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斗有这个雄心,在明年下编练出一只千人的强军,不过时间紧迫,王斗只能选取最容易编练的兵种来训练。
在王斗的计划中,这些兵种还必须是流水线似,能大批量生产,廉价的,能经得起消耗的士兵,到时用数量堆死一切自己的对手。这样算来算去,只有长枪兵与火铳手,加上一些适量的炮兵与骑兵。
火枪手训练一个月便可上战场作战,只要训练充足,一年时间就可以成为神枪手。长矛手同样训练三个月就可上战场,一年下来也可以成为精锐的士兵,看看靖边堡军士就知道了。
就算制造铅弹,也远比制造箭支容易多了。士兵们在野营的时候点起篝火,拿出一个铁杯融化铅块,用子弹钳钳出,放进水里冷却,一个铅弹就作好了。特别如果有模具,更可以大批量的铸造铅弹。
而培养一个合格的弓箭手,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对士兵的身高臂长也有极严格的要求,加上弓箭器械昂贵,这成本真是太高了。
其实这个时代,火枪技术远不成熟,冷热兵器混合,如果手上有大批量合格的弓箭手,还是可以在战场中占据优势的。十七世纪后世,郑成功的弓箭手们就以娴熟的箭术让荷兰的来复枪手黯然失色。
不过成本及训练难度问题,弓箭手在王斗军种中淘汰了。还有刀盾手,训练难度也是极大,一个合格的刀盾手也需要训练长达一年的时间,比长枪手与火枪手慢太多了,还是取消吧。
当然,如果军中只有火枪手与长矛兵,这构成还是很有弊端的。
这个时代火枪有种种缺陷,临敌的心理压力下,繁杂的火器操作容易造成失误。
火绳枪的缺点也多,雨天不能使用。点燃的火绳容易暴露目标,夜晚不能偷袭。火绳容易烧完,操作也复杂,就算王斗改进纸筒定装火药也是如此。就算未来有燧发枪,一样是毛病多多。
不过任何事情总是有利有弊,只要利大于弊,就值得去做!
大明朝的流水线生产士兵,就从自己这里开始吧,王斗心中豪情万丈!
……
崇祯八年十月二十二日,从辉耀堡回来后,王斗立时在官厅议事大堂内招集堡内一干军官商议事务。
“林大人,从今日起,你便负责堡内的营操及屯田事务!”
王斗正色对坐在下首左旁的林道符郑重说道。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王斗发现林道符对堡内诸事还是一片公心,加上他的能力,是可以委以重任。
林道符并来一副沉默的样子,听了王斗的话,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了一呆,随后颤抖地站了起来,眼都红了,高大的身体深深地拜了下来,哽咽道:“下官领命,防守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尽忠尽职,将大人吩咐的事情办好!”
看他激动的样子,王斗能体会他的心情,做了万年的老三,总算有人赏识他了,如何不激动?
王斗柔声道:“林大人不必如此,论辈分,你算是我的父辈兄长,在堡内经验又是丰富,本官受命以来,日夜思量战兢,惟恐误了操守大人的任用。以后堡内诸事,还要林大人多多指教!”
王斗肺腑之言,林道符更是感激,他又深深地作了一个揖,然后坐了下来,原本暗淡的双目又恢复了锐利,坐在椅上,颇有顾盼自雄的味道。此后林道符生活充实起来,他精神抖擞的,老远各人就可以听到他哄亮喝斥的声音,全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焕发出了第二春。
对于林道符的升任,除了镇抚迟大成脸上露出笑容,为林道符高兴外,余者各人眼中都是露出羡慕嫉妒又失望的神情。林道符兼理舜堡屯田诸事,他们没希望了。
不过面上,他们还是满面笑容地向林道符贺喜,林道符也是喜笑颜开地接受了众人的贺喜。
王斗道:“此外,镇抚迟大人仍是管理军中堡中律法军纪诸事,余者各将各司其职!”
众人轰然领命。
王斗沉吟了半晌,道:“从明日起,堡内便要组织军士开垦田地,操练军务!”
他对令吏冯大昌道:“冯先生,你明日便领着堡内几个书吏,按户统计堡内青壮男子,将所有十六岁到四十岁的青壮男子尽数统计上来!”
