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那边有合适的吗。”何远问道。
  “合适的？你有什么要求吗。”胖子道。
  “没什么要求，听话就行。”
  “新人老人？”
  “都行，最好新人吧。”
  “那挺简单，我这边有几十份简历，你要就给你。”
  胖子一边说着，一边调出邮箱，把手机递给了何远。
  “这么多简历？你转行做企业招聘了？”
  何远接过手机，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简历，一脸惊讶。
  “最近裁员的公司比较多，好多刚毕业的大学生，刚工作没几个月就失业了。咯，你别看着简历很多，靠谱的也没几个，能不能找到你想要的，还得等到你面试之后才知道。”胖子说着，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何远“嗯”了一声，一边在那里翻看简历。
  “对了，你觉得薪资大概给多少合适。”何远问了一句。
  他以前在成都工作过一段时间，不过那都已经五六年前了。
  记得那会儿他的工资才两千块钱，和鹏鹏合租个一室一厅就去了一千二，还得加上水电费，话费，燃气费，和物业费……硬性开销，都得一千五往上，小日子过得可紧巴了。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成都的薪资水平涨了多少。
  “薪资？两千多，三千来块，你看着给吧。”胖子无所谓道。
  “这么低？”何远惊讶的抬起头。
  “这还低啊。”胖子笑了，“这里是成都，你以为是在北京啊，随便招个人都得五六千起步。”
  “那倒不至于，不过我记得你当初回来的时候，招人不都是四千起吗。怎么这都三年过去了，这薪资标准不升反降了？”何远将手机递还给胖子。
  何远记得胖子刚开业那会儿，天天在各大朋友圈里吹，发了公告，还发了红包，求大家帮忙转发一下朋友圈。
  因为是同行，再加上胖子是回成都创业，何远在领完红包，转发朋友圈后，还好奇的看了一眼。他分明记得，当时胖子开出的招聘条件，底薪都是四千起，还有各种奖金提成，跟北京差不多了。
  “当时刚开业，缺人嘛。再说了，回来这几年，我也摸透了这边的薪资情况，再拿北京的标准在这招人，这不是傻吗。”胖子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更何况现在行情不同了，以前招来的人赚不了钱，我还能够赚钱养他们。现在招的人赚不了钱，我们一起去喝西北风啊？我这边还算好的了，你看看老杨那边，一万的岗位现在给五千，前几天还跑来问我有没有人可以推荐……我勒个去，这样的人，我也想招啊！”
  老杨？
  何远想了想，好像是在朋友圈刷到了这么一条消息。
  不过因为何远跟老杨那边不熟，所以也没关注过他们。
  “哎，你也是不容易啊。”何远叹了口气。
  胖子以前是在环球中心那边办公的，去年搬到了天府五街这边。光从这个架势，就能够看得出来，估计公司是真没挣到什么钱。
  “你要真准备在这边开公司的话，我劝你一下，先不要招太多人。这边的人啊，跟北京那边不太一样，比较懒散，你先招几个试一试，不行的话再问一下北京杭州那边。最近那边离职的比较多，指不定就有谁愿意回来了呢。”胖子道。
  “嗯。”何远应了一声，眼睛看着桌上的茶杯在那发呆。
  “行了，差不多也到饭点了，走，我们去吃饭。”胖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机钥匙，拍了下何远的肩膀，说道。
  “啊，不用了，我这还赶着回去呢。”何远回过神来，下意识拒绝道。
  “回去什么啊，你好不容易过来一次，我约了几个人，都是北京帮的，大家一起聚聚。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先吃个饭，一会儿再去ktv唱个歌。放心，我还能坑你？”胖子一边说着，一边朝何远挑了挑眉毛。
  摁住了何远之后，胖子拨了个电话：“喂，老刘吗，时间差不多了，该去吃饭了……什么？还没到下班时间？滚你个犊子，都已经六点了，赶紧儿，今儿老何过来了，你不会让他等着吧？行行行，我先下楼，在你们楼下等你。”
