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作者:大漠明驼      更新:2024-05-20 13:02      字数:4044
  苏琦志戏份不多,念在人设讨喜。
  春蕊打量了一下李俊霖,这孩子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的花里胡哨,银耳钉,粗项链,黑墨镜,潮酷中透露出一丝中二气息。
  不过,他挺会说话的,一抬眉,道:“春蕊姐好,我知道您,也常听媚姐提起您,公司里见过两面。”
  “你好。”春蕊却对他没有印象,刚想问是苏媚签的新人吗,苏媚说:“男团里的一名成员,人气还行,这部剧我看角色合适,拉他过来磨练磨练。”
  春蕊问:“学过表演吗?”
  “没空学,搞唱跳都快累死了。”苏媚不甚在意道:“他人嫩一点,演技生疏一点,但颜值有,脑子也聪明,多听多看能顶上。正好这次跟你搭,你演戏经验足,平时多提点提点他。”
  国内偶像鲜少有唱跳舞台,出道后固粉方式之一便是转去拍戏,“剧火养红人”,出演品质剧集,靠好角色才能累积爆红的人气。
  春蕊这才明白,苏媚是让她帮忙喂新人,简直太精明了。
  被气得蹿不起脾气,但这里不是冷脸的场合,旁边全是摄像机,春蕊只能婉转说:“我自顾不暇。”
  苏媚像听不懂好赖话,拍拍她的肩膀,为李俊霖美言,“他好带,很懂事的。”扭头板起脸叮嘱李俊霖,“春蕊姐是前辈,她说什么你用心听。”
  李俊霖好声好气地应着。
  两人一唱一和彻底把春蕊架了起来,春蕊抖着肌肉干笑一声,敛着神色专注于喝咖啡。
  而苏媚交代完,带着李俊霖去跟制片人打招呼了。
  过了会儿,小婵忙完对接工作,来到她身边,她也见到了苏媚和李俊霖,同样被苏媚要求了多照顾李俊霖。
  看出苏媚下一步要捧李俊霖了,小婵气得跳脚,咒骂道:“电视剧是收容所么,怎么什么人都能来演戏,想演戏,好歹提前上上课吧,这直接带外援进组,不嫌丢人!”
  春蕊疑惑地问:“什么外援?”
  小婵讥讽说:“媚姐给那小孩请了个研究剧本的老师。”
  春蕊见怪不怪道:“十八九岁,还是蒙圈的年纪,怕是拿捏不准角色。” 尔后话锋一转,牛气哄哄地说,“要外援谁没有啊,我的老师可是影帝呢。”
  “你什么时候请演戏指导了?”小婵懵逼:“我怎么不知道?”
  春蕊说:“严老师。”
  小婵恍悟,春蕊和严文征合作后,一路积极向上的蜕变她看在眼里,十分为她开心,激动地说:“严老师好啊,严老师演戏经验足,他愿意教你,是你的福气也是你的运气,姐,你要好好跟他学习,指不定咱明年就是影后了呢。”
  春蕊:“……”
  她追求严文征这事,小婵尚被蒙在鼓里,并不是刻意隐瞒,只觉得八字没一撇,大张旗鼓十分没必要。
  她像顺狗毛似的,摸了摸小婵的后脑勺,轻声念了句:“小傻子。”
  开机仪式一启动,剧方进行了大肆地宣传,安排了热搜,讨论度虽不尽人意,但起码炸起了一朵小小的水花,比《听见》强。
  接着紧锣密鼓地开始拍摄,开拍后,春蕊并未履行照顾李俊霖之责,而李俊霖也没主动找她搭讪。
  两人身处同一个经济公司,不熟,亦不亲。
  李俊霖虽说是第一次演戏,但在镜头前并不紧张,人堆里混出来的小孩,不畏怯。
  他每天背一把吉他到片场,闲下来就给工作人员弹吉他唱歌,活力四射的,哄得剧组的人都不忍心骂他。
  而春蕊和他实现真正的破冰,是一次候场等戏,春蕊和他单独待在一间休息室,见他又哼起了歌,忍不住问:“既然这么喜欢唱歌,为什么要来演戏?”
