上去,稍稍施压,轻轻地拱了拱他。
  “有感觉吗?”他又问了一遍。
  “感觉个屁,”他慌张地企图将大脑重启,“你放开……”
  抗议声戛然而止。
  “唔……”
  对方欺身压下来,舌尖毫不客气地蓦然撬开他的齿缝,紧接着就是狂风恶浪席卷而来。口腔里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要被侵占碾过,有如宣誓主权一般。一阵肆意放浪过后,拾回理智般地,唇齿的碰撞才渐渐温和下来,却仍吻得又深又沉。
  王珏被捏着下颌微微仰头,吻得喘不过气,企图在惊涛骇浪之中从鼻息里寻求一丝生机,急促而滚烫的气息顿时缠绕纠缠在一起,喷洒萦绕在二人所有感官上。
  李微再次放开他时,双唇几乎红肿得麻木了。王珏恐他再来一次,喘着粗气忙沙哑道:“有、有。”
  “有什么?”李微在他耳边不依不饶道,“和那天一样吗?”
  他突然一怔。他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说的什么把手举起来,叫他的名字……
  这是赤裸裸的性暗示吧。
  难道自己做春梦了,还被抓了个正着?
  啊啊啊——
  如果梦是潜意识的化身……他开始惯性地剖析自己的心理——他潜意识里有什么?
  八年以来,别说是潜意识里,所有的记忆都是一个人的身影。李微清冷的嗓音在他煎熬的清醒、沦落的梦境以及无限循环的亦梦亦醒之间,像病毒一般快速扩散,占据了每一个角落。
  其实他做什么梦都不奇怪。
  ……即使这梦有难以启齿的成分。
  “你到底在说哪天?”
  李微看他急了。
  “那我给你点提示吧。”说罢,把手抚上他的大腿。
  他吓得一激灵:“你这算什么提示……”
  他好像突然知道了。
  他被喂安眠药那天,李微帮了他一次。
  但细想似乎是自己过分合理化了——他轻描淡写说“想帮就帮了”,自己还觉得奇怪,还找了他是没有私密概念的医生的理由替他开脱。现在看来,如果自己假设成立——自己完全是在勾引啊。
  羞耻像被扎破的水气球,瞬间弥散开来,一股气血直往面门上涌。
  ……这也不能怪他。他在病床上装睡蛰伏,与李微斗智斗勇,是为了复健萎缩的双腿。但他的性功能一直恢复良好。这半年,在夜深人静之时其实也有过一次艺高人胆大的……自我安慰。干活时虽然有意避开,可他越清醒,那位近在咫尺却未曾谋面的年轻医生就越会跳出来,吐出一些骇人而平静的字句。可如果倾听这些是一个人的全部生活,重点就会从恐惧与道德感里偏离出去。血肉模糊的纪实白描到他那里转了个弯,尽数变了味儿,比如,他声音真好听。
  然后他就着他的嗓音来了一发。
  他怕自己做奇怪的梦都没敢睡觉,第二天李微来的时候他脸红得差点暴露。
  没想到后来直接当着本人的面把脸丢尽了。
  《梦的解析》中阐释,潜意识会将自己刻意压抑下去的记忆保存,生成为梦。看来他深深地刻进了他的潜意识,被过度压抑的记忆复苏,还让刻意训练过的他都说了梦话……弗洛伊德诚不我欺。
  可能这也是他被他催眠如此容易的原因。
  看他问着问着自己愣了几晌,李微猜出他知道了。手不再在无关紧要处逗留,一路流连向下,最后抚上了要害之地。
  “你……”李微感觉到了什么,故意玩味地拉长了音调。
  王珏也意识到了什么。
  我靠。刚刚给自己下了暗示,你就疯狂在我耳边说话。
  条件反射啊。
  “你他妈——”王珏瞳孔骤缩。
  粗劣的控诉被李微一个用力打断,不设防的声带让尾音一下变了味,转为一声缠绵的哼叫。
  “嗯,”李微颔首道,“你当时也是这么叫的。”
  失忆不可怕,自己脑补出来的更羞耻。王珏觉得自己的脸烫得要烧起来了。
  他突然觉得蒙住视线的t恤变成了寸土寸金的遮羞布,可想到对面的人把自己一览无余,说不定下一秒还要出言调侃——
