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动了动，叶水儿一惊，马上站起来，转身擦干了眼泪。
  她不想让父亲看到她憔悴的一面。
  过了一会儿，叶父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还在医院，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叶水儿迎上前，小声道，脸上也硬是挤出几分笑容，“爸爸，您醒了？”
  “不是说就是一个小毛病，留院观察，观察了这么久，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了，什么时候能出院？”
  叶父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求出院。
  他不喜欢医院的氛围，好像他已经不中用了似的。
  而且她们大动干戈的样子，令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病情。
  大家口风紧的很，他试探地问了几次，她们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告诉他他到底怎么了！
  “是是是，爸爸您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但我们还是希望您能做个全面的检查。” 父亲有些激动，叶水儿只好一面顺着他的话，一面又劝说他。
  “既然这么说，为什么还不让我出院？我在家养着也是一样的。” 也省的她们天天往医院跑。
  叶水儿无奈，神经已经崩到了极限。
  要求快点出院这一出每天都在病房里上演着，爸爸总是这样，明明身体都垮了，还是一副天塌下来我替你们顶着的样子。
  她的眼睛湿润了，又强行憋了回去。
  他们一家瞒了这么久，可不敢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爸爸，我们都是为您好。” 叶水儿上前安抚。
  因激动，叶父有些咳嗽。叶水儿连忙轻轻拍着他的背部，接着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待在这里闷得慌，为我好就快点让我出院吧！” 父亲的口气缓和了一些。
  叶水儿大喜，“要不您先洗漱？一会儿月儿给您送早点来。”
  见父亲点点头，叶水儿便起身进了洗漱间。
  她先是简单地给自己洗了把脸，随意地漱了漱口。
  便帮父亲装了一杯水，调试好温度，牙刷挤上牙膏，连同浸湿的毛巾一起端了出去。
  “爸，水我准备好了，您……” 叶水儿微笑着抬起脸。
  只见病床空荡荡的，被子被掀开了，哪还有父亲的影子。
  “爸？”叶水儿连忙放下洗漱用具，打开门追出去，走廊只有来来往往查房的护士。
  虽然知道在医院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她还是很着急。
  赶紧拉过一个护士，问道：“看到我爸爸去哪里了吗？”
  被抓住的护士愣了一下，才有些没好气地说，“这一层那么多病人，我怎么知道你爸爸是谁呢。”
  叶水儿才知道是自己疏忽了，连忙报了名字，护士翻了翻档案对上照片。
  “我刚刚好像看到他往那边去了。” 她指着走廊的尽头。
  叶水儿快步小跑过去，还是不见人影。
  她整个人都懵了，她进洗漱间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爸爸到底会去哪里？
  这时，叶月儿拎着早餐出了电梯，看到叶水儿站在楼梯口。
  “姐姐？你不看着爸爸，在这里做什么？”叶月儿也是随口一问，正准备拉她一起往病房走去。
  “爸爸不知道去哪儿了？都怪我，都怪我……”叶水儿控制不住情绪。
  叶月儿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爸爸走不远的，这里都是医生护士，咱还有监控不是。”
  妹妹的安慰让她冷静了下来，两人去医护值班室询问。
  一个年轻的护士指着里面的一个主任办公室，说道：“您二位要找的那个病人，应该在里面。”
  叶水儿顾不得其他，大步上前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那个站在医生办公桌旁，拿着一沓纸、一脸憔悴的男人，可不正是叶父。
  “爸！”姐妹二人异口同声。
  可是叶父并不抬头，眼睛还是盯着手中的纸。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一直以来这么健康，怎么会得癌症！”
  轰！叶水儿听见父亲的念叨，整个脑子都炸了，就像数百个鞭炮同时在脑海里响起。
  她们这么费尽心思地瞒着父亲，却还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叶水儿慌了神，上前一把夺过父亲手里的白纸，正是他癌症晚期的诊断书。
  “不是让你对病人保密的么！”叶月儿着急之下，口气并不太好地质问医生。
  医生无奈道，“病人本该有知情权，再说他找到我非要看，不给他看就闹。唉……”
  姐妹二人知道父亲的脾气，便也没再为难医生。
  叶父眼神没有了之前的坚毅，就好像失去了生命力一般，空洞无神。
  叶水儿看得心疼，想安慰父亲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自己就先崩溃了。
  “爸，我们先回病房休息。”她硬生生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叶父也不反抗，在二人一左一右的搀扶下回到了病房。
  可父亲却不想上床休息，而是开始收拾东西。
  “爸，你做什么？”叶水儿抢过父亲手里的衣服。
  “我要回家！”此时叶父像闹脾气的孩子，反复重复这句话。
  “医生说你还需要观察。”叶月儿也上前和叶水儿一起劝说父亲。
  可他就是听不进去，挣脱了姐妹二人的手。
  “不回家，难道留在医院里接受化疗，然后痛苦地、虚弱地死去？”叶父一生坚毅，既然得了癌症，他虽震惊、害怕可也打算接受现实。
  可他不想这么窝囊地走，逃不过一个死字，他不如体体面面地离去。
  化疗杀癌细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身体也会变得虚弱，多从死神手里抢过来的生命长度也什么都做不了。
  叶父坚持要回家，姐妹二人劝说无果，叶水儿只好向刘伟求助。
  刘伟坐在出租车上，往叶父住院的方向赶去。
  赶上车，接到了叶水儿打来的电话。
  “水儿怎么了？你慢慢说。”刘伟轻声安慰。
  “刘伟，爸爸的病情瞒不住，他已经知道了，现在正闹着要出院呢。我……父亲向来和你关系不错，我想让你帮忙劝劝。”叶水儿的声音带着哭腔，令他皱了皱眉头。
  “水儿，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就到了。”刘伟低沉的嗓音让叶水儿感到莫名安心，哭腔渐渐减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