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致‘嗯’了一声：“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对我，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
  眉眼透出几分疑虑，眸底浮现出几分不自信，她是真的不自信。
  不只是姜家的父母，还有任家的人。
  他们仿佛都有自己最喜欢的那个，而她永远就是被抛弃的那个，无论什么事情都轮不到她。
  姜致原本以为他们可能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份，毕竟高明欢的情绪不似作假，她又送了她镯子，且任华也是对她多有愧疚的模样，可是到了现在，她又有几分不确定了。
  因为他们对任怜实在是太……
  男人没说话，只是听她静静的分享着。
  姜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不难听出来其中发生的事，听完，男人抬起眼睛看向她，“你是希望他们知道，还是剧希望他们不知道？”
  姜致没说话。
  男人说：“你现在应该是希望他们不知道的，这样的话，你就能为他们偏心你的妹妹找个借口。”
  姜致的确是这么想的，所以沉默了下来。
  气氛一度变得沉重。
  男人手指拨动时针，他抬起眼睛，看向她，反问道：“你真的需要这一份爱吗？”
  姜致的心理也很矛盾，她想说话，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男人定定看着她，也没多说，只是道：“你之前来过我这里三四次，都提到了一个叫野广木的男孩，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对吧。”
  姜致少有迟疑地点点头。
  男人道：“关于他的记忆，你都想起来了吗？”
  姜致还差最后一截，也是最关键的一截，她还没想起来。
  男人看着她，伸出手，把面前的本子推给她，“要试试恢复吗？”
  他现在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让姜致把对‘家庭’的爱转移到‘个人’身上。
  男人说：“把爱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是最快速的办法，我也可以帮你，但你也应该想清楚，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变，不如靠自己。”
  姜致没说话，似乎陷入无休止的沉默当中。
  男人也没说话，静静等着姜致自己做抉择。
  姜致几秒后还是看向了男人，“我不打算把感情转移到任何人身上，不过恢复记忆的事，还是麻烦您了，马医生。”
  马医生笑色不变，他指了指旁边的座椅，“躺下吧。”
  第405章 会疯
  姜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可是，她醒来之后，什么都记不起来，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依稀记得自己似乎梦见了周融，还听见人在说话，仔细听，却又什么都听不清楚。
  她睁开眼睛，入眼就是入睡前看见的医生。
  “梦见什么了？”
  姜致抿了抿唇，“不记得了。”
  马医生也没有失望，“记忆的恢复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下次再试试。”
  姜致点了点头，收拾包，准备离开。
  马医生道：“姜小姐——”
  姜致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面前的马医生，面上疑惑不止一星半点。
  马医生：“有一句话，我想送给你。”
  姜致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面前的马医生，男人眼眸温和，他看着她，仿佛在看之前的故人：“好的家人固然是啊好，但也只是锦上添花，不需要过多操心，不好的家人更是如此，如果他们欺负你，有时候舍弃也无妨。”
  姜致：“谢谢马医生。”
  马医生道：“不用客气。”
  姜致没再说话，朝着屋外走去。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他沉沉吐出口浊气，其实按道理来说，他们作为心理医生不应该对病人有过多干涉，只是谁让他有个不成器的师父，一直在他耳边念叨。
  马医生翻出抽屉里的手机，就着刚刚的电话打过去，“师傅，你刚刚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老人声音苍老：“怎么，打扰你工作了？”
  马医生：“不敢，就是刚刚我有病人在，你这样容易打断我的治疗。”
  老人撇了撇嘴，“你是不相信我教你的技术吗？”
  马医生不说话，老人说：“我打电话是为了告诉你，你那不成器的师弟醒了，不过人现在还混混沌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醒过来。”
  沉默几秒。
  马医生提议：“要不然到京市来，这里的治疗条件更好，肯定更有利于他疗伤。”
  老人反问：“你是想让我们过来，还是想折磨我这把老骨头。”
  “坐飞机而已，没什么关系。”马医生说：“而且你不想我吗，师傅，我们可是将近半个月没见面了。”
  那端声音消失许久，最后嫌弃说：“你这黏人的毛病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到时候再看看吧，等他再恢复一点。”
  马医生麻溜点头，又应和两句，就挂断电话。
  而姜致此刻已经出了医院。
  她坐上车，打开手机消息，许助理传来了好消息，说陈三和龙五找到了，只是两人现在受了很严重的伤，送到医院养着，等之后人苏醒了，他会询问周融的下落。
  姜致垂下眼睛，绷紧的背脊松下，靠在椅背上，什么话都没说。
  到了公司，她处理完公务，就继续开会。
  基本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公司。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应酬也是少之又少，仿佛除了工作，什么都没有意义。
  实在是推不过去，姜致才会过去，同人吃上一顿饭，应酬几句。
  也不是姜致不想睡。
  一闭眼就是任年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有偏心的举动，不然就是周融满身是血给她打电话的场景。
  这天，挡不住再三邀请，姜致还是过去应酬了。
  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侧头看过她一眼，好奇道：“姜小姐知不知道最近任氏最近的变动？”
  姜致抬起眼睛，“什么变动？”
  老总说：“听说任家那位又回去了。”
  “可是当初的事闹得那么大，这也能回去？”另一人询问道：“还是说，那位实名举报说的是假话，所以任家查清楚之后，就能回去了。”
  老总笑而不语：“这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不应该问姜小姐吗？”
  姜致面不改色笑了笑，“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的鸿途和任氏说的好一点，其实也是两家不同的公司了，没有过多的交流。”
  “真的假的？”老总半是好奇地问：“难道姜小姐你不知道有个传闻？”
  姜致定定看着他，这个时候，她也意识到人的不善了。
  老总看着一脸和善的摆摆手，“有传言说，姜小姐现在想争取的政府那个项目是给任家下一任继承人的。”
  姜致顷刻意识到老总话里有话。
  ——他这话就差说，姜致和任家肯定有某种瓜葛，所以才想竞争这个项目。
  他的视线上下扫视过她一眼，半晌又笑眯眯地说：“不过姜小姐这个岁数，倒是的确很像任家的私生女。”
  姜致脸色蓦然绷紧，放在桌下的手缩紧。
  唇角的笑容却依旧没变，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笑道：“如果我真是任家的私生女，到时候我和老爷子哭一哭，可能什么都有了。”
  老总脸皮一僵，他似乎也担心这点，还想说话。
  姜致已经借着上厕所的名头起了身，到洗手间透透气。
  她站在洗手池面前洗着手，许助理在她身后，小心翼翼说：“这次这位老总，似乎是任小姐那边的人，听说人前不久和任家签了一份大单子。”
  姜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甩干净手上的水珠，道：“看来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
  既然对方和任怜签了合同，自然不可能再和她签项目。
  这次吃饭，估摸也是过来探她的口风和状态。
  姜致没有回包厢，是许助理替她把包拿出来的，之后就开车回了家。
  低头扫过一眼。
  手机上是刚刚包厢里那位老总的消息。
  姜致只是扫过两眼，利落关机。
  “给我订一张去漂亮国的机票。”她说。
  许助理回头，触及女人眼下青黑和有些憔悴的眉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姜小姐……”
  姜致说：“现在情况稳定，公司有你出不了乱子，项目那边，唐宋和项目组的方案做出来还要一段时间，正好方便我现在出国，也让任怜放松警惕。”
  许助理见姜致没有转圜的余地，不再劝阻。
  他最近能够感受到姜致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精神也是绷紧的，如果能趁着这次放松一会也好。
  毕竟，人长期处于一种压抑的氛围里——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