  李俊霖道:“媚姐说我现在还没有全开卖唱跳的实力,加上热度还不够,办演唱会很少有粉丝捧场,不划算。拍戏和接综艺是最快变现的赚钱方式,反正都是工作,先积累财力,这叫曲线救国。”
  春蕊若有所思地“唔”一声,对此看法并不予评价。
  很快,摄制组就位,两人被叫去走戏。是一场李俊霖给春蕊汇报实习工作的戏,他假借工作之便撩春蕊。
  导演亲自示范了这一系列过程,李俊霖按着套路记动作,排演那一遍都挺正常,可当真的开拍,李俊霖立马进入“演戏”状态,表情和动作变得刻意。
  而因身体接触太密切,春蕊感到不适,她从他圈着的手臂中钻出来,撇开脸,冷静了片刻,没有忍住,越俎代庖给他提意见:“你本来就是低音炮,别再刻意压低声音说话了,咬字粘在一块,台词会很不清晰。”
  “不要时刻抬下巴冲镜头展示你的下颌角,因为这个动作毫无意义,还很突兀,我知道你是在向‘我’展示你的男性魅力,但要记住,你的行为和表情必须符合人设,我是你的上级,又年长你五岁,你在气势上根本压不住我的。”
  “忘记你很帅,更不要刻意耍帅,观众不好糊弄,但凡演过火了,他们会骂你少年油腻。苏琦志才22岁,刚刚大学毕业,他身上最耀眼的点正是他的年纪,朝气蓬勃,你不用演,你把你生活里神采风扬的劲儿一半用到他身上就够了。”
  “好好琢磨吧,这个角色很讨喜,拍出来你会吸一波粉丝的。”
  没有颐指气使,亦没有牙尖嘴利,她心平气和地引导,不确定李俊霖有没有听进去,会不会嫌烦。
  她等他的反应。
  好在李俊霖懵逼数秒,连不跌地直点头,说:“我再试试。”
  重新来,春蕊陪着他调整,一直在ng,期间没有丝毫不耐烦。
  大概春蕊先释放了善意,李俊霖大胆一些,他本就人来疯,隔天,为了答谢春蕊的帮助,下了戏,邀请她去夜店蹦迪。
  春蕊拒绝了。
  李俊霖说:“闷在房间里多无聊啊,带你去欢乐场解闷。“
  春蕊质问:“偶像可以去夜店蹦迪吗?被拍到怎么跟粉丝解释?”
  李俊霖颇不以为然:“蹦迪是当代年轻人新潮的生活方式,就像纹身很酷一样,你怎么搞歧视呢,你不是才26岁嘛,年纪轻轻,思想老派。”
  “懂不懂得尊重人?”春蕊板起脸。
  李俊霖本身没有坏心眼,只不过进圈时年龄尚小,沾染了一身浮躁的行为习惯,又被粉丝众星拱月般捧着,凡事有公司兜底,无拘无束惯了,说话不经大脑。
  “不去就不去吧。”李俊霖没强求,留下一句“明儿骑摩托车带你兜风”闪远了。
  春蕊回酒店,疲惫不堪。剧里造型的需要,她整天踩着高跟鞋暴走,今天中午的时候,一不留神鞋尖绊到摄影轨道,把膝盖磕破了。
  不想洗漱,没力气,她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落日余晖,红艳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罩住她半个身躯。
  安静疲累的时刻,脑子不由自主会想念一个人。
  春蕊摸手机,试着给严文征打个电话。
  近一个半月的时间过去了,两人的联系很少,因为都忙,只言片语中,她得知严文征连着一周了,每天只睡4个小时,精力和体力严重耗竭。
  因此,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接。
  嘟嘟嘟的响声,漫长拉锯,牵扯神经,春蕊做好了准备,等着电话因无人接通而自动断掉,然而最后一秒,听筒传来了一声“喂”。
  嗓音压得很低,有些沙哑,给人很累的感觉。
  春蕊惊喜道:“严老师,你是下戏了吗?”
