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倾酒。
作者:巧克力流心团      更新:2024-05-20 10:29      字数:5538
  他们贴的太近了, 萧恕只要微微前倾,就能亲到乔卿久的唇角。
  乔卿久似乎对自己的想法浑然不觉, 眼角眉梢挂着温软的笑意, 黑眸水漾的盯着自己。
  萧恕想要作恶,骨血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他吻下去。
  他的思维跟神经在催促着,清甜的牛奶味绕着他的鼻息纠缠。
  乔卿久的呼吸之间粉唇张和, 眼神乖纯。
  如果说刚刚的萧恕的确没想风月事, 专心致志的搂着稀世珍宝的话,那现下的萧恕, 想要毁掉这件宝物, 把她揉进自己的每寸骨血里, 平复当下躁.热。
  萧恕被什么东西驱使着低下头。
  乔卿久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她看着萧恕缓缓靠近, 再近一些。
  近到鼻尖只隔堪堪两指, 与对方争夺同一口氧气。
  乔卿久嗅着清洌的雪松气息,跟她平素喜欢的全然相反,可她莫名的喜欢这样的味道。
  每次嗅到就像是置身于被骄阳炙烤的无垠雪原, 她平躺在松软的雪上, 温度适中, 不远处的雪松针尖上覆着厚重的新雪, 有风从山间吹来, 带着阳光的清新味道。
  他们在对方眼中找到自己清晰的影子, 感官在不断的被放大。
  萧恕的动作太缓慢, 他有在迟疑犹豫着要不要吻下去。
  遇事不绝乃兵家大忌,失败是迟早的。
  前台突然传来主持人洪亮的声音,“下面公布获奖名单, 少年甲组中国舞民族舞金奖得主唐霜……”
  话音未落, 后台原本被萧恕随手带上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萧恕耳聪目明地伸手把乔卿久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不让进门人看到她的脸。
  挽着发髻的女孩子跟同伴说说笑笑的走进来,撞见这样一幕,立马噤声后退了小半步,还伸手拦住了后面的人,不让她们再进门。
  乔卿久上台穿的裙子太惊艳,甚至不需要露脸,便知是她。
  进门的女孩子们是来上台领奖的,打头的女孩子叫唐霜,也是南平舞蹈附中的,群舞还跟乔卿久是队友。
  唐霜和乔卿久的关系不错,休息时可以挽手上厕所的那种。
  某种不涉及自尊的程度上讲,唐霜今天的民族舞金奖位子,是乔卿久拱手让给她的。
  乔卿久今天如果跳的是民族,那么金奖就一定是她的,这是同年龄段舞者都有的共识。
  凡人耗尽一生努力,不过是刚巧达到得天独厚者的初始高度。
  有的事即便你不接受,那也是真实存在的,现实迫使你必须接受。
  嫉妒这种情绪就像是旧墙边的爬山虎,雨水丰盛的年节注定疯长,住客觉得碍眼了又可以直接斩断除根。
  打个比方说,谁都羡慕爱因斯坦的智商,但没人会嫉妒爱因斯坦,因为没用,谁会跟一个恒定存在的事实过不去呢。
  同样的,乔卿久初登台拿奖那年六岁,距今已有十年,所有人都习惯了,不再怀着妒意看她。
  舞蹈隶属于表演艺术,并没有竞技体育那么功利。
  可桃李杯的含金量之大,对于每个舞者来说都至关重要。
  乔卿久自己选跳古典,她不是刻意的、同情弱者那般让了条路给唐霜,并没有让唐霜难堪的意思,且结果就是现在这样的。
  所以唐霜对乔卿久怀有几分感谢,在这样欢喜的领奖场面下,撞见乔卿久和绝美少年相拥,她的第一反应是护着自家乔卿久,第二反应是祝福。
  唐霜挠了挠头,开口喊,“久久啊,我们该上台领奖了。”
  萧恕低头问,“你们认识的啊?”
  乔卿久其实想说这个圈子里大概真没人不认识她来着。
  “放开我了。”乔卿久轻声跟萧恕讲。
  萧恕扶着人站稳,才彻底松开手,乔卿久肤色白皙,掩不住薄红,她捻着裙角,遥遥对挡在门口的唐霜招手,“糖糖恭喜啊!”
