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乐没想到顾明渊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哪能不饿呢？
  学习其实是很耗费体力的, 而且又难得地上了晚自习。
  以前寄宿在亲戚家, 慕乐就会在晚自习下课之后，用自己攒下来的一点点零花钱，买一碗便宜的面条垫垫肚子, 再回家。
  一碗面条三块钱, 加上雪菜肉丝或者青椒肉丝变成四块五。
  虽然价格很低，但慕乐吃得非常开心，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味道。
  可是现在, 别说那种便宜的街边小摊了。
  在这种学校内部的深山老林里面, 就连外卖都送不进来。
  顾明渊这个问题让慕乐觉得更委屈，小声嘀咕说：“我才不饿。饿也没有用, 我该睡觉了……”
  她听见顾明渊又喘了两口气。
  慕乐总算察觉到了一点不太对劲, 她刚开始还在想顾明渊是不是在健身, 但随着顾明渊那边时不时地有光线透过，慕乐隐约能看见他那边的背景——
  是走廊。非常眼熟的走廊。
  慕乐的眼睛亮了起来。
  因为光脑通讯自带的拍摄系统是绝对水平的, 顾明渊那边再怎么晃动, 她这边看见的都是平静无波的画面。
  所以慕乐也完全没想到——顾明渊竟然亲自走过来找她。
  平常车子是不能开进学校里的, 能直接开进来的只有校车。
  而且顾明渊那边的背景也根本不是开了车的……
  他就是从学校那边, 徒步穿过一片山林而来。
  慕乐感动极了。
  她之前只是跟顾明渊一起散步，就觉得自己好像重获新生, 重新体验了一回在操场上偷偷恋爱的青春校园生活。
  没想到现在还能体验到更多、更新鲜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宿舍里打算休息了，异地恋的男友突然让你下楼。你发现他已经在楼下等你，还给你带了礼物一样。
  果然, 就在几秒后。
  光屏那边的顾明渊松了口气，低声道：“开门。”
  慕乐连忙爬起来。
  她本想立刻去开门，但身上的睡衣太紧了，一动起来就觉得有点不舒服。
  慕乐：“……”差点忘了这茬。
  她把睡衣扣子又解开了一颗，让胸口自由一些，又随手拎起一件外套给自己裹上，拉好拉链。
  这才匆匆出去开门。
  顾明渊站在门口。
  他的右手拎着餐盒，左手手臂弯曲，胳膊上搭着一件纯白色的外套——或者说是白大褂。
  像是刚刚从实验室里出来。
  慕乐侧身让他进来，脸上满是难掩的惊喜：“你怎么来的呀，从学校到这里还是蛮远的……”
  顾明渊示意她小点声，把门关上。
  慕乐连忙点点头。
  可以理解，偷偷摸摸的总是比较刺激嘛。
  她刚刚关好门，就听见顾明渊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地说：“飞过来的。”
  慕乐动作顿住：“…………啊？”
  “我是飞过来的。”顾明渊松了松领带，随意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给你带了面条。”
  慕乐：“！！！”
  她期待地打开了顾明渊手里的餐盒。
  餐盒刚一打开，鲜辣的香气就溢满了整个屋子。一碗看着简直就像是新鲜出炉的面条，上面有着一层薄薄的通红的辣油，碧绿的葱花和金灿灿的豌豆洒在面条上，还有厚实的、香气四溢的杂酱。
  看着像是一碗星际升级版的豌杂面。
  慕乐感动地哭了，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难怪顾明渊要飞着过来。
  这面，走着送过来，可就不好吃了。
  慕乐坐在桌子边上，快乐地开始嗦面条。
  顾明渊就坐在她的身边，垂眼看着这个两天不见就变了个模样的小姑娘……抿了抿唇。
  就是不太弄得明白，小姑娘为什么这么喜欢吃“垃圾食品”。
  他们今天做了个非常紧张的实验，实验过程中容不得分心半点。虽然中途也有休息时间，但他不敢看通讯设备，也不敢给慕乐发消息，生怕后面会分心。
  好不容易实验结束了，正准备回个讯息。
