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正在抽烟的长毛，看样子不像说假。
  “你打算怎么办？”
  “去找个工作呗，他们就希望我这样，可是我有过前科，很多地方知道了都不要我。”何志明说话间有些失落，估计他已经去找过工作了。
  “你家里的具体情况能跟我说说吗？”我对他们家并不熟悉，白璃好歹去别人家看过几次，我压根就是第一次。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能再给我一支烟吗？”何志明说着跟抬起头，看不到泪痕，可眼睛却是红红的。
  我又给他们一人派了一根烟。
  何志明点上火，抽了一口，道：“我们家很穷，爷爷奶奶眼睛不方便，爷爷又支气管炎，肺也有毛病，老毛病了，天天要吃药；奶奶有糖尿病，年轻的时候跟我爷爷一起撑这个家，全身都有毛病，也离不了药。”何志明说着看了眼外面的两位老人，沉默片刻道：“怪我爸，从出生就身体不好，我爷爷借钱给我爸娶了房媳妇，也就是我妈，我对我妈还有点映像，我妹压根就不记得我妈长什么样。”
  “我妈是跑了的，跟一个男人，我清楚的记得，那是我五岁！”何志明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不确定的加了一句：“或许是六岁。”
  “那时候我妹妹还不记事，中午吃完饭，爷爷奶奶出去干活了，我爸在县城干活，要晚上才回来；我妈让我带妹妹，我那时候很听话，就老老实实在家里陪他玩，可是直到我爸回来，我妈也没回来。”
  何志明说到这，又开始沉默的抽烟，抽了两口以后，继续道：“从那以后，她也没回来过。”
  “我爸身体一直都不好，我妈走后，他操心的也多，爷爷奶奶也年纪也越来越大，做不了太重的活，可还是一直在田地里面挣扎。”
  何志明说着两行泪水滑落，烟早已经吸到烟嘴，长毛的才吸了一半不到。
  我把烟放到桌子上，道：“自己拿！”
  何志明勉强挤出一点笑，可那笑容真不好看，何志明拿出一根烟，继续点上，深吸两口，似乎想要把汹涌而出的泪水压制住。
  “我们家其实跟村里的人很少来往，就周围几户，可能是因为穷，也可能是因为忙，大家走路看到打声招呼，可是一般不会来我家。”
  我来的时候看了一下他们家周围，其实就两三户人家，往前再走两三百米就有一大片房子，他们村子的人家应该都聚集在那一块。
  “爷爷奶奶都住过两次院，花了家里不少钱，我那时初中毕业，要上高中，妹妹刚好小学毕业，高中要的开销大，我就缀学了，我现在也就一个混混，就不说了，妹妹成绩很好，家里一直都是拆东墙补西墙，外面欠了不少钱，亲戚都被借怕了。”
  长毛这时又插了一句：“明哥读书也挺厉害了，原本可以读一中，如果明哥不缀学，可能考不上清华，一本肯定没问题。”
  何志明苦笑了一声，却没有否认，看来他对自己的学习成绩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们家欠村里何老细最多，他一直想要我家的地，我对这些地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村里的人都说何老细出的价格很公道。”
  “可是我爷爷死活不愿意卖，也不愿意拿去抵债，后来有人接着捐助的名义来给我们家捐钱，说来说去就是要我家的地，应该是何老细找来的。”
  “从去年年初开始，我们家借过钱的人都来要账，三天两头的来，还有人大半夜在我家门口倒大粪，原本我们家就没什么人愿意来，以前遇到还打声招呼的人也不说话了。”
  我虽然自小就是只有爷爷一个至亲，可是从来没有受过别人白眼，家里虽然不富裕，却也没缺过钱，很难理解那何志明他们家里这种情况，也不理解他们村里和亲戚的所作所为。
  “我看你跟媛媛的关系应该还好，帮忙劝媛媛去读书，只有你才能劝得了！”我轻声说，何志明还是想让何媛媛去上学的。
  何志明沉默的站起来，走到门口，倚靠在大门边上，看着还在哭的爷爷奶奶和何媛媛，说了一句：“媛媛，你去上学吧！我去找个工作，不出去鬼混了！”
  何志明这话一说出口，老爷子和老婆婆都有些惊讶的看着何志明，随即欣喜的感叹：“明明，你说的是真的？”
  何志明点点头，道：“总不能因为我，就害的媛媛上不成学！”
