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不准霍停归这话的意思。
  想要再开口，他已经将视线转移到了手机屏幕上。
  显然是没打算再跟我说话。
  也就懒得自讨没趣，干脆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不过，要吃完那么多道菜，对我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才上了第三道菜，我就已经大声地打了个饱嗝。
  我愁眉苦脸，还想着到底要怎么样和霍停归说我已经吃饱的事情，他却已经站起身来，让我跟他离开。
  “剩下的菜都不要了吗？”我心痛万分的问道。
  那可都是红彤彤的钞票买来的，霍停归就算是有钱，也不能这样挥霍吧？
  还没等我说出这样指责的话，他已经轻声道，“如果你有能力全部吃完，我不介意都给你打包。”
  “那么多菜，说不定厨房还没做好，我们可以退啊。”我提议道。
  但霍停归理都没理我，径直就朝着外面走去。
  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着他离开了这家饭店。
  实在是想不明白，既然霍停归没打算折腾我吃二十道菜，又为什么要点那么多，浪费可耻好不好？
  思考当中，我跟着霍停归回到了宠物医院，彼时豆豆已经做完了治疗，正在大厅里头等我们。
  见到我，豆豆很是亲昵的就凑了上来，对着我又是舔又是抱。
  就连霍停归要过来叫他离开，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大庭广众之下，豆豆如此不给霍停归面子，我多少禁不住有点想发笑。
  没想到人前只手遮天的霍家二少，居然会败在一条狗跟前。
  可看着他逐渐阴沉下去的脸，我也于心不忍，就叫了一声豆豆，带着它走到霍停归跟前去。
  只可惜我的善举并未让霍停归表情缓和，反而是瞪了豆豆一眼，骂它白眼狼，就大步走了出去。
  我带着豆豆赶紧追出去。
  坐上车，实在是忍不住吐槽，“你还跟一条狗生气啊？它只是刚认识我，比较新奇而已。”
  眼下稍稍带着幼稚的霍停归，像极了五年前的那个我爱的少年。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都回到了过去。
  可霍停归的话，又瞬间将我拉回了现实中。
  他朝我蔑笑，冷冷的奚落，“是啊，它现在还不知道你的真面目，被你蒙骗，就跟我当年一样。”
  刚才还显得愉悦的气氛，被霍停归这句话破坏得支离破碎。
  我的手还摸在豆豆的头顶，这一刻也显得尴尬万分。
  讪讪的，我收回了自己的手，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声不吭。
  霍停归也没打算再跟我说话，就这么一路将车子开回了厉公馆去。
  车子在门口停下。
  我下了车，打算另外打车离开。
  “还不到你走的时候，跟我进来。”霍停归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走了进去。
  作为他的佣人，我没有拒绝的办法。
  霍停归给我安排了工作，让我打扫整个一楼，收拾豆豆掉落的那些狗毛。
  由此可见，他是真的把我当个佣人使唤。
  我也没多说话，拿起吸尘器就开始干活。
  厉公馆是霍停归太姥爷留下的房子，建于民国年间，占地面积十分庞大，四处又都摆放着各种名贵物件，打扫起来尤其小心翼翼。
  一圈下来，我累瘫在了地上，只想就这么睡过去。
  豆豆不懂我的心情，还叼着遥控器过来要跟我玩。
  对此我哭笑不得，伸出手去从它的嘴里接过遥控器，又轻拍它的脑袋，“我今天是真没劲儿了，改天行不行，改天我带你出去遛弯。”
  这狗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说话，我话音刚落，它便已经老实的回窝趴着了。
  我夸了它一句真乖，而后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打算上楼去找霍停归说一下，然后就准备离开了。
  无论如何，今天晚上我都要离开。
  因为明天一早我要赶到公墓那天去，小星的头七，我一定要陪着她的。
  可还没等我脚踏上楼梯，玄关处的门便已经咔哒一声从外面被打开了。
  豆豆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直接冲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去抓住豆豆，免得它跑出去之后就不见。
  可人到玄关跟前，却瞧见了我此生最不想再见到的那个人。
  霍停归的妈妈，沈嫣。
  沈嫣显然也不想见到我，甚至对于我的出现是充满诧异的。
  她质问我，“沈安，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干巴巴的往下咽了一口唾沫，而后朝着她摊手，“说来话长，但事情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沈嫣便笑了，细长的眼眸里折射出淬了毒的光芒，“又打算缠着停归不放吗？”
  见到沈嫣，我便想起了五年前的种种。
  当然，我也不会忘了，当初我是和沈嫣做了什么样的交易，才会那样抛弃霍停归。
  眼下我为了小星的事情心力交瘁，并不想和她再结仇，对我实在是不利。
  “沈夫人，你想多了，我没打算缠着霍停归，我早就不爱他了，你之所以会在这里看见我，那是因为我……”
  话未说完，便有一道冷冽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因为你是我的佣人，一个厉公馆的下人。”霍停归说道。
  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回了心脏，四肢不住地泛凉，冷到牙齿打颤，连呼吸都好像带着冰碴子。
  我真的没想过，敷衍沈嫣的这些话，会被霍停归给听到。
  可我该怎么解释？
  当着沈嫣的面，我要说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说。
  只能暗暗的将指甲攥入掌心，以疼痛压制所有情绪，假装自己是个木偶，没有表情，生硬的转过头去，看向了霍停归。
  他的眼中充满了厌恶，缓步走到我跟前，“现在她只是个失败者而已。”
  “看来沈小姐这些年过得不太好，如果有什么难处，不妨向我开口，我可以帮助你的，也就不用你这么委曲求全，明明不喜欢甚至厌恶我们停归，还要来屈辱的当佣人，你说呢？”
  沈嫣笑着和我说话，但那上扬的嘴角却在我的眼中越发扩大，最后变成无底深渊，将我吞噬，直至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