  唐霜这才放弃挡门,让后面人全部涌进来。
  乔卿久给了唐霜一个熊抱,真情实感的恭喜着。
  唐霜余光扫过萧恕,伏在乔卿久耳边呢喃了句什么东西,乔卿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三分。
  萧恕懒散地立在乔卿久身旁,薄唇轻抿,狭长的含情眼里揉碎了星光。
  他是五官轮廓深邃凌厉的昳丽长相,气场冷清,不笑的时候乍看觉得是个禁欲不好勾搭的货色,偏偏原本板板正正的衬衫因为相拥褶皱繁多。
  徒添了几分浑不吝地气质。
  进来的女孩子无一不在偷瞄萧恕。
  然萧恕的目光全然聚焦在乔卿久身上,未分旁人半个眼神。
  民族比古典要先比完,基本上大家都卸去舞服换好了自己的衣服过来领奖了。
  有带了手机的女孩子鼓足勇气,刚迈出步子,没等她走到萧恕面前。
  就听见有人轻咳了声。
  乔卿久伸长手臂,拉扯住萧恕的衣袖,给他递上个眼神。
  朗声讲,“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我家的。”
  准备搭讪的妹子登时收回步子,并且反应速度极快的接上话头说,“看得出来,看得出来,妹夫好啊。”
  唐霜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竖起大拇指,跟着附和,“郎才女貌,端的般配!”
  乔卿久舞跳的不错,从不树敌。
  因为并不读舞蹈附中,见得少了,连难避免的小摩擦都省掉了,所以人缘极佳。
  就算是真的一见钟情,也不会有人当着正主的面作妖。
  何况这正主可真是占足了路人缘。
  女孩子们总是比较亲近,热衷于起哄架秧子。
  尤其是后台里来的都是今天得了奖的,心情甚佳,一时间恭喜声连绵起伏。
  乔卿久甚至不知道是学民族舞的都对中国传统成语拿捏得当,还是她本人没文化了。
  趁没上台的功夫,乔卿久被从最基础的郎才女貌开始,祝到笙磬同音、鸿案相庄,再到连枝相依,最后不知道谁来了句,早定终身之盟。
  ……词多的简直可以去写书了。
  乔卿久脑壳嗡嗡地,她求助地看向萧恕。
  这人面色如常,还时不时的配合着,对发声祝福的妹妹点头,示意接受。
  自己帮他挡桃花,他还顺杆儿爬了个痛快淋漓。
  超过分!
  乔卿久愤愤不平的去捏萧恕的手指,被萧恕轻而易举地反握住。
  女孩子的手小,被萧恕的手掌包裹的完全,乔卿久的手指纤细若柔荑,萧恕捏着她的指尖,把玩的不亦乐乎。
  当着众人面,乔卿久不好甩开去驳萧恕的面子。
  只能忍气吞声地由着萧恕握捏,在心里给萧恕点了无数根蜡烛。
  把她解救出来的是主持人的发声,“下面有请获奖选手上台领奖。”
  以唐霜为首的女孩子们自发地按得奖顺序依次上台。
  后台空下来,乔卿久侧目睨萧恕,眸色一沉,“哥哥,你玩我手玩的开心吗?”
  “开心啊。”萧恕尾音拖长,似笑非笑地答,“那久宝刚刚抱哥哥,开心吗?”
  人不占理,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助!
  乔卿久被他噎了下,略过萧恕的问题。
  支支吾吾的解释说,“那我不是为了帮你挡桃花吗?你这人怎么这样呀。”
  “我怎么样了呀?”萧恕学着她的腔调反问,垂眼落在还交握的手上,他勾着乔卿久的手指轻晃,“能再给哥哥玩会儿手吗?”
