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少唐没有挣扎，他靠在杜子逢身上，趟过满地的狼藉，倒在褶皱的大床上。
  “酒，杜子逢，给我拿酒来！”
  “一定要喝？”
  “一定要喝！”
  闻言，杜子逢转身就去拿酒，三两瓶根本喝不醉展少唐，既然他想喝，他就让他喝，今晚他必须弄明白，展少唐对叶慕槿到底是什么感情！
  时间慢慢爬着，价值不菲的拉菲，一瓶瓶下肚，展少唐仍眸色清明。
  到最后，杜子逢已不敢再让展少唐喝，“少唐，可以了，别喝了！”
  “我要喝！”展少唐踢开杜子逢，抱着酒瓶蜷缩在被子里，就像前几天展少康重复过无数次一样。
  展少唐那一脚不轻，杜子逢直接被踢下床，还被酒瓶子隔了一下腰。
  “哎呦！”他哀嚎，他容易吗，幸亏他年轻，否则早就客死异乡了！
  “少唐！”
  展少康会做的事情再一次在展少唐身上上演，激起了杜子逢身为医者的责任心，他不能继续放任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少唐，别喝了！”他趁展少唐神思恍惚之际，夺过展少唐手里的酒瓶。
  顿时，展少唐像只发了疯的豹子，向杜子逢扑来。
  “给我，还给我！还给我！”他掐着杜子逢的脖子，怒吼。
  “咳咳……少、少唐咳咳……”
  “还给我，把酒给我！”展少唐红了眼睛，手下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不消片刻，杜子逢便翻起白眼，他掰着展少唐的手，说话断断续续：“少咳咳……少唐你清醒一点，是咳咳……是我，少咳咳……”
  生死一瞬间，杜子逢把酒瓶还给展少唐，虽然瓶里的酒在他们争执时，已经洒的一滴不剩，但仍让展少唐松了手。
  重获新生，杜子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满是酒精气味的空气，天啊，刚刚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挂了，太可怕了！
  展少唐握着酒瓶，倒了倒，不见有液体流出来，立刻又变得急躁起来。
  “酒，我要酒！”他嘶吼着，仿佛全身的力量都倾注在声带上，震得房子都有些发颤。
  “少咳咳…少唐，你会把慕槿吵醒的！”
  杜子逢捂着脖子后退，只是随口一劝，没想到竟有神奇的效果，展少唐不发狂了！
  “慕槿？小槿？槿儿？”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杜子逢，像是在求证。
  “对！对！”杜子逢忙点头，“是小槿，槿儿，少唐，她在睡觉，别吵到她！”
  “不吵她，她在睡觉，我不吵她，不吵，不吵……”
  展少唐扔掉酒瓶，裹紧被子，嘴里嘟囔着，身子像虫子一样向后蠕动。
  “不吵，我不吵她，不吵……”
  “少唐？”杜子逢皱眉，顾不上喉咙的肿痛，试探地向前走了两步，“少唐？”
  “少唐？”
  几次试探，确定展少唐没有攻击性后，杜子逢踮着脚、弓着身，慢慢靠近。
  嘴里不忘念叨：“少唐，你做的对，她在睡觉，不能吵她，你做的很对，少唐，少唐，很好，不吵，我们不吵她……”
  慢慢的，杜子逢来到床边，然后轻轻拽了拽展少唐身上的被子，“少唐？”
  展少唐缓缓起来头，不知是喝酒所致，还是情绪所致，他的眸子猩红。
  “不吵她，我不吵她……”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清澈迷离的目光，像一个九岁的孩子。
  “对，不吵，我们不吵她！”杜子逢继续安抚。
  “你放心，她在楼下，只要我们不大声说话，就不会吵到她！”
  “不吵，我不吵，不吵……”
  “少唐，她在睡觉，不然，我们也睡觉吧，这样就肯定不会吵到她了，她睡觉，我们也睡觉，好不好？她睡觉，我们也睡觉。她睡觉，我们也睡觉……”
  杜子逢就这样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渐渐的，展少唐跟着，两人一起慢慢重复：“她睡觉，我们也睡觉。她睡觉，我们也睡觉，她睡觉……”
  “她睡觉，我们也睡觉。她睡觉，我们也睡觉……”
  不知何时，攥着被子的手松了，杜子逢轻轻拉下被子，又轻轻把展少唐推到，然后又轻轻把被子盖在展少唐身上。
  这期间，他半分不敢松懈，甚至顺利做完这些，也照旧不敢松懈。
  发干的嗓子仿佛随时都会咳出血，可他仍一遍遍不厌其烦的重复：“她睡觉，我也睡觉，她睡觉，我们也睡觉……”
  七个字，重复了多少遍，他没数过，也数不过来。
  他只记得，当展少唐闭上眼睛时，他的嗓子干到了一种极致。
  那种极致让他忍受不了与他只有五米距离的饮水机，所以当他看到地上歪斜的酒瓶里还有一口残酒，他想也没想就抓起来，仰着头、伸着舌头，如饥似渴地滋润他干到冒烟的喉咙。
  酒精刺激着他红肿的喉咙，生疼生疼，但这种疼比干裂，美妙千百倍。
  即便后来，他抱着水桶，一口气喝到饱喝到撑，也再没有体会过那种美妙的快感！
  清晨的阳光探出头了，杜子逢瘫坐在阳台上，闭眼沐浴这难得的朝阳！
  卧室的房门大敞，楼下一片安静，楼上亦然，看来叶慕槿也还在沉睡。
  杜子逢长叹一口气，身体不免轻松了几分。
  他一夜未眠，又差点儿命送黄泉都是小事，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叶慕槿早早醒来，因为他不忍让叶慕槿一个人在煎熬中独自等待，也不放心丢下沉睡中的展少唐，去楼下安慰叶慕槿。
  还好，他们都还睡着。
  他现在的样子应该很狼狈，需要收拾一下。
  于是，他蔫手蔫脚进了洗浴室。
  太阳按照其特定的轨迹，一点点在天空中移动着，杜子逢环胸倚着门框，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寂静的别墅传来悉索的声响，杜子逢一惊，立刻站直身体，侧耳倾听声源来自哪里。
  值得庆幸的是，声源来自楼上。
  “你醒了！”
  看到展少唐坐起身，杜子逢小心翼翼地笑道。
  前车之鉴，三年前，展少康大闹美国时代广场，第二天醒来，他仍是展少康。
  所以，杜子逢不确定面前的这个人是展少唐，还是展少康，亦或者是展少唐和展少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