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羽安头皮发麻。
  他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甚至想背对前方开个屏把自己给挡起来。
  虽然开屏以后只会更加惹眼, 并不能起到什么遮挡效果。
  求生欲使得他光速后退跟慕乐拉开距离, 面无表情地抱紧自己的滑板，快速地说：“我再去玩一会儿，你们慢聊。”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慕乐：“？”
  魏星忱也看见了不远处的男人, 事实上, 在这只龙踏入人群的同时，就已经有无数的兽人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道路。
  他们细碎的议论也逃不过犬科的耳朵。
  魏星忱的耳朵高高地竖着, 随着四周的声音, 不由自主地左右转动——哪边声音大一些就朝着哪边转过去。
  慕乐看看奇怪的孔羽安，又看了看身边的魏星忱, 疑惑道：“怎么了？”
  魏星忱轻笑：“你家大人来了。”
  慕乐听见这话, 连忙转过身。
  她看见高大的男人一步步向她走来, 步伐沉稳，穿过人山人海。
  一瞬间竟然觉得画面有点浪漫。
  慕乐见到他就忍不住高兴, 很想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但她发现顾明渊率先加快了脚步。
  他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慕乐的面前。
  “不要乱跑。”顾明渊在她跟前站定, “兽人太多, 很危险。”
  慕乐抱住他的胳膊。
  只是因为前面人群聚集, 他担心她在跑过去的时候摔倒或者被谁撞到，就自己加快脚步过来了。
  这么贴心的男人, 世界上能有几个呢。
  慕乐把脸埋在他的掌心，很乖地：“你怎么来啦。”
  “看到你了。”顾明渊说，“这种地方以后不要一个人来, 会有危险。”
  慕乐仰起头，天真地看着他：“我跟大狗……咳，跟我的同学一起来的呀。”
  她表面上背地里喊魏星忱“大狗狗”的次数太多，差点儿就说漏嘴了。
  可真险啊。
  虽然魏星忱那个耳朵很难听不到……但至少她还没说完整，还是有找借口否认和糊弄的余地的。
  顾明渊的视线扫魏星忱，对慕乐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很淡地“嗯”了一声。
  魏星忱：“……”
  慕乐之前说他是个好龙。
  这话是认真的？
  顾明渊牵着慕乐的小手，目光平静，沉稳得仿佛周围的一切喧闹都跟他毫无干系。
  慕乐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往常在家的时候，顾明渊始终是这种平和又安静的感觉。此时到了喧闹的人群当中，他依旧如此。
  ……就显得更加特别了。
  慕乐觉得自己这会儿要是再长高个一米左右，可以挑着他的下巴说一句：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可惜，没有意外的话，她这辈子是长不到那么高了。
  她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来打破僵局，却看见之前逃离现场的孔羽安，又紧张兮兮地踩着滑板，一路滑了过来。
  他在他们面前停下，摸摸脑袋，表情近乎腼腆：“那个……我有件事情……”
  这家伙在慕乐眼里已经是最接近普通中学生的少年了。
  虽然刚刚展现出了非凡的星际板才能……但不管是中二的性格还是一团乱麻的作业，都很符合一个普通的中学生。
  倒是很难得露出这种腼腆的样子。
  慕乐鼓励他：“你说。”
  “……之后星际板比赛，你能来给我们加油吗？”孔羽安涨红了脸，他害怕被某龙的目光扫视，又快速地对着魏星忱加了一句，“这位同学有空的话也来吧？我们社团人实在是太少了，可以的话希望你多带一些朋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感觉自己就好像当着学霸家长的面邀请他们家孩子出去瞎玩的学渣一样。
  但慕乐的眼睛亮了起来。
  ——星际板比赛！
  她在之前就听说过，帝国内不同中学的社团之间，偶尔会举办一些联赛。
  像是鄂尔特这种种子选手，还没加入拳击社，就已经成为了下届联赛的主力候选之一。
  孔羽安说自己要去参加比赛的时候，其实她还偷偷羡慕了一下。
  但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观赛的邀请。
  慕乐发现孔羽安虽然在跟她们说话，视线却忍不住要往顾明渊那边飘。看来没有大家长同意，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于是她抓住顾明渊的手指，撒娇一般晃了晃：“渊渊，我能去吗？”
  “你想去的话。”顾明渊点头，“可以。”
  慕乐欢呼一声，抱住他的胳膊。
  孔羽安：“……”
  他对着魏星忱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魏星忱：“……”
  顾明渊没继续掺和几个小孩的事情。他问慕乐还要不要继续玩，慕乐又用疑问的目光去看魏星忱。
  魏星忱摆摆手，对她咧嘴露出一个能看见犬牙的笑：“学校见。”
  慕乐：“……学校见？”
  跟两位少年道别以后，慕乐和顾明渊一起回了家。
  他们到家时刚好是晚饭时间。
  两人照常吃了晚餐。
  慕乐吃饭时还算规矩，但小动作很多，吃到好吃的东西就会晃晃脚丫，就差把开心满足写在脸上。
  顾明渊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开口：“之前，顾天御找过你？”
  慕乐愣了下，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谁。
