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叹了口气：“对，反正总要过日子。”
  看起来他们还不知道昨晚的具体状况，檀桐关掉水龙头，深藏功与名，假装自己置身事外。
  “还有十分钟开门，大家上岗了！”
  厨师长的大嗓门传出，所有人收敛笑闹模样，回到自己岗位上。
  檀桐昨天已经记下菜名和摆放顺序，举起掂勺试手。
  等到觉得都没问题，他看向隔壁窗口的少年：“负责人不在了，我们还要卡份量吗？”
  他来了后才知道青壮年都在后厨，打饭窗口老幼妇孺多，自己夹在里面非常突兀。
  “要的。”少年无奈笑笑。
  “食堂员工的饭是吃剩下那些，食材本来就被上头那家伙侵吞得不够，如果不卡可能有人没饭吃，我们还要饿肚子。”
  “好的。”檀桐沉默了会，没有去急着打破食堂规矩。
  等到把负责人那边审干净，食材问题解决，就不会需要他们打饭手抖了。
  食堂这里没为难他，给他分配的窗口是卖面点的。
  北基地点心品种非常少，价格也很相近，相对来说不容易出岔子。
  矿星昂贵的面食价格也注定顾客不会多，基本除了想打牙祭的，就是看着檀桐皮相好凑热闹的。
  这份工作相当清闲。
  早上在窗口很顺利，虽然嘈杂的环境让檀桐不适应，有些员工又带着不知道哪个星球的口音，交流起来比较困难，但至少都有惊无险。
  莫生梧的故人们还没出现，谢恩也没来晃悠，估计是真的忙没吃饭急着审人，否则就他的脾气，肯定会找借口转转。
  在早餐收尾的时候，他遇到了木蔺和薇米。
  薇米休息一晚上，气色比之前好很多，木蔺就是平时那副漫不经心模样，走到他跟前点了两个馒头。
  “檀工，还上早班呢？”
  “嗯。”
  檀桐总觉得木蔺这话中有话，短促应声。
  她不会觉得谢恩昨天晚上做了什么，让他没法工作吧？
  “行，你这新身份适应得不错。”
  木蔺接过馒头，给薇米分了个大的，自己嘴里塞着馒头，仗着食堂没什么客人，含含糊糊继续攀谈。
  “他吃饭了吗？”檀桐突然开口。
  “五殿下？得了吧。”
  木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凑过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他和四殿下一直在商量事情，没空吃呢。”
  “要真吃，估计也是把那负责人生吃掉。”她啧啧摇头。
  “那个负责人活该。”
  一直在边上安静做背景板的薇米软软出声：“据说是做了好多坏事。”
  “是，所以还好你遇到我了。”木蔺拍拍少女的肩膀，“哦对，还有檀工。”
  “我找他是其他事，不用谢我。”檀桐笑笑，“你们忙去吧，帮我提醒他记得吃饭。”
  “行，工作顺利，我带薇米去转转。”
  木蔺带着薇米转身离开。
  临近上工，食堂门口走来几人，在这空荡荡的餐厅里分外明显。
  檀桐刚要摘手套收拾盘子，窗口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莫...檀老师！”
  来者正是五三一，而且不光是他，后面还跟着个带厚重眼镜的青年，身上有刺鼻消毒水味。
  五三一，a级力量异能者，运输部，十八岁。
  吴久，c级生物感应异能者，检验部，二十七岁。
  “五三一，吴久？”
  见到目标出现，檀桐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作出惊讶模样。
  “您记得我！”三一眼睛瞬间亮起，可檀桐接下来的话让他大失所望。
  “你之前接送过我，当然记得。”
  “那您怎么记得吴久？”三一不依不饶，敏锐揪住其他细节。
  青年脸色迟疑，皱着眉，似乎想到什么痛苦的事情：“不清楚，可能是也在哪里见过吧。”
  “这样...那檀老师你继续忙。”
  见檀桐脸色不好，两人识趣没继续过问，匆匆点了两个馒头就离开了。
  檀桐收起空落落的托盘，脸上犹疑神色消弭。
  只要把他疑似恢复记忆的种子种下，相信很快就会在两人之中生根发芽。
  “檀哥，你这太了不起了了。”
  隔壁汤类窗口的男孩探过头，看向檀桐手上锃亮的光盘满脸羡慕：“不光会做菜，连这么贵的面点都能卖完。”
  “是啊，之前我在那边卖面点，卖个七八成都谢天谢地。”小罗也跟着附和。
  “要是檀工一直待在这就好了。”
