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谦稍稍往后退了一下。
  不愧是反月府魔怔人，只要一提到月府就像是有应激反应似的……
  在岿光集团工作好一段时间了，杨若谦自然知道林曹对月府有多么深厚的主观情感，但是林曹毕竟在月府里还有一些人脉，只要剔除掉他的主观观点，采纳客观观点，问题还是不大的。
  “你先别急。”杨若谦轻轻咳了一声，“我让他们三分钟之后再打电话过来，时间是充足的。你有去问月府那边的前同事吗？有没有说是什么情况？”
  林曹连手机都没拿出来，冷笑一声：“杨总您就放心接电话吧，月府那帮人抬个腿我都知道他们想放什么味道的屁！”
  像这种牵涉到法律纠纷的事情，普通的员工很难收到风声。
  不过林曹觉得，自己可以胜任这份差事……杨总和月府的负责人通话，他负责在一边翻译，保证能够看破月府的一切阴谋。
  见林曹如此信誓旦旦，杨若谦也不疑有他，看了下手机。
  三分钟时间也快到了……
  刚这么想着，桌上的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杨若谦精神一振，给林曹扔了个眼神，接起了听筒。
  其实惹上月府集团，和月府集团打官司，顺带着清算那些收月府黑钱的up这一大堆事，并没有给到杨若谦太大的压力。
  从法律层面来说，岿光集团主打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歪，就是让最能鸡蛋里挑骨头的人来找毛病，也挑不出任何一丝问题。
  而利益层面就更不用说了……杨若谦压根就不怕亏钱，他甚至还有点嫌弃月府的战斗力有点太低。
  只不过，立于不败之地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
  像这种心黑的公司，恶心人的手段大把大把……必须足够谨慎，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电话那头，前台妹子的声音传来：“杨总，月府那边又来电话了，我给您转接过去？”
  “转接吧。”杨若谦点头。
  “好的，您稍等几秒钟……”
  趁着这几秒钟，杨若谦转过头，对林曹吩咐道：“等会电话接通，你负责和月府的人直接对话，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回答。”
  “如果你发现他们有什么阴谋，那就自行发挥。”
  杨若谦做这个安排，是不想自己被抓到什么把柄，毕竟自己在很多媒体上说过话，要是被有心人录音，断章取义，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让林曹代言，就没这么多麻烦的事情。
  原本只想当个参谋的林曹直接跳了起来，激动的握住听筒：“是，杨总！”
  直接负责和月府集团的通话，这是何等的信任……被委以重任林曹心中一凛。
  而且，最关键的是……在紧急时刻，他还有自由发挥的权利！
  在这一刻，林曹就代表了集团的嘴巴，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
  杨总竟如此信任自己……那就更加不能让他失望，不能让岿光集团掉进了月府的陷阱。
  要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月府代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
  “嘟嘟嘟……”
  很快，月府集团的代表便率先说了话：“喂，请问是杨总吗？”
  林曹看了眼杨若谦，见他没表态，于是故意压低声音：“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是一样的。”
  月府集团代表也并不意外会是这个结果，闻言也只是问了一句：“那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你可以叫我包华全。”
  要说杨若谦不亲自接电话，那他们月府集团的董事长或是总经理不也没有亲自来处理这次通话？
  这种事情，大家心中也是有默契的。
  “林曹。”林曹答道。
  可惜，他并不认识包华全……
  听说月府集团败诉了，这人应该是法务部的。
  简单的身份交换之后，包华全没有废话，直入主题：“林先生你好。最近我们两家有些小误会……你看这闹得，我们两边都没讨什么好处，继续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继续闹下去也不是个事？
  听着免提的杨若谦眉头皱了一下……什么意思，月府这不会是想认怂了吧？
  想给点钱让岿光撤诉？
  毕竟对话刚开始，信息量还不是很足，杨若谦还没有指挥林曹，示意他接着自由发挥。
  林曹看了下杨若谦皱着的眉头，顿时心领神会，语气从低沉快速转变成强硬：“什么叫两边都没讨好，不是你们败诉了？见过精神胜利的，还没见过精神平局的，哈！笑死。”
  ？？？
  杨若谦愣了一下。
  不是，你这就直接开骂了？好歹先听对面把话说完啊，先虚以为蛇一下啊！
