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结婚证曝光，展少唐和叶慕槿秘密结婚的事浮出水面。知道的人不足为奇，不知道的人瞠目结舌。
  在所有人都觉得终于有一件值得宽慰的事时，谷辛的脸色难看到极致，他做了那么多，好不容易看见点儿曙光，却被展少唐一招打回解放前。
  天灰蒙蒙，下着小雨，叶慕槿在墓碑前驻足良久。
  “小槿呐，咱们回吧，天气凉，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莫娟轻声劝道，以前她把叶慕槿当准儿媳，现在，则是比珍珠还要真的真儿媳。
  叶慕槿抿唇，泪水在眼眶打转。
  叶慕枫见状，走到叶慕槿身边，牵起她的手，“姐，咱走吧！”
  知道姐姐流产，是爷爷火化那天。
  当时，他抱着爷爷的尸体，不让任何人靠近，这是他和姐姐的爷爷，怎么能不经过姐姐的同意就将爷爷火化？
  “小枫，你姐姐因为伤心过度流产了，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你让她怎么过来？”
  这句话，叶慕枫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还记得钰荣大伯父说完这句话时，他只呆愣了两秒，就若无其事地让开了身，任由习厉等人把爷爷抬上车。
  然后火化、等待、下葬，自始至终，他对姐姐的孩子一句问候也没有，并非他无情，而是他懂得了一个道理。
  人生归零，他唯一的财富就是姐姐，他只想他的姐姐能健康快乐。
  “姐，咱走吧！”
  叶慕槿垂眸，看着弟弟与自己十指交握的手，轻轻点了个头。
  从今以后她还会悲伤，但不会这样悲伤，因为她是姐姐，要给弟弟做出榜样，她要让九泉之下的爷爷放心。
  见叶慕槿点头，展少唐换了个手拿伞，然后伸出手臂，把人半圈在怀里，向山下走去。
  九华山陵园，葬着少康，葬着爷爷和孩子，还葬着小槿的父母，他对这里……
  突然，身体一僵，曾经每两天都会重复上演的无力感再次席卷全身，展少唐握着伞柄，因为用力，指尖煞白。
  他用力再用力，坚持再坚持，可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伞滚落到车下。
  感受到身侧之人的变化，叶慕槿侧头望去，“少康？”
  展少康置若罔闻，他猛地转过身，看着山上错落有致的石碑，孩子气地哭出声，这么多墓碑，到底哪一个才是爷爷的？
  不，还有他和小槿的娃娃，他期盼已久的娃娃！
  “娃娃！”丢下两个字，展少康拔腿就跑，好像他跑得再快一点儿，人死就能复生。
  “少康！”叶慕槿失声大叫，在此之前，她也叫展少唐少康，但她知道此少康非彼少康，可为什么，她却能笃定现在的人是少康，她的少康？
  “少康，少康！”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叶慕槿推开为她撑伞的习原，拼劲全力去追展少康。
  叶新的墓碑前，展少康双膝跪地，哭得不能自已。
  “爷爷，小康来晚了，爷爷，爷爷……”
  “爷爷，小康不孝，你骂我几句打我几下吧！”
  “爷爷，娃娃…我和小槿的娃娃没有了，爷爷，小康没用，我和小槿的娃娃……”
  ……
  叶慕槿站在展少康身后，头发被雨水打湿，服服帖帖地贴在额前，她看着展少康，嘴角竟咧开弧度。
  那种从心底笑出来的弧度。
  “少康！”她双手攀着展少康的脖子，把头搭在展少康的颈窝，他哭，而她笑。
  好几次，叶慕槿都以为展少康不会再出现，老天夺走了爷爷，夺走了她的孩子，难道连少康也要夺走吗？
  事实呢，少康不仅没有消失，还这样伤痛。她喜欢少康为爷爷和孩子的离去而表现出的伤痛，仿佛伤痛能转移，她心里的痛全都借少康的这一顿哭而发泄殆尽。
  跟着叶慕槿和展少康回到墓碑前，大家都或多或少猜到展少康涕泗横流的原因。
  “小槿！”只有莫娟一个人站出来劝，自从知道叶慕槿怀孕流产，自从知道叶慕槿已经是她展家的儿媳，她就格外关心叶慕槿的身体。
  “少康，你在干嘛，小槿在陪你淋雨，快起来，带小槿回车里。”
  展少康哭得悲伤，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莫娟咬牙，俯着身，对着儿子的耳朵说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小槿全身都湿透了，还不带她回车里换衣服，少唐就比你会疼人，如果是他，绝不会让小槿……”
  “妈~”展少甫听不下去，最近老妈怎么回事，总是做一些让人无语的事，现在居然明目张胆的嫌弃起少康来了，难道少康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妈！”展少璋也上前，和展少甫一起，把人拉到一边，“妈，您干嘛呀，少康才回来，你让他哭会儿都不行吗？”
  “可是小槿……”
  展少甫忍无可忍，一语道破事实：“小槿小槿小槿，妈，您关心的到底是小槿，还是小槿的肚子？”
  “我……”莫娟语塞。
  她当然关心小槿，但不能否认，她更关心的是小槿的肚子，身为展家的当家主母，她关心小槿的肚子不对吗，为什么她会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呢？
  展少甫看着莫娟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对不起妈，我不是有意凶你的，算我求你，别把小槿当儿媳，当她是女儿好不好？”
  莫娟抿唇，沉默良久，才重重点了个头。
  眉心舒卷，展少甫张开手臂抱了一下莫娟，然后回到墓碑前，蹲下身，和展少康轻声低语。
  二十分钟后，展少康从青砖上爬起来。叶慕槿也跟着站起身，却因为体力不支，踉跄了一下。
  展少康见状，弯身将人横抱起，快步回到车上。
  换好衣服，展少康就陪叶慕槿回了医院。仍旧是叶新在时，他们住的那间普通病房。
  从陵园回来，展少康就不再哭闹，烧水打饭为叶慕槿擦身子，忙碌且认真。
  所有人都以为展少康是想借忙碌让自己忘记伤痛，可只有叶慕槿知道，他在等待。
  等把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完时，再放肆痛快地哭一场。
  果不其然，午夜时分，闭眼假寐的叶慕槿听到了轻微的啜泣声。
  “少康？”她拉开床头灯。
  “小槿？”展少康满脸泪痕地朝床角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