  “收工了,刚到家。”严文征进门,在玄关换鞋。
  春蕊说:“今天还挺早的。”
  “嗯。”严文征没解释他其实连轴转了18个小时了,“你呢?”
  “沙发上躺着呢。”春蕊说。
  “有事?”严文征问。
  “有。”春蕊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我知道你现在没力气说话,就我说,你听着吧。”
  “好。”严文征没有拒绝,手机开了免提,他径直到衣帽间换了身家居服。
  春蕊听着窸窸窣窣的背景音,没问他在干什么。
  稍加思索,想不出有什么新鲜事,索性一桩桩一件件给他牢骚拍摄上遇到的不顺。
  她细细地讲,他沉默着听。
  后来,说到她教训李俊霖,严文征打断了:“你自己还状况百出的,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
  “是哦。”春蕊脸蹭着柔软的抱枕,翻了个身,“我当时挺后悔的,怕被嫌弃多管闲事,但好在那个小孩听进去了我的建议,也积极改正了。”
  “春蕊!”严文征喊她一声,语气严肃,“不要管!片场有导演,演员演技合不合格是导演该把关的事,你只需一切听从导演的指挥。”
  春蕊小声问:“是因为我人微言轻吗?”
  “是。”严文征毫不避讳地答,“娱乐圈是个名利场,人心难测,很多时候你好心帮忙,但人家不一定会领你的恩情,但你哪句话没说对,得罪了谁,改天他会让你还回来的。”
  “我知道的。”春蕊岂会不懂,为了让她放心,她解释道,“因为是同公司的小朋友才敢的,下次不会了。”
  严文征“嗯”一声。
  春蕊敏锐地又抓住了他话里的另外一个重点,“我讲话很难听吗?”
  手机里安静一下,严文征轻声答:“还好。”
  “让你讨厌了吗?”
  “习惯了。”
  “又是模糊的答案。”春蕊语气扬着笑音,调子懒懒的,“但这次我不逼问你了,这个答案我听着就挺好的。”
  一股很暖的情绪从胸腔往上顶,严文征压着,也享受着,说:“你休息吧。”
  “可我舍不得睡。”春蕊耍无赖,亦是真心话:“下次打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对时间。”
  严文征无奈道:“耗着浪费话费呢。”
  春蕊哼了一声,琢磨说:“严老师,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听故事立马能睡着,然后你挂电话。”
  严文征说:“你是小孩吗?”
  “不是。”春蕊说,“但你当我是吧。”
  严文征神色变了变,他坐在床边,手肘拄着膝盖,沉默不吭声。
  手机里一片死寂。
  春蕊敛吸凝神地等着,就在她以为她太得寸进尺,惹严文征生气了,严文征突然开口:“有个故事确实挺适合你听的。”
  春蕊立马兴奋了,“你讲,你讲,我洗耳恭听。”
  严文征嘴唇抿成一条线,措辞片刻,说:“从前有只叫卡梅拉的小鸡,不愿意跟父母一样整日下蛋,她向往外面的世界,想看大海,但她的梦想被父母否定了,也被身边的小伙伴嘲讽了,可卡梅拉不甘心,在又一个失眠的晚上,她决定向大海出发,便悄悄离开了家——”
  “是童话故事啊。”春蕊边听边呢喃。
  严文征没有理她,继续道:“她在黑暗里勇敢的前进,越过了沙丘,跨过了荆棘,走了很远很远,但是她迷路了,她又累又饿,失去知觉时,被一群强盗救了,强盗要杀了她煮来吃,可卡梅拉不想死,她还没有见到大海,急中生智,她做了一件她一直以来不愿意做的事情。”
  春蕊问:“什么事情啊?”
  “下鸡蛋。”严文征说:“她就这样活了下来,每天都给强盗们下鸡蛋,强盗们带着她一起往南边走,日复一日,在她不抱希望,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大海时,有一天醒来,猛然发现,她站在了沙滩上。”
  春蕊说:“她被海盗带了过去。”
  “是。”严文征说,“妥协有时也会通向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