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赶到律宅是正好是饭点，唐碧娟没来得及跟乔安安说几句话便安排众人入座。
  这是这段时间里人最齐的时候。
  乔安安坐在律北琰边上，只见众人入座后，律兴业才姗姗来迟。
  许如清扶着律兴业从外面走进餐厅。
  上一次律兴业入院，乔安安并没有进去病房看一眼律兴业，当然，也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律兴业不待见。
  时隔半年之久，再见律兴业，乔安安不由得有些惊讶。
  律兴业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岁，原本斑白的两鬓如今竟已经蔓延到整头，面目沧桑，犀利的虎眸如今看着也没多少焦距，精气神好似一时之间被抽走了般。
  乔安安抿了抿唇，只不过是一个感冒，能把人折磨成这样吗？
  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律兴业曾经当众给她难堪，逼着律北琰跟她离婚，乔安安不是圣母，对于这些发生过的事情不至于说忘就忘，说原谅就原谅。
  现在看到律兴业现在这副模样，她多少有一种恶气吐出的感觉。
  但更多的……是可悲。
  一个人心里是有可悲才会让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争所谓的家产？
  乔安安移开了视线，放在膝盖上的手，律北琰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握着她的指尖，把玩着。
  她唇角微微上扬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律北琰。
  他这是在担心她的情绪。
  律兴业扫视了一圈坐在位子上的人，视线落在乔安安的身上，但也仅仅一秒，那视线好像一把刀，狠狠的扎向乔安安的身上。
  律北琰察觉到便稍稍当做律兴业的视线。
  “哼。”律兴业沉沉的冷哼一声，对律北琰这样护短的行为明显感觉到不满。
  “……”乔安安嘴角抽搐。
  许如清扶着律兴业到餐桌的主位，“爸，您坐。”
  律国实和律国旭两兄弟分别坐在律兴业的左右两边，律兴业虎眸扫视一眼律国实，又看了看他身后站着的人，看到他的眉眼，眸光微凝。
  乔安安顺着律兴业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应寒舜居然也来了。
  大年三十，应寒舜怎么会出现在律宅？
  律家家宴，所有人都没有带助理来，就连牧尘也被律北琰放了一天的假，律国实难道这么看重这个应寒舜，连家宴都要带着吗？
  生怕应寒舜跑了不成？
  “爸，新年快乐。”律国实倒了一杯红酒，率先起身举杯。
  律兴业这才将视线从应寒舜的身上收回来，颔首，“大年三十的，用不着外面那一套，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做的很好。”
  律国实笑了笑，抿了口红酒坐下来。
  他垂下眼帘，流光闪过。
  律兴业嘴里说着满意，可视线却不自觉的落在律北琰的身上。
  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二叔都站起来祝新年了！你这个臭小子还不知道起来说句话？
  之前律兴业在医院，律北琰除了站在床边看着，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最后还是他气得不轻，气冲冲的让他滚回律氏。
  说到底是自己的孙子，律兴业怎么也不会让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继承人就这么在外面废了。
  至于以后……
  律兴业眸光沉了沉，他自然是有打算的。
  坐在另外一边的唐碧娟察觉到了律兴业的意思，看了一眼律北琰，用眼神提醒他。
  律北琰却无动于衷。
  乔安安眼尾抽了抽，抿着唇憋笑，律兴业眼底闪过不悦，沉沉的咳嗽了两声。
  一时之间，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这一桌子的好菜，都是唐碧娟跟着厨房一起做的，好不容易所有人聚在一起……想到这里，唐碧娟便只好自己起身，她说到底也是大儿媳妇。
  律国旭有些心疼自己的媳妇，也跟着起身。
  两夫妻举杯，齐声：“爸，新年快乐。”
  许如清乖巧地夹了菜放在律兴业的碗里，也笑着起身，“爸，新年快乐。”
  “爷爷，新年快乐。”律沛柔是最小的一个，在最后面坐着，也跟着起身。
  律兴业面色略微缓和，但仍旧不悦，放下筷子，在桌面上发出声响，“行了行了，坐下吧，吃饭时间，好好吃饭。”
  说这话，余光还时不时地扫向律北琰。
  所有该起身的人都起身了，就剩下乔安安和律北琰两人。
  乔安安见状，也正要起身，律北琰却忽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臂，让她好好坐着。
  “北琰……”
  “砰！”
  律兴业不知何时又拿着筷子，重重的拍在桌面上。
  “我早就说过小门小户的人没点礼貌，怎么？家里没长辈，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了？狗吃了？”终于，律兴业忍不住，沉声怒气道。
  乔安安拧眉。
  律兴业说这话在明显不过，就是冲着乔安安去的。
  她攥了攥手，她不想在年三十闹得不愉快，可偏偏律兴业就是不愿意放过她。
  “律……”
  “爷爷。”律北琰慢条斯理起身。
  “哼。”律兴业像个老小孩似的，看到律北琰起身，明显脸上的不悦都消散了，却还是闷闷的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我没孙子呢。”
  乔安安眼尾抽搐，原本还有些生气律兴业说话为老不尊，可如今一听到他那跟小妻子一样怨气十足的语气，登时被逗笑了。
  “爷爷，安安是我的妻子。”律北琰道。
  “你——”律兴业原以为律北琰起身是想要跟他服个软，结果一来就是宣誓主权。
  这不摆明着说他欺负他媳妇吗？
  怎么？
  他是律家的执行人，连说句话都说不得了？
  他又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不就是小门小户的丫头片子吗？在娱乐圈有点名气，手上有点钱就自以为是？在他眼里，连给他擦鞋都不配！
  要不是律北琰非要娶回家，他连脸色都不屑给。
  律北琰握住了乔安安的手，乔安安顺势站起身来，律北琰道：“爷爷，今天我带安安来，祝您新年快乐。”
  “哼！”律兴业胸口上下起伏。
  方才盼着律北琰开口服软，可如今一听到律北琰说的话，他有心里百般不舒服。
  娶了媳妇，果然就胳膊肘往外拐。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佣人在此时将一碗药端了出来，许如清离开位置，从佣人手中接过。
  “爸，您别生气，北琰这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您之前不也总想着北琰吗？”
  “想什么想？我想他做什么！你看看他现在混成什么样！好好的一个集团总裁都没了，成天在家里！要不是让他滚回律氏，还不知道在外面要混成什么样子呢！”
  律兴业口是心非道。
  律北琰寒眸波澜不兴，对他说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乔安安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里翻白眼。
  这老爷子就该嘴巴缝上……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许如清无奈的扯了扯唇，“爸，您先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