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作者:
三碗过岗 更新:2024-12-12 17:19 字数:5083
同时,薛小年低头摸了摸鼻子,摸到一把红。他鼻中淌出血来。
第6章
求鲤江附近今夜格外热闹,胡旭杰一路开到地方,连着撞了四五头孽灵,赶到地方的时候仙门的三辆车也刚好停稳车。
仙门停车的位置相当讲究,车头车位均贴了复杂的符纸,胡旭杰的车一开过来,对面就下来人给他指了个方位。
胡旭杰按对方的指点停车下来,立马有仙门弟子过来给他的车补贴符纸。
四辆车在这个小驻车地围成了一个小圈,胡旭杰等人就站在圈中。
周围随后而至的孽灵一踏到这小圈的范围之内或触碰到车,躯体便立刻如蜡遇火般消融,只能乱叫着退后,却仍不死心地围着车阵乱转,虎视眈眈地看着圈内的猎物。
“怎么就你们几个?”胡旭杰张望,“严哥呢?你们那个女娃娃领导呢?”
仙门今天来的都是年轻人,所有人攒一起的出活儿次数估计都没胡旭杰一年的多,遇事只会听指挥,问什么都是三不知,也就那个医修还说了句:“鹿姐来之时就已经观察过了附近的地形,她知道我们会把车阵摆在这里,肯定会向这边来的。”
胡旭杰叹了口气,只能抱着胳膊焦急等待,嘴里还在小声叨叨抱怨。
好在不消片刻,远处林子里便传来动静,隋辨率先拖着薛小年跑出,佘龙和董鹿一左一右架着绿毛紧随其后,绿毛被他俩扛着,脚不沾地蔫头耷脑,模样十分可怜。
紧跟在他们屁股后头的几头孽灵种类混杂,可见几人也是被骤然加多的孽灵打的猝不及防,经过了一番拉扯打斗,个个儿灰头土脸,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车阵内的人赶紧接应,胡旭杰干脆跑出车阵,将阵外的孽灵勉强清理掉一些,接住了已经快要栽倒的隋辨。
隋辨脚下打了个磕绊,一头栽到胡旭杰面前,被他提溜着衣领揪了起来。
而他架着的本该是具死尸的薛小年却轻飘飘地站稳了脚,顺道还将已经昏了头的隋辨给扒拉一圈,让他正对着车阵跑。
车阵里的仙门弟子并不知道江边的变故,见着喘气儿的薛小年,顿时都傻了眼,医修呆呆道:“他、他这是回光返照?不能够啊,他当时是真死了!”
那边儿佘龙董鹿连拉带拽地将绿毛也弄进了车阵内,俩人累得够呛,把绿毛跟烂泥一样丢在地上。
医修又吓了一跳:“他死了?不能够啊,他当时是活着的啊!”
“别吵吵,”佘龙弯着腰扶着膝盖,边喘边说,“没死,晕了而已。”
胡旭杰疑惑:“不会是吓晕的吧?”
“气晕的。”佘龙说完,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薛小年,“他……哎,算了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严哥还在江边呢!”
仙门弟子仍旧惊疑不定,死而复生毕竟是件离谱的事情,尤其是修士们多少都知道“寄生”这一茬,看薛小年的眼神就更警惕复杂。
薛小年对周围这些目光和声音并不在意,反倒对组成车阵的车十分感兴趣,背着手慢慢踱步,时不时曲起手指敲敲车顶盖,摸摸车玻璃。
等遛完了一圈儿,才又慢吞吞地走回隋辨身边,对周围人露出一个笑来。
他本就生的白皙,死过一遭,脸色更是苍白如纸,脸颊上还残留着严律拍他脸颊时留下的血污,混着没能完全清理干净的鼻血晕开一片,即便此人长得十分俊秀,但这一笑竟然显出些艳丽的诡谲来。
其他人被这笑容笑出了一身白毛汗,不由自主地移开目光。
胡旭杰却管不了这么多,急吼吼道:“可不咋的,严哥还没回来呢!快快,那破烂阵要怎么修复才行?要不行我现在杀回去,省的在这儿跟你们这群老牛鼻子耗时间!”
“没人拦着你找死,别耽误我干正事儿。”董鹿一路跑的艰难,刚开始的惊慌随着时间推移已经变成了愤怒,没好气地怼了胡旭杰一句,又问同门,“东西准备好了吗?”