冯大昌坐在右首边上,脸上一直带着微笑,颇有儒雅文吏的样子,此时他含笑起身,拱手道:“学生领命,几日后,便会将文册呈于大人案上。”
王斗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人说吏滑如油,不过至少表面上,这冯大昌还是很拥护自己的。
接着王斗又发布几条命令下来,指挥若定,气定神闲。看王斗办事井井有条的样子,场中各人都是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个王斗,果然有两把刷子。先前各人看他只是巡视各地,丝毫没有动作的样子,现在这一动,却是雷厉风行,自有一股威势。
在王斗的盘算中,除了靖边堡受自己独立指挥外,以后舜乡堡的屯田事务尽数交给林道符,等堡内练兵走上轨道后,也尽由林道符管理操兵诸事。
而且他还计划在将来裁撤所有军官们的家丁。
家丁,将领之私产,军将侵军饷厚家丁而薄軍士。厚此薄彼,那些被放弃的军士不是没有思想的机器人,被人视为废物,岂会没有怨恨?这些人在战场上往往是最先崩溃的对象,他们造成了很坏的局面,就算家丁们再能战,也无济于事。
家丁制,严重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说起来,靖边堡军士的待遇不见得很好,每天只是吃饱,连军饷都没有。不过他们有现在的军容战力,就是因为军中一视同仁的氛围,还有那种公平奖罚的制度。
上行下效,如果王斗也弄家丁了,手下学自己怎么办?到时军中各人一大堆的家丁,余者军士又成为废物,自己又退回到明军中的老路去,白白练兵了。
当然,大明家丁制度的产生原因是复杂的,没有私兵,便容易为他人左右,特别是朝廷。
而且家丁都是军官们的私产,很多人还是将官们的家奴,军官们除了侵吞军饷外,就是大量占有田地来养活自己的家丁。要裁撤军官们的家丁,谈何容易?这都是他们的命根,要断人命根,他们就会跟你拼命!
王斗打算先编练出一只新军,等时机成熟了,再把那些家丁打散,全部编入军中。新军没练成之前,还是先保持现状。
首先,精兵简政,把那些老弱全部裁退是可以的。
王斗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道:“从明日起,军中先发下一个月的粮饷,家丁的,我也会按家丁的粮饷标准发下。不过发了粮饷后,军中老弱尽数裁退,除非各队补充进去全部的青壮,满额足编。青壮标准为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壮年男子!发下粮饷后,以后所有军士家丁必须与新编军士一起训练,违者严惩不怠!”
“迟镇抚,裁退老弱之事就交给你了!”
迟大成为人刻板严肃,在舜乡堡内有“迟扒皮”的称呼,这讨人嫌的工作,就交给他吧。
听了王斗的吩咐后,这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只是说了一句:“下官领命!”
然后就严肃地坐了下来。
余者军官面面相觑,先前听到王斗要发下粮饷,他们还高兴了一阵,不过随后听到王斗后面的话,他们都是呆了一呆,老弱全部裁退后,他们一队兵只剩十余人了,这未来如何吃空饷,喝兵血?
而且这裁退老弱由让人闻风丧胆的“迟扒皮”主理,看来大家有麻烦了。
只有许禄眼中满是笑容,他那队兵尽是家丁青壮,一队兵五十人的粮饷,算算也不少了。
林道符站起身来,对王斗拱手道:“大人明鉴,堡内粮饷只可供一个月食用,如发下将士粮饷后,堡内便粮米无存了!”
王斗道:“林大人不必担忧,这粮饷之事,我会想办法的,总要让将士免于饥寒才是!”
林道符又坐了下来,王斗能在靖边堡静悄悄地练出百余强兵,想必他有自己的办法!