  何远看着胖子连着打了两个电话，等他放下手机后才道：“他们公司也都在这附近？”
  “嘿，都是互联网公司，不在这儿在哪儿啊。再说了，上面本来就在发展这一块区域，各种政策福利都在往这边倾斜。这样也好，我们一群从北京回来的，都在这里抱团取暖。”胖子道，“行，人都叫好了，那我们走吧。”
  胖子说完后，带着何远出门，招来一个负责人说了几句，然后就和何远出门了。
  何远是开车过来的，胖子自己也有车，一辆三十来万的小宝马。
  何远开着车，跟在胖子后面，去隔壁不远处的一栋写字楼里接了人，然后几个人直接去了饭店。
  人不多，一共只有四五个。
  因为刚过完年，很多人还呆在老家，都没有回来。
  毕竟是自己出来创业了，老板的权利，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不像以前在北京上班，说是七号，那就是七号回来，晚一天，扣工资就不说了，还会少拿一个开门红包。
  当然，到了胖子他们这个阶级，就不是收红包的事儿了，而是轮到他们给红包。
  说起这个开门红，胖子还一脸“肉疼”。要公司赚钱的时候，这红包就不说了，他给的不少，但给的心里愉快。像现在这样，公司要死不活的吊着，大多数人都不赚钱，胖子每发出去一个红包，都感觉是在割肉一样。
  胖子叫的几个人，都是何远他们北京那个圈的，彼此之间哪怕没见过，也多少听过对方的名字。胖子在中间介绍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吃饭。
  几个人也算是他们那个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了，一开始的时候大家比较生疏，彼此之间看起来有些隔阂，稍微喝了点酒后，就开始热闹起来。
  什么行业信息啊，公司趣事啊，哪个哪个人私下里干了什么啊，哪个哪个人又在外面买车买房了啊。
  北京的圈子就那么大一点，彼此之间大都有过业务交流。就算没有业务交流，他们也会有一些同事，曾在彼此的公司里共事过，这些“前同事”，就成了他们之间的纽带。
  吹着吹着，大家的话题渐渐的偏移到了女人身上。
  一说起这个，胖子一脸坏笑：“行了，别吹了，一会儿去的时候，你们自己点，我付账。”
  “老板豪气啊。”
  “老板去年又赚了。”
  “老板，抱大腿啊。”
  “老板，这次又是什么货色，有大洋马吗？”
  何远也稍微喝了一点，感觉身子有些燥热，忍不住把外套给脱了下来。
  听到一群人在那里起哄，何远眯起了眼睛。
  以前就知道这群人玩儿的比较开，在成都那叫一个夜夜笙歌。
  之前在北京的时候，也听说他们很会玩，北京稍微出名的场子，基本上都被他们给扫过了。
  再加上前几年里行业赚钱，一个个月入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天天都在那里聚会，美曰其名叫“跑商务”，那叫一个挥金如土。
  曾经也有人叫过何远，不过何远穷，不敢混那个圈子。
  毕竟，他又不跟老张一样，脸皮厚。一个月六七千的工资，就敢跟一群月入几十万的大佬们厮混，还能厚着脸皮去蹭场子，而且蹭着蹭着，还把自己给蹭上位了。
  一个高中学历的人，把自己给弄进了一个市值十几亿的公司，还成了下面分部的一个副总。后来这个分部被打包卖给了合一集团，也就是优酷背后的资方，卖了十几个亿。
  这家伙呢，因为学历不够，在公司卖了之后就退了出来。
  不过那两年时间里，他也没少赚，至少捞了百来万。之前何远看到他跑去杭州创业了，融资了几百万，现在做的怎么样不知道，但好像快在杭州买房了。
  杭州现在的房价，少说也是三百万起，一个月收入六七千的人，花了三年时间，在杭州混到了一套房……可想而知，何远他们这个行业，那几年到底有多赚钱。
  只可惜，这些都跟何远无关。
  女人聊完了，他们又重新聊起了工作。
  “诶，现在的行业不好做啊，怎么做怎么不赚钱，渠道方也不给力，真是把我给愁死了。”
