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头就这样自顾自的把附中近年来最大的一个八卦给说了出来，从王萱入校那天开始，几乎所有人都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韩啸还是辛仰恒。张力从杂志社没学会什么，办公室闲话套路倒是学了不少。结果问来问去，没有一个老师知道答案。
  张力脸上不动声色地频频点头，实则内心里那一团八卦的火焰已经燃烧了起来。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清楚老牛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替包括自己在内的广大附中人民群众问的。
  什么叫“从小就是”？
  什么岁数在一起的？
  韩啸又是干嘛的？
  发展到哪个地步了？
  辛仰恒该活埋还是绞刑？
  可惜老牛头话锋一转，说道：“对了，你前面说的新来的经理人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好好问你。你是不是把王萱给赶跑了？”
  说着，老牛头又挂上了那副生气的样子，假如张力说出个“是”字，那估计今天他是出不了门了。
  为了洗清自己，张力连忙道：“哪能呢，我就是有这个心，也不敢把王萱给开了啊。毕竟有一大半的人都是为了王萱才参加那个校内比赛的，我怎么能把这个宝贝给踢出球队呢。再说了，她做得确实不错，在数据记录、考察方面我不如她。”
  老牛头点了点头，说：“那你又为什么多招了一个经理人进来。”
  张力道：“第一我觉得王萱作为球队的一员太过高冷，这并不是批评她。我觉得作为经理人的她，除了完成自己的工作以外，最好能多与那些球员交流一下。我毕竟是个老师，很多话不方便说，如果让王萱承担这个传话筒一样的人物，我看她是做不来的。第二，迟小晴经过我的观察，是一个极度八卦的人，这同样不是贬义。如果把这种情报收集能力用在足球上，至少我们可以做到料敌先机吧？”
  老牛头说：“哎，还是你想得多。也许真的像张金发说的那样，我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足球上，有点忽略了球员们的感受。”
  张力道：“别这么说，您看李潭他们就很尊敬您。”
  老牛头挠挠自己不多的头发，说：“也就是李潭、苟修任他们几个吧。我当教练那会，没少批评韩啸、张猛、倪亢他们，那几个刺头球员被我一个一个的教训过去。像张猛那种欺软怕硬的，说他两次还算老实。倪亢也还好，该训练还是训练，就是一上了球场，就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了。”
  张力笑道：“是这样，这小子老是往前场跑。明明自己的脚法很烂，意识又不行，经常一头扎进禁区就出不来了。”
  老牛头摇摇头说：“这小子，天赋很好，就是技术差了点。韩啸我就不想多说了，每次拉体能，他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抽筋。明明自己的体能是最差的，还不知道多加训练。所以就算他个人能力再强，我还是不喜欢他。张力，你要多多训诫他，足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让他不要老是想着自己出风头。说到底，足球还是一项竞技运动，胜利才是最终目标。”
  张力道：“我也看得出来，听迟小晴说他就喜欢自己一个人拿着球玩。比赛的时候，防守也不积极，进攻端呢，冲刺两下就要歇一会，续航能力不及牛振的一半。”
  老牛头笑道：“所以啊，当时我提醒王萱，我就问她‘韩啸不是你男朋友吧’，王萱那嫌弃的表情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我说‘那小子偷奸耍滑的，一看就是什么好人，你可别选错人了’。你知道王萱怎么说吗？”
  张力也来了兴趣，问道：“她怎么说？”
  老牛头还神神秘秘地两眼滴溜溜扫视了一圈，压低声音道：“她说‘我才看不上他呢，一点都不持久，两三个来回就不行了’。”
  张力吃惊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这是王萱说的？那个王萱？”
  老牛头得意地抬了下眉毛，说：“你以为王萱很乖吗？是不是又被她恬静的外表给蒙骗了，我可告诉你，千万别把王萱看的有多女神。是‘女神’吧，你们年轻人这用词也是洋气。”
  张力苦笑道：“我知道她绝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可没想到她还是个老司机。”
  老牛头疑惑道：“什么‘老司机’？她现在能考驾照了吗？”
  “呃......嗐，您就当我没说过吧。”张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干脆糊弄过去了。
  老牛头喝了口茶，嘀咕道：“诶，刚刚说到哪里了？”
  张力说：“呃，您就说说您当初是怎么带领他们比赛的吧。我从来没以教练的身份打过比赛，真有点不知所措呢。”
  老牛头扣扣手上的老茧，满不在乎道：“这有啥，站那儿就完事了。多看看场上形势，多想想对方教练为何派出这个人、为什么要用这个战术。毕竟高中联赛，教练的作用其实不是特别大。孩子们一上场，哪还管得了战术什么的。当然了，也不是说咱们就多余了。其实如果你能将自己的球员们安排得当，战术合理就行。至于其他的东西，我就给你说一句话：相信自己的球员们。就这样。”
  两人越说越投机，慢慢的从天亮说到了天黑，直到小牛回家，张力还与老牛头侃侃而谈。
  “呵，你们爷俩聊得挺欢啊。”小牛手上拎着一塑料袋子菜进来了，对张力道：“晚上就在我家吃，你们爷俩喝点。你要是开车了，我晚上送你回去。”
  张力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连忙起身说：“不用了不用了，家里做好了饭等我回去呢。”
  小牛道：“没事，跟你老婆打个电话就行了嘛。”
  张力苦笑道：“什么老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我妈今天一个人在家，我赶紧回去还是，省的她又唠叨我。”
  老牛头坐在那里道：“行了，那你回去吧，别让你妈担心了。”
  张力道：“好嘞，那什么牛师傅，我就先回去了。今天很感谢您给我说了这么多，我真的是受益匪浅，赶明咱们再找个时间好好唠唠啊。”
  小牛惊讶地看了爸爸一眼，从老牛头落寞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于是对他爸说：“那我下去送送他。”
  到了楼下，张力把自行车锁打开，道：“行了，我自己骑车就回去了。你们这个地方还真不好找，下次估计又得找半天。”
  小牛道：“算了，下次估计你也看不到我们了。”
  张力道：“这话怎么说的？”
  小牛说：“我妈过世的早，这次我爸出了事，我白天还要上班，实在没时间陪他。前段时间他几个老哥们都退了休，我爸非要让我把他送回老家。我心想，在这里他也闷得慌，老家他还有那么多刚退休的老哥们，我也不用太担心。过两天他就回老家了，这身体不方便的，估计以后也来不了几次了。”
  张力一听，神色也暗淡了许多。
  小牛道：“没事，我还要感谢你呢。这两天老头老是唠叨着附中、附中，说自己不在了，谁来带他们啊。我看今天你们聊得也挺投机，我爸能和你说这么多，估计也是非常认可你的。有你在，也算完了他在济宁的最后一点心愿。”
  张力一听，立刻道：“哥们，那就麻烦你跟牛师傅说一声。有我在，肯定会让他看到附中夺取全国冠军的一幕。”
  小牛笑道：“那我可就替他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