……
不提事后林道符与冯大昌去统计堡内的青壮人口,王斗将要给军士们发饷的消息如一阵风般在舜乡堡激起了千层浪。
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半年了,舜乡堡内没有一粒米发下,堡内军户们已是饥寒交迫,天可怜见,上面的大人们终于发粮发饷了。
十月二十三日,北风似乎要横扫一切,雪风飞舞,落在地上很快冻成坚冰。不过这一切都没有阻挡舜乡堡军户们的热情,他们将皮袄,棉袄裹在身上,搓着手,呵着寒气,只是簇拥在千户官厅前面,一个个领着属于自己的粮饷等物。
大明卫所军士月粮,马军月支给米二石,步军总旗月支给米一石五斗,小旗月支给米一石两斗,军士月支给米一石,守城者如数发给,屯田者半数发给。军士月盐,有家口者两斤,无者一斤。
月粮可折银,米一石折银一两,不过现在米贵银贱,大家都愿意领米。还有舜乡堡各队的家丁们,每月粮饷银一两,本色米五斗,王斗一一支给。
王斗搬张椅子坐在一颗大榕树下,他按兵册亲自点名,亲手将粮牌发放到每个军士手上。每个领到粮的士兵都是千恩万谢,他们的家口在后面看着也是喜气洋洋。
韩朝立在王斗的身旁,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此时王斗正点名到一个老军,那老军上来,怕都有六十岁了,头发胡子花白,看他这样子,还能打仗?
王斗将粮牌交到他手上,那老军裂开嘴笑起来,门牙早已不见。
韩朝忽然问了他一句:“你吃谁的饭,替谁卖命?”
那老军裂开嘴笑道:“小的吃王大人的饭,小人全家都替王大人卖命!”
听他这样说,韩朝点了点头,不再问下去。
旁边的林道符与镇抚迟大成互视一眼,王斗只是微笑。
所有的军士粮饷都发放后,舜乡堡库房内是空空如洗,正在众人看着王斗怎么办时,几天后,一辆辆的粮车进入堡内,又将库房装满,足以让众人吃用两个月。
各人大为惊奇,果然新任防守大人就是有办法,一时间,舜乡堡众人都是安心,看来未来他们可以如靖边堡军户一样过上好日子,堡内那种沉闷的气氛为之一空,第一次现出一股生气来。
短短一些天,王斗在堡内的威望快速提高,现在他走在街上,很多军户都是冲他欢呼:“王大人,王大人!”
……
崇祯八年十月二十五日,王斗发动堡内的军户进行一次大扫除,各人屋内屋外,街道上下,沟渠各地,无处不清扫,最后扫出了几十车的大垃圾。看着这些垃圾,各人也是吃惊,没想到自己身边原来有这么多的垃圾。
经过大扫除后,堡内各处干干净净,特别是三条主街的青石板上,还散上了一些水,更显清爽。现在众军户虽仍是衣衫破旧,不过走在街上,那种气质已经明显变得不一样,舜乡堡有快速成为大版靖边堡的趋势。
这天,令吏冯大昌也随林道符前来,带来了堡内青壮丁口的统计文册,冯大昌的身后,还跟着王斗舅舅钟正显。
冯大昌进了厅来,他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三络长须,衣饰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显然是个注重仪表的人。
他动作优美地对王斗作了一个揖,又对林道符拱了拱手,然后对王斗微笑道:“大人,文册已是统计出来,堡内含匠户在内,共有户三百一十五户,口一千四百一十七口。其中男子六百三十口,成丁五百七十五口,不成丁五十五口。妇女七百八十七口,壮女七百一十五口,幼女七十二口。据统计,堡内共有青壮男丁四百三十七口!”
王斗哦了一声,接过文册仔细翻看,前些日林道符对自己说堡内有户三百五十七户,显然有一些是逃军空额了。
王斗仔细翻看着,这冯大昌办事还是很细心的,各户的年籍、从军脚色、男妇,成丁等都是一一备注在上,所有情况一目了然,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看了半响,王斗叹道:“堡内人户还是少了!”
林道符站在旁边道:“各地军户都是逃亡,舜堡也不例外!”