  顾明渊指了指自己的角：“和我一样的，龙。是不是找过你？”
  “啊！”慕乐想起来了，“是他。”
  顾明渊放下手中的餐具，看着慕乐。
  慕乐点点头，表情没有任何的异样：“有的。他说你坏话，我就骂他了……”
  她说到一半有点心虚，脑袋低了下来，声音也变小了：“……我错了。”
  不管怎么说，对人家发出“he——tui”这种声音，确实有点不礼貌。
  她有在反思了，呜呜呜。
  顾明渊叹息一声，他靠近慕乐，用餐巾轻轻擦拭她嘴角上不小心沾到的肉酱。
  ……今天他们吃的是很像番茄肉酱意面的食物，不过它比慕乐尝过的任何一款意面都要好吃。
  “你没做错。”顾明渊说，“以后发生这种事情，可以告诉我。”
  慕乐感动极了，特别乖地开口：“好。”
  顾明渊又说：“你是为了维护我吗？”
  ……一只弱小的人类幼崽，在龙的面前大胆发言，来维护另一只龙？
  他的声音压得太低，慕乐有点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顾明渊说，“吃饭吧。”
  慕乐：“……”
  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因为听力不够好而错失一些找到爱情的机会。
  慕乐快速地把饭吃完，她希望餐后顾明渊能再跟她聊聊天，谈一谈顾天御，或者随便谁——只要是和龙相关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真的喜欢上顾明渊了。
  刚开始想要了解这个世界，是想知道这个世界和地球之间是否会有联系……而现在想要更加了解这个世界，是因为一只龙。
  非常奇妙的心情，她并不排斥。
  可惜顾明渊本身就不是一只话多的龙，他催慕乐去洗澡，然后继续帮她吹头发。
  慕乐隐约能察觉到，顾明渊很喜欢吹头发这项活动。
  刚开始还很笨拙的动作，随着这几天以来的“训练”，如今也已经慢慢熟悉起来。
  慕乐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身高也持续变高。
  一切都跟她想象得没多大差别。
  她现在的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四，大概是自己十岁以后的身高。按照这个速度，大概再过半个月，就能够长到十三四岁。
  十三四岁，换算到人类社会，是初一、初二的年纪。
  慕乐记得自己初一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一米六，在同龄人中算是个子比较高的了。
  后来高三毕业，身高就定格在了一米六六。
  ……整整六年，每年只能长1cm。
  甚至还比不上现在每天的生长速度。
  总而言之。
  慕乐觉得自己可能再过一个月，身体就要变成成年后的样子了。
  ……到时候顾明渊还会给她吹头发吗？
  她记得地球上有人类买了据说长不大的小香猪回家养，开开心心养了大半年，小香猪长到了两百多斤……
  顾明渊会不会也有这种感觉啊？
  她仰头去看顾明渊，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在他的胸前晃动，发梢在他的小腹前方扫来扫去。
  顾明渊把吹风机暂停，低头看她：“怎么了？”
  慕乐：“没什么啦，就是在想……嗯，明天中午我要去社团，应该不回来了。”
  顾明渊：“嗯。”
  慕乐回到原来的坐姿，好让他继续吹头发。
  “星际板比赛是什么时候？”顾明渊忽然问道。
  慕乐想了想：“大概还有一周吧，这一周我中午可能都要在学校啦。古研社很有趣，另外说不定还要去星板社看孔羽安练习……”
  她的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
  顾明渊把吹风机关掉，动作轻缓地给她梳头。
  “我让明洲过去陪你。”顾明渊说，“来不及跟我说的事情，跟他说也可以。”
  慕乐点点头：“好！”
  顾明渊：“比赛也带明洲一起去看吧。”
  慕乐愣了一下，但她又很快反应过来顾明渊是什么意思——他在让她带顾明洲玩儿。
  什么理由，其实很容易猜到。
  顾明洲没有朋友，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孔羽安虽然皮一点笨一点，但交朋友还算正常，更何况之前他还说让慕乐邀请她的同学一起去——这是个会有很多小朋友聚集在一起的活动。
  他在担心顾明洲，想让慕乐带上顾明洲。
  慕乐用力点头，决定不辜负他的信任：“嗯！”
  虽然他像个老父亲一样事事操心，但他在她心里依旧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猛男！
  而且慕乐还有点心疼他。
  顾明洲虽然傲娇，但他还是个少年，会有一起上学的同学，还会有个哥哥担心他……
  可没人会来担心顾明渊。
  大家都害怕他，每个人都想躲着他，或者利用他。
  慕乐最近也有看新闻，星网上不少人希望他能够复出，为了帝国，继续进行危险的宇宙探秘，甚至是跟边境星球的战争。
  没人考虑过他的想法。
  ……
  周末结束后的早晨。
  慕乐去上课之前，被顾明渊叫住。
  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给她的手腕上戴了一只手环。
  白色的，材质有点像硅胶，还挺舒服。
  顾明渊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对慕乐说：“输入一下指纹。”
  慕乐惊喜道：“这是什么？”
  “光脑。”顾明渊说着，拉住她的手指，抚摸到手环最后一个小突起，“有紧急情况，拇指长按这个地方，我就能收到通知。”
  “哦哦，好的。”慕乐高兴极了。
  顾明渊帮她把手环扣好，调试好设备，选择了最容易操作的模式。
  慕乐：“嘿嘿。”
  就是总感觉这个东西有点儿像小天才儿童手表版本的光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