医修原本正蹲在地上检查绿毛的情况,闻言抬头道:“咱们来的急,车里备的处理过的纸不多,都凑到一起了,不知道够不够用。”
董鹿一挥手:“不够用也得够。行了,都别闲着,能动的都快叠起来。”
仙门的人有了主心骨,立刻从车上拖出一个小手提箱,打开一看,全是按不同用处归类码放整齐的黄纸,黄纸拿出,底部还放着几把匕首模样的法器。
几人分发了法器和黄纸,就站在车阵内折起纸来。
“你们搁这儿做手工呢?”胡旭杰不明所以,急道,“修阵啊!我瞅瞅,是要铁锹还是要榔头,我车里埋狗的时候还带了点儿工具,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董鹿撇他一眼,没有吱声,手指灵活翻飞,跟手里的黄纸纠缠。
“别急啊大胡,这都有用的,是最快的办法。”隋辨缓过劲儿来,见薛小年不像是要再死一次的样子,这才赶紧跟着叠纸,“求鲤江这边的阵年代太久,范围太大,光是定期维护就需要大量人手,咱们人实在不够,只能用救急的法子……”
胡旭杰打断他:“得得得,你真是比我都能啰嗦,说到底究竟要怎么做?”
说话间董鹿已经将那张黄纸折腾完毕,竟然看得出是只精巧纸鸟。她将纸鸟托在掌心中,咬破手指在纸鸟的尾巴上沾了点儿血,又对着吹了口气。
纸鸟沾了修士血的部位竟然窜起一簇小小的灵火,借着一口仙气儿缓缓地浮空,翅膀抖了抖,转瞬腾空而起,哆里哆嗦地朝着求鲤江方向飞去。
董鹿身后几个同门也已叠成了各自的纸鸟,用同样的方式放飞。飞的还没董鹿那只状态好,歪七扭八忽上忽下,好在有董鹿那只领头,倒也都没飞错方向。
隋辨解释:“这叫‘和平鸽’……用固阵的符纸叠成,到了江边就会落下抓稳,身上带有寄存的灵力,方便远距离催动,这方法可以短时间、大范围地稳固河里的大阵,就是比较脆弱,持续的时间也短,但严哥就可以撤退了。”
这话胡旭杰听懂了。
水溺子是孽灵的一种,孽灵又属于最低等的魔,但和先天魔不同,孽灵自世间生灵极端的七情六欲中而生,就算是剁成肉馅再一把灵火烧了,要不了多久也能重新凝聚,数量多了还容易异变,很是麻烦,只能定时清缴,或是像仙门这样,想方设法镇住。
那边董鹿等人仍在叠纸,一只只纸鸟飞起,尾部灵光拖出长长的一条光丝,在夜幕中如微小流星坠向求鲤江。
“差不多了,”见纸鸟都如预料般顺利洒出,董鹿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快联系严祖宗回来。”
胡旭杰立马掏出手机要给严律打电话,号码还未拨出去,便见原本一言不发的薛小年忽然举起了手,指向前方。
他的手上还带着刚才染上的鼻血,指尖却很稳,口中用奇怪的发音吐出两个其他人听不懂的字。
不等别人细问,他手指的方向就有了动静。
前方原本只有孽灵游走的树林间忽然暴起数道刀光,孽灵又惧又惊,嘶叫退散,让出了一条道来,刚才还在江边断后的严律这会儿已提刀窜出,嘴里的烟已灭了,只是还习惯性地咬着,跑的飞快。
“哥!”胡旭杰喜道,抬脚就要冲出车阵迎接。
却见严律连连摆手,正疑惑,就瞧见严律身后紧随出几团模糊的白色轮廓,眨眼功夫就跑的近了,才瞧见那竟然是一头头卡车大小的水溺子。
水溺子比刚才在河里时体型更加庞大,身上密密麻麻插着未能融合的四肢脑袋。挨着地的那一面的胳膊腿早已因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而折断,或扭曲或露出骨头,百足虫似的快速在地上蠕动。
“妈啊!”佘龙张着嘴,“二度融合了!”
仙门的人已经看呆,胡旭杰当机立断地缩回脚,手撑喇叭对严律喊道:“哥,加把劲儿啊,我就不出去了,我跑的还没你快呢!”
严律隔老远对他竖了根中指。
“快快,快进车阵!”隋辨也很着急,“进来就没事了!”
“他进来咱们也得完蛋!车阵哪撑得住这种东西!”董鹿回过神,朝着隋辨的后脑勺拍了一声响的,“快去,我记得我还备了些‘沾光’在车里,都去找,都去找!”
她并非危言耸听,四辆车上贴着的符纸不知何时已经燃烧过半,显然是附着在上的术法正在逐渐失效,马上就要到期了。
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钻进车里一通乱翻,最后还是隋辨从后备箱里摸到了东西,立刻拿给董鹿分发下去。
符与叠纸之类的东西一向是董鹿擅长的,胡旭杰大眼一扫,见那些所谓的“沾光”果然又是些小物件,均是用纸扎出的枪似的玩意儿。
这回不等胡旭杰发问,董鹿等人已有所动作。
仙门术法催动的方式无非几种,气,神,血。
气是仙门修士夹杂着灵力的气,神则是指精神魂魄,这两者随着年代变迁天地间灵气枯竭都已逐渐难以掌握,修士们现在最常用也最依赖的就是自己的血,也是最直接的方式。
血为身体的一部分,本就夹杂修士的灵力,一些施术者无法好好掌控催动自己的灵力,这种方式便加大了术法成功的概率。
仙门弟子们咬破舌尖流出舌尖血,喷向手中的纸扎物件。
血一沾染,纸扎出的模型立刻膨胀,,眨眼间又成了一挺模样稍显奇怪的枪。
董鹿架起家伙事儿,高声喊道:“祖宗,你自己注意躲着,我们的准头可不敢保证!”