  “谁不愁呢，你们家还算好的了，前几天我看你们发的那个朋友圈，现在做的也不错嘛。我们才叫一个惨，每个月都只看到支出，一个月纯支出都是二十万，只见支出不见进账，还不知道能熬多久。”
  “不会吧，我上次去你们公司的时候，不是还有三个团队，二十来号人吗。再说，你们资方去年不是给了你们五百万了吗，这一年时间，怎么着也应该做到收支平衡了吧？”
  “哎，本来这个事儿我不想说的，说出来没意思。但，不说的话，我心里又堵得慌……”
  “放心吧，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人给你说出去的。”
  “mlgb的，老子上个月仔细查了下帐，话说我们去年年底的时候，业务支出不是已经到了二十万了吗，结果我检查了一下，发现有效支出只有一两万，有十七八万的支出，都是无效支出，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会吧，一个月十几万，谁那么大胆？”
  “这个人你们也认识。”
  “我们认识，难道是那个谁谁谁吗？”
  一群人开始猜测起来，你一句，我一嘴的在那里报名字。
  那个说话的人举着酒杯，摇头苦笑：“当初这人，还是一个朋友介绍过来的，也是在大公司里呆过的，不然我也不会那么放心的把权利交给他，所有业务都向他放权，谁知道……”
  这话一出来，其他的人也有点沉默。
  毕竟坐在这个桌子上的人，大都是创业公司的管理层。
  作为员工的时候，他们可能没什么感觉，毕竟捞钱嘛，谁都多多少少会捞一点，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公司。
  但都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了，屁股不一样了，思考的方向也不一样了。
  你要是给我赚钱了，那你捞一点，我看在你的业绩上，睁只眼闭只眼。但现在行情这么差，我出钱养你，已经是很对得起你了，这个时候你不给我做业务赚钱，还在公司里面捞钱，到时候公司垮了，你拍拍屁股走了，老子还得去外面还债呢。
  更何况，虽然这年头，不折手段捞钱的人有很多，但还是有不少人，放弃企业的高薪诱惑，放弃企业的稳定环境，出来成为一个创业民工，心底多多少少是想干一些事儿出来的。
  可是只有出来创业后，你才知道。
  以前你在大公司里看不惯的那些东西，都能成为你创业路上的各种阻碍。
  良久，才有人感慨道：“这年头，有钱的话，啥都不要做，在家里呆着就好。这创业啊，就是件自虐的事儿，每天操心各种事情也就算了，不赚钱也就算了，往里面亏钱也就算了，最后还落得一身埋怨……真的是创业艰辛，举步维艰啊。”
  “这句话说得好，这年头，有钱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创业真的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胖子也感慨道。
  “胖总，你可是卖了几套房出来创业的人，怎么着，现在那几套房的钱赚回来没有？”有人调笑胖子道。
  “赚个锤子，老子现在赔的底裤都快没了，现在天天在考虑怎么转行呢。”
  “说起这个，你们觉得现在什么行业有赚头，我也想转行了。”
  “赚头？漫画？短视频？还是影视游戏？”
  “漫画？不行，那个成本太高了，而且市场都没打开，现在进去都是纯亏。”
  “短视频也不行，有流量是有流量，但是不能变现，如果平台不给补贴的话，进去是赚不了钱的。”
  “影视游戏就算了吧，上面正在扫影视这一块呢，这行业就是个无底洞，之前武汉那批人投了几百万上千万进去，弄那个什么网剧，一分钱没赚着，全赔里面了。我跟你们说啊，影视这一块就是一巨坑，除了洗钱，你们最好不要想着冲进去。”
  “游戏也不行，现在在限制版号，网易那边的游戏块也萎靡了，这不，年后就在调整战略，把不赚钱的部门给砍了，现在杭州那边人人自危呢。”
  “那个……其实我觉得短视频那边还是有搞头的，最近我就弄了一个新部门，准备招点主播，找点摄影师，尝试一下这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