  大集团的风度，胜者的超然呢？
  包华全显然也没想到岿光集团的态度竟然能如此强硬，刚到嘴边的话硬是没能说出来。
  “……啊，哈哈。是这样是这样。”包华全哽了一下，打了个哈哈，“冤家宜解不宜结嘛，风波也差不多过去了，官司的事情，我们两家可以打个商量。”
  林曹立刻用犀利的眼神询问杨若谦，意思很简单——是否直接回绝他们的屁话？
  觉得可以听听月府集团那边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杨总则轻轻点了下头，示意林曹可以接着往下听听。
  两人极具默契的交流就这么无声的完成了。
  林曹冷哼一声：“商量，我们为什么要和你商量？是因为我们官司打输了吗？”
  说完，他还用钦佩的目光看了一眼杨若谦。
  不愧是年轻又有实力的企业家，实力顶尖，性格也强硬，比那些老油条们不知强到了哪里去！
  直接硬刚娱乐圈头部企业月府，这是何等魄力！
  杨若谦一脸懵逼：“……”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让林曹来当这个传话筒是不是个错误了。
  怎么感觉他们两个人对这次对话的理解，有一点小偏差呢？
  电话那头的包华全抹了把冷汗，顺着林曹的话接着说道：“对……林先生，但一审不是终审，我们也是可以接着上诉的，但这么搞，就算最后你们赢了，也最多是维持原判，但打官司请律师的钱，可不就白花了？”
  怎么好好谈个事情，能闹的压力这么大？
  包华全代表月府集团的法务部，是真心想私底下和岿光了解这件事得了。
  公司的意志和员工的意志，其实并不是一致的——尤其是这一场官司。
  岿光集团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各种证据齐全的简直让人怀疑月府集团里是不是有他们的内鬼。
  不论月府上层是怎么想的，至少从他们法务部的专业角度来看，这场官司能够获胜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就算二审上诉，就算把所有拖延时间的方法都拖延一遍，最后的结果也大概率会是维持原判。
  不光面子上过不去，最后的开销同样更大。
  这些全都是业绩啊！
  反正都是必败无疑，还不如现在赶紧认输，及时止损，顺带着和岿光集团砍砍赔偿金的数额，给上级混个交代得了。
  只要砍价的幅度不超过打第二场官司的成本，也不怕岿光集团不答应。
  这场官司岿光集团已经挣到了所有面子，总不可能再拒绝合作共赢，挣挣里子的提议吧？
  现在把事情停止，对两边都有好处。
  可谁知道……岿光集团的态度，出奇强硬。
  包华全自然不会相信一个什么林曹能有如此权限说这种狠话——他必定得到了杨若谦授权。
  强硬，是杨若谦展示出的态度！
  “呵，二审上诉……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威胁我们吗？”林曹时时刻刻看着杨若谦的表情说话，越来越自信，也越来越从容。
  “没有……没有！”每句话都被往最恶意方向曲解的包华全都快崩溃了，“我的意思是这官司我们不想打了，也不二审上诉了。就是索赔金额，能不能少给一点？”
  “就高抬贵手，至少能让我们给上面交个差吧！”
  这种本应该大家心照不宣的话，包华全都直接说了出来，可见他也确实是有点急了。
  要是岿光集团把这段话录音下来，反手举报给月府集团上层，包华全的职业声誉基本也基本上可以宣告完蛋了。
  然而，听完这句话之后，一直处于不败之地的杨若谦直接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卧槽？！
  臭名昭著的月府集团法务部直接宣布认输了？！
  不上诉了？没二审了？这就结束了？！
  只求少赔一点钱？
  要知道，如果法院一审满足了原告的所有诉求，原告方又拿不出什么新的证据追加索赔，是不可以提起二审的！
  岿光集团的法务部当时如临大敌，哪敢留手？哪里还拿的出什么新证据。
  杨若谦原本以为这官司才刚开始，以后还有无限多的时间能够扯皮，能有很多地方可以浪费钱……结果月府直接过来说他们不玩了，投降了？
  不能投降啊！不能认输啊，我们还可以谈的！
  杨若谦也不敢再搞什么眼神交流了，急忙给林曹比了个嘴型，无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官司不能停！”
  林曹微微点头，完完整整表达了杨若谦的意思：“包先生，你们月府集团的人一直都这么天真的吗？我大发慈悲的给你们透露点内部消息吧。”
  “岿光集团掌握了你们那边无数无数的把柄……你以为这场官司是结束？”
  “不不不，它只是开始！”
  “你以为岿光集团想要的是你们那一点点赔偿金？格局太小了！岿光集团要的，是月府集团的地位，资源，声望……以及你能想到的所有。”
  林曹这段话说的铿锵有力，热血沸腾，像是回到了读书时那段中二的时代。
  “不好意思，我们不和你们谈判，再见！”
  说完，他潇洒的挂断电话，用钦佩的眼神看向了杨若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