王斗点了点头,又仔细翻看手中文册。
在王斗仔细观观看时,冯大昌只是在旁仔细打量王斗脸色。
良久,王斗将手中文册合上,他满意地对冯大昌道:“冯先生办事得力,我王斗有功必赏,你这个月便领双俸吧。”
冯大昌大喜,他拱手谢过王斗,然后笑道:“说起来,此次统计文册,钟先生也出力甚多,他可算是学生的左臂右膀。”
“哦。”王斗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舅舅也有被冯大昌这样夸奖的。
冯大昌含笑地解释了几句,原来钟正显虽然为人懒散,不过在计数上,倒是很有一手,在逻辑学上,颇有造诣。此次统计文册,确实算是出力很多,各户的备注,就是他的提议。
被冯大昌这样夸奖,钟正显不由得意洋洋,他也谦虚了几句:“这都是冯先生领导有方,钟某哪有什么功劳?”
王斗微笑道:“钟先生这个月也加米两斗吧。”
在正式的职务人前,王斗对钟正显便是公事公办。往日钟调阳在自己身旁,都是称呼自己为大人,一点也不敢以王斗的亲戚自居。只是钟正显欠点觉悟。
钟正显笑逐颜开,高兴地谢过了。
王斗又对冯大昌道:“以后堡内文书之事,便要拜托冯先生多操心了。”
冯大昌含笑拱手道:“大人言重了,学生能为大人效力,此乃学生荣幸。”
……
舜乡堡人口文册统计出来后,王斗便让林道符挑选一部分堡内老弱男子及妇女去开垦荒地。
原先各堡的屯田地已是病入膏肓,王斗不指望原来的屯长军官们可以将各屯堡治理好。眼下的舜乡堡,还有属下各屯堡的田地都涉及到大量军官豪强们的利益,王斗没时间跟他们多磨耗,便打算开辟新田地,重新规划舜乡堡的屯田。各屯堡中,如果有人才的,将来可以慢慢吸收到堡内来。
沿着舜乡堡的周边,尽有大量的荒地可以开垦,虽然现在天寒地冻,不过趁地表冻得结实之前,组织人手耕牛,先开垦出一部分的土地再说。开垦田地需要的口粮花费,王斗让林道符尽管去做,这些他会想办法。
第一阶段,王斗打算先开垦出三千亩的田地,依靖边堡方式打灌井,分田到户,先给堡内一百户人家各分个三十亩地。至于未来这些田地要不要向上面纳粮,王斗会去州城活动一下,操守官徐祖成大人看重自己,州城屯田官张贵也与自己相熟,王斗希望能讨来一个舜乡堡新开垦田地三年不纳粮的政策。
靖边堡的事情各人或多或少都有听说,人人都是羡慕。此时舜乡堡也要如靖边堡一样的开荒垦田,打制灌井,又听说干活可以吃饱,未来还有田地耕牛可分。一时间,人人都是争先恐后,只是围着林道符转动,希望能选中自己去干活。
屯田的事,王斗便交给林道符了,新军编练,暂时由韩朝、韩仲兄弟主理。
崇祯八年十月二十六日。
这天寒风更甚,堡内那四百三十七口青壮冒着严寒,尽数集中在堡外的教场上。
这些人都是从十六岁到四十岁的青壮男丁,未来王斗将要把他们尽数编练成新军。
依靖边堡的规矩,他们成军后,每天可以吃饱,不过没有军饷,未来粮饷都靠打仗缴获所得。他们的家口可以分到五十亩田地,分到耕牛农具等物,并且第一年还免粮。这点上,王斗会尽快去州城活动。
这些男丁都将成为脱产的军人,他们田地的活,便让他们的老婆孩子耕种。王斗没时间让他们且耕而练,等训练几个月后,王斗会带他们出去剿匪,用缴获的一部分养这些人。
在这几百口男丁旁边,还排列着一些舜乡堡原来的军士们,人数只余一百多。
镇抚迟大成果然是铁面无私,经过他的裁退老弱后,舜乡堡六队兵,除了许禄那队家丁人数基本不变,余者的五个管队官,每队只剩下十几个人了,全部都是他们的家丁。
管队官领着十个兵,成了甲长,贴队官领着几个兵,成了伍长。
他们也没办法,这青壮人口难找,特别是舜乡堡要开垦新田地,每个新军家内都可以分到五十亩地,还第一年免粮,第二年,第三年只征粮一斗与两斗,这对他们吸引力太大了,没有一个人愿意进入旧军内。
看着身边稀稀拉拉的一些人,那几个管队官不免私下颇有怨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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