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
  还是同一时间，季南夏再次等在了胡中天的办公室楼下。
  这次，来的只有她一个人。
  而且，昨天那样紧张又忐忑的心情，已经不复存在了。
  “胡部长，早上好。”
  “季小姐，你怎么……”又见她，胡中天有些惊讶。
  季南夏把手里的纸袋递了过去，笑道：“我是来拿调查报告附件的。顺便。给您带了一杯咖啡。”
  “多谢。”胡中天犹豫了片刻，伸手接过，“楼上坐吧。”
  “好。”
  没有再被拒之门外。季南夏心下暗自庆幸。
  她跟着人上了楼，一边整理自己的腹稿。
  ……
  办公室内。
  胡中天将补发的附件装进文件袋，交给季南夏。
  “季小姐，这个你收好。”
  “没问题，麻烦胡部长了。”她收起文件，直接进入正题。“对了，关于这份调查报告，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跟您请教一下。”
  “你是想问检测结果的事？”
  “实不相瞒，事情发生的当天，我已经问过安宁医院的姜副院长。据他们诊断，那些住院的客人都有或多或少的中毒迹象，而且……”
  “雪卡毒素。”
  “啊？”这个陌生的词让季南夏愣了一下。
  胡中天慢条斯理地打开咖啡，一边向她解释到：“导致食客中毒的原因，就是这种常见于深海珊瑚鱼身上寄生的藻类毒素。每年，因为食用携带雪卡毒素的鱼类而中毒住院甚至救治无效直接死亡的，都大有人在。我经常接到这样的投诉，已经见怪不怪了。”
  “您是说，是寄生在海鱼身上的毒素？”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的餐厅明明用的食材是淡水鱼，却还是出现了这种情况？”胡中天一语中的。
  季南夏点了点头，态度诚恳：“还请胡部长指点。”
  “说实话，你一开始来找我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相信你说的那些话。毕竟。我这里几乎每天都有那样的人，就是因为偷懒不按规定对海鲜食材进行处理，导致客人食物中毒，最后又怕事情闹大，所以跑来找我，想篡改检测结果息事宁人。”
  “那……后来又是什么原因，改变了您的想法？”
  “我查了你们餐厅的采购清单，并且调阅了厨师做菜的全程监控，这才确定你们餐厅一直都是用斑鱯作为那道菜的原料。斑鱯是淡水鱼类。正常来说是不会携带雪卡毒素的。所以，当我得知检测结果的时候，我也很意外。”
  “那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季南夏挠了挠头。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很可能是那个供应商用带有雪卡毒素的深海鱼类，替换了本来应该供给你们的斑鱯。”胡中天喝了一口咖啡，继续道，“斑鱯的市价比普通深海鱼高出几倍，而且安宁城几乎没有货源。供应商很有可能为了赚取差价，以次充好。”
  “您是说。我的货被换了？”
  对方的话提醒了季南夏。
  那天那批货到了以后，她因为急着回家陪余英吃饭，所以没有亲自验收就交给了其他人。
  那些鱼的外形和斑鱯相似，如果不是熟悉这些货的人，分不清楚也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这些，季南夏十分懊恼：“都怪我。要是我那天亲自去验货的话。就不会出这种事情了。”
  “你也别太自责。实际上，那些食客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听她这么说，胡中天却笑道。
  季南夏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我让人检验过从你们后厨带回来的还没处理的鱼，它们身上全都携带大量雪卡毒素。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厨师严格按照安全管理规范处理过那些送上桌的鱼，那现在局面会更糟糕。”
  “什么？您的意思是……”
  “过量的雪卡毒素是可以致命的。”胡中天强调道，“一般来说，像斑鱯这样的淡水鱼类，很多餐厅都会图方便省掉很多处理步骤。但。我看过你们的全过程录像。不得不说，你把你手下的人管理得很好。即便你不在，他们也没有偷懒。换句话说。是你们的严谨，救了那天的客人一命。”
  “这……”
  “对于这样的餐厅，我认为没有什么理由不让它继续经营下去。”
  听到这样的话。季南夏一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
  她突然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在后厨装了24小时实时监控，把每天厨师做菜的过程全都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要不是因为有这些记录，她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向胡中天证明餐厅的清白……
  ……
  “胡部长，谢谢你。”
  回过神来，季南夏再次向胡中天真诚地道谢。
  但，胡中天只是摆了摆手：“不用谢我，非要谢的话，就谢谢你自己。”
  “我自己？”
  “其实，第一次去餐厅的时候，我就知道吴州根本不是那边的经理了。因为，我问他拿东西的时候，都是旁边的一个小姑娘帮他找的。而且。作为‘经理’，他连自己餐厅的洗手间都找不到。”胡中天这才笑着说起这些事。
  闻言，季南夏惭愧一笑：“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隐瞒您的。”
  “本来，我还以为是餐厅幕后的老板害怕承担责任，才会随便找个人出来顶事。毕竟。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是见得太多了。但我没想到，昨天上午你会亲自过来找我。而且，还坦白地把菜里有问题的事也告诉了我。”胡中天赞赏地看向她，“正是因为你的态度，才让我决定再把这件事复查一遍。”
  “您过奖了，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心血罢了。”被人这么夸奖，季南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至此，关于调查结果中的疑点，都已经解开了疑惑。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季南夏主动起身，准备告辞。
  “胡部长，那我就不耽误您工作了。要是之后还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再来请教您。”
  “好，随时欢迎。”胡中天起身送她到门口。
  两人客套了几句，季南夏转身出门。
  然而，还没走到楼梯口，她身后的人又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