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时茵久违地以人类形态出了趟门。
  她跟着导航，坐上了地铁一号线，准备前往位于明城最北边的鸣鹤区。
  鸣鹤区是明城的老城区，曾经也很繁华，不过自从老城拆迁改造，加上明城新区的崛起，居民陆续迁走后，这边逐渐沦为了工业区。
  宠得乐的工厂也是那会迁到这边，也算该区比较标志性的建筑了。
  时茵走进了工厂，被员工带到了办公楼里，乘坐电梯抵达顶层，进了毛如云的办公室。
  黑色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穿着浅色西装，戴着细框眼镜的女人。
  毛如云站起了身，走到了时茵面前，伸出了手:“你好，时小姐，我是毛如云。”
  “你好，我是时茵。”时茵嫣然一笑，伸出了手回握。
  毛如云收回了手，示意时茵在一旁的沙发坐下，自己转身去沏茶。
  “你本人给我的感觉和在视频上看到的不太一样。”
  毛如云将茶杯放到了时茵面前的茶几上，也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时茵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回道:“网络和真实本来就有差别，尤其是做直播这行。”
  毛如云笑了笑:“也是，那我们可以谈一下你口中所说的机会了吧？”
  “我很不解，为什么你能这么笃定，这个所谓的宠物交流按钮是一个让我们厂翻牌的机会，你应该知道像你家橘子这般聪明的动物很少见吧。”
  毛如云推了一下眼镜，慢条斯理地强调:“有门槛的东西，需求往往就会受限，就算我们抢在其他厂之前做出了这个东西，销量从哪里来呢？”
  时茵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对毛如云的疑惑，她只是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叠纸，上面是她连夜整理后才打印出来的资料。
  时茵喜欢用数据说话，她慢慢翻着手中的纸张，有条不紊地开口:
  “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民众的消费理念也在逐步改变，在精神层面的消费需求日益增加，而其中，养宠也成为新潮流。”
  “你看今年数据和去年还有前年……”
  “宠物行业近三年都处于上升阶段，而新媒体技术的进步，短视频等社交媒体的爆发，驱动了‘云吸宠’的发展，为宠物行业带来更多的市场规模和潜在消费者。”1
  “在未来，养宠所带来的各种需求只会越来越多，这是我做决策的前提。”
  毛如云赞同地点了点头:“嗯，这点我也知道，从这两年我的同行越来越多也能看出来，大家都看好行业发展，想要把握这个商机。”
  “大部分人养宠的原因，那都是因为感到孤独，渴望陪伴，而宠物可以很好解决这一点，宠物交流按钮更是在以这一点的基础上诞生出来的新事物。”
  “人们对它的兴趣才刚刚开始，可以预见的是受众非常广泛，未来的发展空间还很大，你担心的无非就是操作门槛过高，导致需求低下。”
  “但是……”时茵停顿了一下，继而自信又笃定地说道:“没有需求，我们可以创造需求。”
  “创造需求？”毛如云听到现在，终于露出了一个十分惊讶的表情，“就算你之前的直播已经引起了大众对这个项目的兴趣，也没多少人会真的去尝试。”
  “没有人去尝试，那是因为光靠我自己这个成功案例来宣传，没有普适性，影响力不大，以及市面上这个按钮还没被仿造出来，原版按钮的价格过于昂贵，不是普通人能随便试一试的价格。”
  “如果，有很多萌宠博主都能证实这个交流按钮的可行性，而宠得乐又在这时候恰好推出了物美价廉的宠物交流按钮呢？”
  “……”
  毛如云屏住了呼吸，脑袋里不禁开始想象时茵所描述的画面。
  她的工厂将彻底领先其他同行一大步，完成品牌知名度的逆袭。
  时茵看毛如云已经被她画饼画的意动了，趁热打铁:“你们厂原本就是做塑料玩具出身的，对于交流按钮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批量制作起来应该很快。”
  “技术上的确是没什么难点，顶多就是外观专利的问题，可以重新设计……”毛如云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才反应了过来:“差点给你绕进去了，你还没说该怎么证明可行性，你怎么知道其他宠物博主就会跟风，且他们会成功呢？”
  “会跟风这事几乎已经板上钉钉了，不信你可以现在去各大购物软件看宠物交流按钮的搜索指数。”
  “至于会不会成功，等我的按钮教学视频发出来，那应该是会成功的。”
  毛如云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也就是说，其实你现在也不能完全肯定你的计划有效果，只是单纯跟我画了个饼？”
  时茵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十分真诚的笑容:“云姐，利益永远与风险并存，你总不可能只想着得到利益，而不承担风险吧。”
  毛如云听完面色不变，只是站起了身，走到了办公桌边望着窗外，她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敲。
  十几秒后，她转过了头，眉头已然舒展:“你说得对，这笔生意我做了，提条件吧。”
  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时茵笑得更真心实意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关于交流按钮的直播带货的合作模式，我想和宠得乐签署独家授权合作协议。”