  就听见身边的同僚们闲谈，一个说附中最近又搞集训了，另一个说啊我知道我家弟弟去了，每天累得光脑都没时间玩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这次集训说成了什么地狱式的魔鬼训练。
  顾明渊这哪里还坐得住。
  只是小姑娘比他想象得要好很多。
  她的脸上不见半点憔悴，有点肉的脸颊还是有点肉，身高似乎是长了一丁点，但并不明显。反而是体重……估计涨了不少。
  原本怎么看都像个幼崽的身躯，此时多了些莫名其妙的肉感。那双又细又直的腿，如今交叠在一起，挤压出一个很难形容的弧度。
  而且，从顾明渊这个角度看过去。
  能看见她的领口，隐约透露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白……
  是藏蓝色的睡衣，衬得这白色更加惹眼。
  顾明渊不由自主地把头偏向了另一边。
  慕乐什么也没发现，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面前的一大碗面条，然后擦着嘴巴，靠在椅背上，露出餍足的表情。
  顾明渊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瓶桃子味儿的饮料递给她。
  慕乐惊喜道：“咦。你藏在哪里的？”
  “……这里有个小冰箱。”顾明渊指着桌子下面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柜门。
  “啊，我都不知道。”慕乐探头去看，“哇，怎么什么都有。这些零食也是都能吃的吗？”
  她不提零食还好，一提零食顾明渊才完全想起来。
  来之前他已经给慕乐塞了满满一大包零食，按照在家里吃零食的速度，她能吃至少一个星期。
  而这个集训的地方，他上学的时候也是来过很多次的，冰箱里藏着多少吃的喝的他其实非常清楚。
  也不知道怎么的，听着人家说这里苦，就全都给忘了。
  顾明渊面无表情地对慕乐说：“都能吃，集训结束以后统一付钱。”
  慕乐：“…………这样啊。”
  她默默地把身子坐直，就当自己没有看过那个角落。
  至于手里的饮料嘛……开都开了，不喝白不喝。
  慕乐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喝水。
  她刚刚吃了狠辣的东西，此时喝水也喝得凶猛。
  顾明渊垂眼看着她，深黯的眼睛隐藏着情绪。
  慕乐喝完水盖好盖子，一转头刚好撞上顾明渊的目光。她愣了下，偏了偏脑袋询问：“怎么了？”
  慕乐看看手里的饮料，犹豫道：“你也渴了吗？”
  顾明渊本来没觉得渴。
  但他看着慕乐的脸，慢慢地“嗯”了一声。
  气氛很奇怪，可他不知道奇怪在哪里。
  可能是屋子里的温度太高了，让人有些莫名的躁动。
  慕乐捏着自己的饮料，露出一点肉痛的表情。
  然后弯腰去刚刚顾明渊指出来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崭新的饮料。
  她把饮料拧开，递给顾明渊：“给你。”
  顾明渊从她手里接过。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动作比以往都要迟缓一些，手指不小心擦过慕乐的手背，感觉到一阵微凉的触感，柔软又光滑。
  慕乐的小脸一下子红了。
  白皙的脸颊顿时变得粉粉嫩嫩，比手里的桃子饮料还要像个水蜜桃。
  “对、对啦。”慕乐用手背贴着滚烫的脸颊，很不熟练地转移话题，“我都不知道，原来渊渊还会飞的呀……”
  比起顾明渊，慕乐对于气氛的变化要敏感得多。
  她倒是没什么清晰的认知，只是觉得他俩现在坐在小宿舍，根本不是什么青春校园恋爱的戏码。
  就算是，也是两个大学生回不去宿舍，第一次出来住宾馆的剧情……
  还是最狗血的，房间只剩下一间大床房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慕乐：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熟练？
  顾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