  “不能!”乔卿久干脆的拒绝。
  “唉。”萧恕叹气,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的手,“还真绝情啊久宝,翻脸不认哥。”
  乔卿久快速眨动眼睛卖萌,手掌作扩音器形状放在耳畔,“你说什么?风好大,我听不见啊。”
  萧恕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去刚才乔卿久坐的椅子旁,弯腰把那杯喝了三分之一的草莓牛奶拿到手里。
  然后冲乔卿久招了招手,淡声喊,“过来。”
  “啊?你说什么?”乔卿久持续性装傻充愣。
  萧恕挑眉,松散道,“风好大是吧,我数三个数,久宝不过来我就过去了。”
  乔卿久背着手不动,微微向前抬腿,带动着蓬松的裙纱腾空又缓慢落下。
  “一。”萧恕眯起眼睛,指尖点了下草莓牛奶的杯壁,沉声道,“既然久宝这么不乖,只能打几顿教育了了。”
  被他娇纵习惯了,乔卿久才不怕呢。
  萧恕会对她动手才见鬼了。
  但是人在总是仗着胆大,天黑在坟前走,见不见鬼可真说不准。
  乔卿久今天还真的就见到了。
  萧恕上前时乔卿久根本没避开,因为她压根儿不觉得萧恕能对自己做什么。
  这份自信满满,迟早连猫都害死。
  萧恕扬手扣住乔卿久的纤腰,左手把草莓牛奶递到乔卿久唇边,温柔问,“喝吗?”
  他们也不是完全没动过手,上次萧恕继母唐媛媛假装怀孕时候。
  乔卿久和萧恕简单过了几招。
  体力的压制是绝对的,但不代表乔卿久会轻而易举的受制于人。
  除非她根本不想要挣扎。
  “有话好好说,你不就想让我过去喝水吗!你放开我喝还不行吗!”乔卿久软软糯糯的同萧恕讲起道理。
  萧恕侧目看她,眸色晦暗,喉咙里溢出声短促的笑,“我刚刚没跟你讲道理吗,没数三二一?”
  “……”萧恕说的正气凌然,乔卿久差点儿就要信了。
  她妄图继续讲理,掰扯说,“大哥你要不仔细回忆下,你真数三二一了吗?”
  “我没数到一吗?”萧恕问。
  乔卿久摇头,“你那是直接数了个一!”
  “行吧,那是哥哥的错。”萧恕知错就改,“三、二、一,好了,现在数完了。”
  乔卿久知道错了,她再也不敢了,她连您能干点儿人事吗都懒得问。
  萧恕可不止一次的说过,他不当人很多年了。
  退半步海阔天空,乔卿久妥协问,“我错了,我真错了,我知道错了,哥哥想我怎么样?”
  这道歉三连,虽不诚恳,但胜在悦耳动听。
  萧恕满意的点点头,慢条斯理地问,“以后还敢不敢不听哥哥话了?”
  乔卿久扯唇角,想否定,却迫于现实不敢否定。
  可是现在这场景下,她真没空跟萧恕耗下去。
  乔卿久真不介意萧恕抱不抱她。
  进两步讲,她喜欢萧恕,对跟他的一切亲密接触都喜爱。
  退两步说,哪怕她早恋了,父亲乔封有意见也没用,托梦一概当作是祝福;母亲周音估计根本不会知道,她根本没什么可怕的,抱就抱了,又如何?
  但现在不一样。
  唐霜一行人上台领奖了,等下就会下台,再公布新的获奖名单,会有新的人拥入后台,目睹萧恕抱着她的场面。
  乔卿久即便什么都不在乎,可也实在是没有再后台秀恩爱的习惯。
  别问,问就是要脸,跟不想其他人惦记上萧恕。
  分析利弊后,乔卿久疯狂点头,“听听听。”
  “那久宝先发个誓保证下?”萧恕调笑讲。
  “可以。”乔卿久飞快的扫过舞蹈帘布的位子问道,“哥哥想我怎么发?”