话音落下,枪口就已经迸出数道灵光,其余仙门弟子也立刻跟上,枪口中射出的却是一团团用缩力符裹住的灵力弹丸,高速扫射向前方的水溺子。
“仙门这几年的审美真的很难评,”佘龙看着董鹿等人手里的家伙事儿,嘟囔道,“我还是更喜欢前几年的冷兵器外形……”
符咒触碰到水溺子身体时迅速溶解,其中经过压缩的灵力立刻炸开,将水溺子的皮肉炸开一个大洞。
董鹿手中的法器在连射二三十余次后突然卡壳,并迅速自燃,化作片片纸灰飘落在地。
地上已落满大片纸灰,董鹿并不慌张,向后伸手,自有同门递上新的小模型。
严律猫腰低头,在一片飞灰狼藉中敏捷地躲避,没有了水溺子的追赶他便腾出手来,反身挥刀,抑制住四周癫狂的其余孽灵,自己闪身向车阵而来。
见严律安全,胡旭杰才松了口气,看看董鹿手里的东西,又转头看看隋辨。
隋辨意会:“是炼器的修士们捣鼓出的术法,有时候出门急没带正儿八经的法器,就用这个办法应急。用特殊纸扎模型与修士自己炼出的法器相关联,必要时以血为引,将没带出来的法器借来在模型上显形,不过力量只有原本法器的三分之一,可用的时间也很短。”
胡旭杰问:“行,道理我懂了,那为什么是这么个造型?”
隋辨推推眼镜:“这是鹿姐的个人爱好。”
这东西并不怎么常用,连胡旭杰也觉得稀奇,旁边的薛小年却扫了一眼后就不再多看,显然并不好奇,反倒瞧着严律左躲右闪满脸不耐烦的模样,露出些许笑意。
严律的动作很快,直接翻进了车阵,落地动作干脆利索,虽然表情很不怎么高兴,但呼吸并不怎么急促,这些事情并不算让他有多难应付。
“哥,你咋不放灵火把它们都给烧了?”胡旭杰问。
严律看着他,也不多说话,打了个响指,指尖窜起一团灵火,奔着大型水溺子飞去,没入那肥腻的肉中冒气一缕青烟,“噗”地灭了。
“你懂不懂什么叫‘二度融合’,”严律问,“你当我干殡葬的啊,逮着个什么都能炼了?”
胡旭杰让他骂了一顿,心虚地闭了嘴。
“刚才见着你们放的那个屁股发光的苍蝇飞过去了,我寻思差不多就回来了,搁岸边儿砍的肱二头肌都快爆炸了,烧又烧不完,跟韭菜似得一茬一茬,”严律皱着眉,语气愈发不好,扭脸看到薛小年,顿了顿,走近两步掰着他脸看,“啧”了一声,“怎么搞得这么埋汰,你们揍他了?”
佘龙叫屈:“哪儿啊哥,脸上那不你抹上去的吗,下巴颏的那是鼻血流的,你甭摸了,都让你给抹匀了。”
旁边儿隋辨也小声叫屈:“那叫‘和平鸽’,屁股发光的苍蝇不是萤火虫么?”
严律挨了俩人的反驳,噎了一下,咬着烟屁凶了吧唧道:“哪儿那么多废话,一个大胡就够碎嘴了。”
胡旭杰委屈:“哥!”
原本紧张的气氛让严律一搅合,全部乱了套。他一来,胡旭杰和佘龙就彻底放松了,连董鹿和隋辨都仿佛找到了靠山,应对周遭孽灵的动作也从容许多。
薛小年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懂这些人的话,反正是笑了,用手掰开严律卡着自己的脸的手。
“你听得懂吗就笑?”严律没好气儿。
薛小年用自己的手抹掉了严律掌心的血污,动作十分迅速自然,嗓音还带着大病初愈似的沙哑,用古怪的语言说了一句话,严律的表情闪过一丝惊异。
“他说什么?”佘龙问。
严律低声道:“他说……”
“祖宗,差不多了,”董鹿手里最后一把“沾光”已经烧光,因为灵力耗损有些严重而满头大汗,但走过来时眼神却依旧很亮,“你过来时有没有看到和平鸽平稳落在江岸?”
严律没再继续话题,转而回道:“应该吧,反正我走时看到几只已经抓在了泥地里。”
董鹿点头,转身对其余人挥挥手:“快,不能再等了,直接催动和平鸽。”
剩余仙门弟子已经准备就绪,同时掐起剑指,沿身体几处穴位依次点过,才朝纸鸟放飞的方向一指:“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