  “别闹，人家是倒霉被难看了，你们倒还希望他一直倒霉。”厨师长接过几人手边托盘，恨铁不成钢点点男孩的脑袋。
  “你看看你，下月过生日就十五了，码个盘子都码得歪歪扭扭。”
  听到有人提起原计划和生日，檀桐心念一动，默默计算如果没有矿星的麻烦事，他要面对的日程表。
  他已经离开璘星小半个月，谢恩的生日还有十八天，距离决赛截止，还有二十八天。
  当时复赛没结束的时候，他还想谢恩过生日的前后几天不拍视频，抽些空和他出去转转，现在看是不可能了。
  在矿星的每天都过得很快，他没空去想比赛这遗憾事，不过谢恩的生日倒还能准备。
  眼下在食堂里安安分分帮工，尽快调查莫生梧，才是最实在的事情。
  接下来十天，吴久和五三一经常出现，每每都在食堂快要打烊的时候卡着点来，专奔着和檀桐能聊上几句。
  这倒省得檀桐费尽心思接近他们，他也乐得清闲，只是面上还是要摆些疑惑出来。
  “你们吃饭都这么晚？”第四天的时候，檀桐觉得时机成熟，顺其自然问了出来。
  听到檀桐这么说，两人似乎也早准备好说辞，脸上表情均镇定：“我们也想早点吃，但检验科和运输部太忙了。”
  “哦，这样。”
  檀桐没接着问，反正再问百遍，也未必有有用的信息，反而会打草惊蛇。
  这俩人的嘴就和闭口蚌一样紧，演练过无数次的理由定不是他能轻易推翻的。
  木蔺只来过那一次，后面他偶然遇到薇米，才知道木蔺已经跟着谢悯离开，回到皇城周旋去了。
  “我已经换到南基地机械组，手续走好明天就出发，实在太感谢您和五殿下了。”
  “你是换到k组了吗？”
  檀桐心里有种预感，自己离开时间不久，k组如果还空缺位置，应该是优先会让薇米顶上。
  薇米面露惊喜：“您怎么知道！”
  “认识那几个学生，是你的学长。”
  “我在南区也会努力的，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少女对窗口深深鞠一躬：“你们二位也要平安顺利。”
  檀桐笑笑，转头悄悄发内部星讯，警告三人组不要欺负新来的机械师。
  【檀哥放心，我们保证保护好学妹！】
  那边一听说是年纪小的学妹，顿起莫名责任感，答应得很爽快。
  薇米能回到本该去的地方，说明这几日谢恩的整顿工作已经有初步进展。
  食堂里的菜肉眼可见近一步变好，员工们也不需要去靠着抖勺过活，偶尔不小心习惯性抖抖，还会给盘子里再加上半勺补给食客。
  短短十日时间，食堂从良这事传出去，食堂里员工们的风评都好了几番，来骂人找事的也变少了，电子投诉箱里邮件从数页翻不完到只有少数几封。
  暖风不会眷顾矿星的黄沙，枯树无论如何也长不出新芽，可春天的喜讯从食堂开始播放电影的投影屏浸入每人心里。
  可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两军对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下的恐怖平衡。只要上面哪个大人物点点头，销烟就会充斥基地。
  可所有人都在期盼这份弥足珍贵的安宁能长久些。
  檀桐的异能依旧不稳定，但由于使用得谨慎没有失控迹象，加之谢恩的净化异能可以抑制住暴动，并没有南基地那次类似的意外出现。
  可他们总是聚少离多。
  檀桐的床头密码盒塞满手工裁的便签——他依旧改不了用笔记录的习惯，于是把每天得到的新线索写在纸上，便于空闲后思考分析。
  便签裁得整整齐齐，都被细心标上序号，但檀桐下班后，偶尔会发现有几张错位，或是某页多出行龙飞凤舞的字迹，紧紧挨住一笔一划的楷体。
  知道密码的只有两个人，这都是谢恩的手笔。
  ——按照531的说法，m三年前先认识韩竺，然后两年前认识531和吴久，都是系统分组，这点符合m来到矿星的时间。
  檀桐下午记录好文字后，上晚班回来，发现纸条上多了新的内容。
  是谢恩留的。
  ——存疑，韩竺和m被分到一组很正常，可吴久和531是原住民，一般是不会和外来支援者分同组的。
  ——而且除了韩竺，他们三个的身份资料都不全，等我查查，桐桐别急。
  谢恩的休息时间不稳定，有时下班后檀桐还在食堂忙得脚不沾地，只能留下些笔记就匆匆离开。
  他的字迹比起大部分离了电脑和面板只会狗爬的人，可以说算得上漂亮，但因为喜欢连笔并不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