  饶是毛如云见多识广，此时听到时茵这话也是有些头疼:“你是不是对简单有什么误解？你应该是和f站签订了独家直播协议，和你签署这个协议，就相当于我们这边完全放弃别的直播平台的宣传资源。”
  时茵毫无心理负担地说道:“是呀，但是你没得选。”
  毛如云:“……”
  “我估摸着，应该也有不少厂家有想法了，可以制造按钮的厂家很多，但目前网上能‘说人话’的猫就一只，你觉得呢？”
  毛如云听完不免苦笑，看着时茵在心中暗叹:……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可真是难缠啊。
  说到这，毛如云久违地起了好奇心:“那照你这样说，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你手上，你甚至可以选择自己找工厂进行生产，然后再自己售卖，为什么还要找我们合作。”
  “嗯……”时茵想了想，十分坦诚地说道:“因为我只有一个人，没有专业的团队，生产质检储存运输售卖这一系列流程很难操控，所以我觉得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
  毛如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懂了，那我这边也有一个条件，如果你答应了，那么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毛如云看着时茵还想开口和她谈条件，立刻抬起了手阻止了她。
  她的眼神分外锐利，语气是寸步不让的坚定:“你愿意花这么多功夫来劝说我答应和你合作，那就说明宠得乐作为合作伙伴在你的眼里也是有不可代替的地方。”
  时茵怔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说吧。”
  她就猜到毛如云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我这个人做事情不喜欢做一半，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我不仅想生产猫用按钮，还想生产狗用按钮。”
  “如果你能向我证明你还能教会一只狗使用这个交流按钮，那我们就签独家授权协议，结算模式为纯佣金带货，佣金比例百分之四十。”
  “限时两天，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就签非独家的协议，佣金比例不变。”
  “你可以吗？”
  -
  下午一点，时茵回到了自己的家。
  她扑到了沙发上，将头埋了下去，开始静静想事情。
  毛如云是对的，她会花那么多功夫来调查宠得乐，的确是因为宠得乐是她目前看来最好的合作对象。
  不仅有成熟的生产流水线和线上销售渠道，经营者还是真心喜爱猫狗，对产品的品质很有追求，后者真的很可贵，她很敬佩。
  虽说宠得乐在营销方面经验有些欠缺，但这点对她来说不算坏事，她可以在这一次的合作中拿到很大的话语权。
  唯一的问题是……
  她还是有自信教会别的猫用这个按钮，毕竟她会“猫语”，这可是bug级别的能力。
  但狗的话，就悬了。
  按照她看过的视频来说，狗应该会比猫好教，不仅是因为在生理结构上，狗的智商就更高，还因为狗对主人的服从性比猫要好。
  倒也不是不能试试。
  不过，她根本没养狗，连教学对象都没有。
  ……
  好像也不对，虽说她没养狗，但是她邻居养了狗啊。
  鸽鸽还是一只很聪明的金毛。
  时茵一下子坐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点开了沈如琢的头像，开始打字。
  ［你回家了吗？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当面商量一下。］
  第25章 教学
  沈如琢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眼神愈发凝重。
  他已经注意到时茵用了“当面”这个词，可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和她当面说？
  就算他能变回人, 他们两个好像也没法见面吧，毕竟变动物的时间又不一样。
  这种事情完全不行。
  沈如琢思考片刻, 略带心虚地回复:
  ［我现在不在家，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现在说。］
  对面回的很快，几乎不给他留下喘息的余地。
  ［时茵:那你什么时候在家呢？］
  沈如琢已经开始头疼了，这个时候，他要是故意说自己晚上在也没用了，因为时茵有双胞胎姐妹，她完全可以让另一个“时茵”替她来找他。
  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更好的说法，没办法, 沈如琢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我要出差一个星期, 最近都不在家。］
  ［时茵:……］
  ［时茵:那你家狗呢？谁来照顾？］
  面对更加难以回答的问题，沈如琢几乎是第一个瞬间就想逃避。
  要是现在有一个异次元黑洞吞掉他的手机就好了，可幻想也终究只是幻想, 现实总得面对。
  ——对面还在等待他的答复。
  沈如琢斟酌了一下，谨慎地回道:
  ［我托了朋友过来照顾。］
  沈如琢本来以为他这样说, 时茵就会不再追问了，可他显然低估了时茵对这件事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