  何媛媛也停止了哭泣，这时她有些犹豫了，她相信哥哥说的话，因为哥哥从没骗过人，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可是她这两个多人持家，非常清楚这个家的开销，一个人的工资想要吃撑家里的开销是很艰难的。
  白璃这时也劝白璃，道：“媛媛，我之前答应你的还算数，如果你哥哥去找个工作，他一个男人，赚的肯定比你多，你们家的情况只会比现在还好。”
  何媛媛含泪说了两个字“谢谢！”
  这两个字说明何媛媛已经答应去读书了，接受了白璃的援助。
  “不客气，我说过，我把你当妹妹看的。”白璃说着站起来，拿出钱包，把里面的钱拿出来全部塞到何媛媛的手里，道：“你明天去辞工，然后去买些东西，我想你也没几件好衣服，到时候去上学了，那是首都，你去买几套日常换洗的衣服再买两双换洗的鞋子，我估计你到了北京也不会去买，买好了，我来检查。这些钱是给你买衣服的，学费等你走的时候我会全部打到你卡里，生活费每个月我会给你打一次。”
  “白姐姐！”何媛媛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白璃把何媛媛轻轻抱住，道：“以后不叫白姐姐，就叫姐姐！”
  何媛媛哭的更厉害，哽咽着喊了句：“姐姐”
  “妹妹”白璃轻轻拍着何媛媛的背。
  我都感觉有些热泪盈眶，长毛沉默的抽烟，何媛媛一家都在流泪，何志明一边抽烟一边流眼泪。
  何媛媛稳定下情绪，轻轻放开白璃，白璃坐会椅子上，道：“媛媛，事情就这么说好，等明天记得去买衣服，中午去我那边吃饭，我看看你买的衣服。”
  “好的，姐，谢谢你！”何媛媛乖巧的点头。
  “都叫我姐了，还谢什么，我们来这么久了，还没见伯父，我去问个好！”白璃很自然的说道，可是我却听出一些不一样的意味，好像白璃发现了什么。
  难道何媛媛的父亲有什么蹊跷？可是我来看他们家没什么邪祟啊，一切都很正常，虽然他们家很破旧，东西堆得也多，导致家里看起来有些阴暗，可是家里却非常干燥，这是阳气旺盛的表现。
  “我爸就在屋里。”何媛媛说着跑进堂屋，把堂屋一侧的房门打开，白璃和我跟着何媛媛走了进去，其他人也都跟了进来，房间里面同样很干燥，还有点热，里面弥漫着一股药味。
  房间里摆了很多东西，还算整齐。
  床上躺着一个男子，瘦的颧骨高高凸起，手上青筋很明显，男子侧躺在床上，眼角还挂着泪水。
  “爸，你怎么了？这是我朋友。”何媛媛赶紧上去给男子把眼泪擦掉。
  “媛媛，扶我起来。”男子说着就想自己坐起来，可是他似乎气力不足。
  何媛媛赶紧扶住男子，何志明也往前赶紧去扶，男子站起来以后，示意他们兄妹放开手，自己勉强站稳。
  “刚才你们再屋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谢谢！”说着就跪了下来，对着我和白璃磕了个头，何媛媛与何志明本来想去扶，可是两人手伸到一般都停住了，何媛媛也想跟着跪下。
  我和白璃赶紧去扶何父，白璃用眼神制止了何媛媛，道：“媛媛，你把我当姐，就别跪！”
  何媛媛愣在那，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跪，何父死活不愿意起来，我和白璃都有伤，用不了太大了，我空出一只手，拉了下何志明，道：“过来扶下你爸，我手用不上力。”
  何志明愣了一下，还是过来帮忙夫妻何父。
  “谢谢，谢谢你们，都怪我，都我啊！”何父说着又流下眼泪。
  “伯父，我们是把媛媛当妹妹看，不用谢！以后等他毕业了，我跟她还是姐妹，你就把我当你侄女。”白璃安慰着何父，我们也把何父扶到床上。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们，你们住哪啊？今也不早了，要不要在这住一晚？”何父说着还操心起我们的住处来了。
  “爸，人家开车的来。”何志明忍不住念道了一声。
  “哦……太晚开车也不好……”何父还在念道。
  “伯父，我们就住在县城里，没多远，十几分钟就到了。”白璃轻声解释。
  “哦……，那以后多来玩，媛媛的事多谢你们，如果没你们媛媛这孩子说不定就毁了，我就是死了也不会闭眼的。”何父说着说着又绕回了刚才的事上。
  我们跟何父说了会话，也打算回去，我和白璃都看出了何父精神上似乎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