  萧恕随口讲,“那就,如果我乔卿久以后如果不听萧恕哥哥的话,哥哥被气死吧。”
  后台离音箱近,乔卿久在大气蓬勃的颁奖用交响乐里怔愣须臾。
  她歪头,看傻子似的看着萧恕说,“哥哥你可真是个天纵奇才,让别人发誓,还是拿你自己生命发誓的,你算头一号。”
  “那就算头一号吧,久宝再不发,你朋友们可快下台了哦。”萧恕笑说。
  “我乔卿久对天发誓,如果以后不听萧恕哥哥的话。”乔卿久稍顿,某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间,但猛地反应不过来,更抓不住是哪里奇怪,于是她继续讲下去,“萧恕哥哥就被我气死。”
  萧恕颔首,扣在乔卿久腰间的手完全松开。
  他把草莓牛奶递到乔卿久手里,快速的拍了下乔卿久的脑袋,夸讲道,“久宝真乖,哥哥去前台看你领奖了。”
  萧恕是圈外人,他这般笃定乔卿久会拿奖,只是单纯是为了相信而相信而已。
  草莓牛奶里的冰早化光了,杯壁上的水雾被萧恕细心的擦干静,杯里液体倒是尚凉,入喉把心底那点儿躁动压下几分。
  乔卿久目送着萧恕的背影往门口光源处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能触及的地方,也没能立刻收回眼神。
  ****
  后来乔卿久习惯了用萧恕来发誓,说的比谁都溜道。
  应长乐旁观许多次,但笑不语,没有戳破。
  再后来乔卿久坐在萧恕卧室的飘窗上看书,书是随手从萧恕书柜里抽的。
  团我说的是真的托夫斯基这样写道:
  誓言是有时效性的东西,仅能够保证在那个时刻,承诺者真情实感的这样想,
  人类往往为了保证誓言的真实性,会下意识的以自己内心深处以为的最重要的东西立誓。
  比方说你发毒誓,发“如果我没怎么样就不得好死”,远不如,“如果我没怎么样,我全家死光光”,来的更有震慑力,更令人信服。
  乔卿久沉默了三分钟,“啪”地一声合上书,蹑手蹑脚的走到萧恕身后。
  突袭出手箍住萧恕的脖子,头抵在他肩头,咬牙切齿地问,“你说!是不是看过柜子里拿本团我说的是真的托夫斯基的书!所以那时候你才在后台让我用你来发誓的!”
  有些事越想越气,尤其是乔卿久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次想忤逆萧恕怼他,都会回忆起自己的毒誓,收敛许多。
  “亏我还因为不忍心,兢兢业业的听了你一阵话!你讨厌!你这个心机狗!坏哥哥!超过分!”
  萧恕任由乔卿久箍着自己,根本不挣扎,他起身往后倾倒。
  这个举动让乔卿久防不胜防,当即松开手,反而被萧恕搂抱着一同侧躺倒柔软的床板上。
  她的双手被萧恕握着,高举在头上。
  乔卿久委屈巴巴地看着萧恕,别开脸,超大声嘟哝道,“你这个骗子!狗男人!”
  萧恕轻笑,整个人欺身覆下来,鼻尖相蹭。
  他从光洁饱满的额头开始吻,吻得温柔细致,到眼角。
  乔卿久长睫毛微颤,扫过他的唇,略痒,再一寸寸的下移,最后吻落在她的柔软的唇上。
  呼吸全然被打乱了,乔卿久起初气急了咬紧牙关拒绝回应萧恕的吻。
  可实在招架不住萧恕的攻势,索性放任自流的吻回去,乔卿久咬住萧恕的唇稍用力。
  “嘶。”萧恕吃痛稍松口,又低头碰了碰她的唇,哑声问,“值得久宝那么生气吗?”
  “怎么不值得哦。”乔卿久嘀咕着,白皙的肌肤上泛着绯红,她用力呼吸着空气,身体轻微起伏,愤慨地讲,“我成天到晚用你发誓,连信女明天肯定不吃小甜饼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以你发誓,简直快成口头禅了。可你从来都不用我发誓的,你根本不爱我,你都不用我来发誓了,我对你不重要,我要闹了,你放开我,我们打一架吧。”
  不爱她?不重要?这帽子就太大了,萧恕打死也不会背的,他迅速地意识到乔卿久生气的理由,是太在乎了。
  萧恕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敛笑非常快,因为乔卿久明显不算开心。
  女孩子的醋点真的诡异之至,萧恕跟乔卿久交往这样久,自认为对她习惯了解的透彻,奈何到现在都把握不住自家小宝贝儿的醋点。
  女人心,海底针。
  乔卿久的心,海底的微生物,得好好哄着。
  “我不舍得啊,你这么宝贝,抱在怀里都怕磕碰着,又怎么舍得用你立誓。不过竟然被久宝发现了啊,好聪明。可你用我的名字发了那么多誓言,上天都听到了,现在已经改不了了,哥哥知道错了,不该骗久宝,久宝说要怎么办呢?我全都听你的。”萧恕边问,边单手解自己的衬衫顶扣,音色嘶哑,“久宝要不要来惩罚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