  “李……微……”他从牙缝里发出两个字音。
  “我还是觉得,”李微用刚接过吻的唇湿漉漉地蹭他的耳朵,“你叫我医生的时候比较可爱。”
  靠……别在耳边说话了……
  “你在科室还没听够?”他心跳快得要晕过去了,表面上还是嘴硬得很,“什么癖好。”
  “我喜欢听你叫。”李微似乎发现了他的弱点,故意贴更近了,尽数把热气传过去,手下动作变本加厉起来。
  “……”王珏十指蜷缩在一起,可怜的嘴唇差点被咬个对穿,才没发出声音来,“你他妈是变态吧……”
  对方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因此放过他。
  “呃……别……”二人僵持了一会儿,王珏终于受不住,开始断断续续地求饶,“靠……别……别弄了……”
  “那你叫一声,我听听。”
  李微的声音还是那么四平八稳,听得他心烦意乱。
  “叫你妈……唔!”王珏刚想挑衅,立马遭受了这令人疯狂又沉沦的皮肉之苦的制裁。一边想拒绝,一边又想要更多。而这一下攻破了他所有的设防,一切羞耻顾忌、潜意识分析、撩拨的恶意通通被抛至脑后,理智被碾得支离破碎,欲念无耻地吞噬了大脑每一根神经。
  “叫一声。”
  熟悉的清冷嗓音此刻像魔鬼的低语传至耳边,他就是为邪恶之花的暗香所蛊惑,一步步心甘情愿走向深渊的异教徒。
  不出一秒,他浑身上下打着战,有气无力地认怂,向这个谐音双关臣服,“医生,医生……”
  伴随着得逞后的一声轻笑,李微淡淡道:“叫医生干吗?”
  “医生,别弄了……”
  “我不行了……”他难耐地仰起头,双腿蜷缩起来,从嗓子眼里挤出几句话来,“放了我吧,再弄就……”
  “就什么?”李微象征性地放开他的手,目光似水地望着他,“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这叫乘人之危……唔……”王珏挣扎着掀开覆在面上的被单,露出漂亮的瞳孔,水光淋漓,眼角双双泛着桃红,显得语气更引人怜,“你觉得凭那次你就可以亲我了?那可是我的初吻。”
  “也是我的,你不亏。”
  王珏闻言,抬眼去看他。
  李微抚上他的嘴唇,一片红艳之上是有一点红得更深的,是自己留下来的伤口。
  “你既然不喜欢,老咬它做什么?”
  “我不想让它愈合。”王珏垂下眼帘,断断续续道,“我当时以为,以为你要死了……至少给我留下点念想……”
  说这些话好像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哪怕……是个疤。”
  李微的目光沉下去。
  “这不够。”他沉吟半晌,才道,“而且我的齿痕是独一无二的。”
  王珏深谙这个专业知识:每个人的齿痕都是不一样的,即使整牙也不能改变。
  他这是要……
  再抬起眼时,那人吻下来,犬齿在意料之中狠狠刺破嘴唇。
  血腥味弥散开来。
  “那你就这辈子都带着它吧。”他贴着他说。
  他承认,他败了。
  八年。如果这弥远而悠长的困境是一场灵魂缓刑,那么此刻就是他的审判之时。
  不是声嘶力竭的揉磨与山陬海澨的追逐,不是病床上彻夜睁眼,在不堪顿立的孤岛之上寸步难行;不是自己以命作注笼络人心,不是自己寻一个人寻了太久的愧,不是为一个无悲无喜之人自相惊扰,患得患失。
  放过自己吧。
  单单只为这一个吻而沉沦。
  他看见自己在空幻牢笼里被放逐,支离破碎进虚妄之中。一条在海边搁浅的鲸鱼说,它本要往海去。
  长风破空,它有一双悲哀的、入了瘾的眼睛。
  他闭上双眼,环住对方的腰肢。
  他看见自己的魂魄深陷泥淖,尽情享用没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