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坦白说，这个问题之前傅景洪真的还没想过，他就只是站在他的角度想，少让她受点罪，也少让她有点压力，早早地去领养一个就可以了，就真的也挺完美的。
  现下听她这么一说，他也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是不是也太不为她考虑了？！
  蒋倩南见他眉心有松动的样子，就猜到他可能有些动摇，她垂下头又继续说，“那我好歹也是个女人啊，是女人就没有这辈子不想当母亲的啊，你都不知道我现在看到陶子的时候有多羡慕，还有啊，我昨天去她家里的时候，她跟我分享了好多怀孕时候的趣事呢？什么胎心，胎动啊，这些我以前真的都不知道，而且你看，她生下的龙凤胎多好看啊，软绵绵的，难道你就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吗？”
  傅景洪没有说话，眸眼深沉地盯着她看了好大一会儿以后，他才回她道，“如果你想要一个那样的话，那咱们就去收养一个那样的也可以啊，你听她说，她肯定就会跟你讲好的，我那时候也听习之说了，说她那时也没少遭罪，开始的时候是常吐，后来就是抽筋，最后快生的时候身上都浮肿了，还有后来喂母乳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有多辛苦！”
  蒋倩南，……
  他这股固执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劲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想了想以后，她故作凶巴巴地抬起了他的下巴，“喂，傅景洪，你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吧，是觉得我就是生不了呢？还是就不想跟我生了？你痛快点回答我！给我一个麻溜一点的答案！”
  “我……”真是不带这样逼问人的，傅小爷急的都要抓狂了，“什么叫不想跟你生和觉得你生不了？倩倩，我真的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想法，我做梦都想和你生啊，但是生孩子真的太疼了，你不用受那个罪的！”
  “可是我想啊！”蒋倩南见他真急了又娇滴滴地跟他商量着说，“咱们总要试一试的吧，至少总要试几年，如果最后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再收养也没什么啊，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这个嘛，你说我还这么年轻，不生孩子，就只在家里吃喝玩乐又有什么意思？是不是？”
  “你可以去工作啊！”傅小爷很有理的样子，“就去公司做我的秘书，首席秘书，要不就去暗香当老板娘，如果这俩样都不喜欢的话，那你看你喜欢什么，我买一家给你！”
  噗！！！
  这口气听得蒋倩南真要一口老血喷出来，买一家给她？！
  呵，呵呵，这当真是找了一个土豪男人啊，难不成她喜欢钻石，他还真要给她买一家珠宝公司回来啊，要不要这么腐败啊！
  心里高兴归高兴他这个回答，她面上还是装作并没有被怎么样的模样，撇了撇小嘴看他道，“那我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啊，我就没有什么追求事业的心，外面那些工作都没有我怎么想做的的，我现在就想生孩子！”
  傅景洪，……
  他觉得有些头大又头疼。
  “你不高兴啊！”小女人看他不回答，剑眉又皱起来的样子，“你不应该不高兴啊，跟我生孩子不是一件好事吗？”
  “是好事没错啊！”傅景洪哭笑不得地看她，最后也只得闭眼说出一直以来他最不想说的话，“你的身体状况当时那个医生都跟我说了，我后来也去咨询过，是不是没有那个可能，可你要吃很多苦头，还要吃很多药的，你以前的生活已经很苦了，我不想让你再这么苦下去，我觉得就现在这样就挺好也挺满足的！”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涩涩地无力地笑笑说，“你的身体都是我造成的，你让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吃那些药？倩倩，我光想象那个场面就心疼的不行，你让我如何看呢？”
  他话里的自责和愧疚深重得蒋倩南听着就心脏特别地不舒服，何况是当事人的他呢？
  她凝着他迷人深邃的五官看了好大一会儿以后，细指缓缓地抚上了他的眉，他的眼，还有他高挺的鼻子，最后落在他菲薄的唇瓣之上，“我知道你心疼我，但你也不能心疼我就要剥夺我想要做一个母亲的权力？景洪，让我尝试一下，如果到最后还是不行，咱们再认命行不行？”
  “……”
  她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怎么能再不答应她？
  蒋倩南见他点头，随即给了他一个灿若玫瑰的笑脸，这一刻，所有的情绪都在彼此的眼神里。
  只要他暂停了领养的一些事，她心里对傅家的自责就多多少少地抹去一些。
  她也想，他们都这么善良，老天一定也不忍心她们会一直这么没有孩子下去，只要她愿意去治疗，而他又愿意去配合，一切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而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有些话说开了，心胸自然也就开阔了。
  想起今天白天时自己所做的决定，蒋倩南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下地拉了一拉，然，她不过是才刚刚拉下去一点，身侧的男人又赶紧地帮她围了上去，语气有些硬邦邦的，但关心的成份更多一些，“天气冷，不要感冒了！”
  “……”
  某个小女人心语，若不是以前见识过你无比下流禽兽的样子，姑奶奶就真的还以为你一直就是这么君子呢，我都主动了这么半天了，您老就好意思这么干晾着我？
  她想着，眸底划过一丝狡黠，“冷吗？我怎么感觉没有多冷呢？相反地，我还觉得好热啊，是不是今天的暖气烧得太好了？不信，你看我身上都出汗了呢！”
  她说完，就将自己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了他宽大的手心里，然后拉起他的手就往自己的衣领里伸。
  眼前就快要伸进去的那一秒里，男人的手僵在了那里，怎么都不愿意再往前一步，蒋倩南感觉到，他的手心里已经起了一层薄汗，甚至她都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已经变得粗起来，就在她自信满满地以为他会马上有所表示的时候，然后就听到他压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
  某个主动了半天的小女人彻底地要傻眼。
  也是事情跟自己想象中的差太多了，她一下子傻愣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掀开被子下床，脸色不大自然地迈着大步走向了卫生间的方向。
  进了卫生间以后，傅景洪飞快地把门反锁起来，就那样地背靠着门板怔神了好大一会儿以后，他才将灯打开来，踱着步子走到盥洗台前，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扑了许多凉水以后，才算是将他小腹那里燃燃沸腾着的火苗浇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那个场景已经过去了四年，也虽然他也感觉得出来她今晚是挺主动地想尝试一下，可他还是迈不开那一步了。
  当年她血淋淋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已经成了他心里的梦魇，即使很想很想碰她，也很想很想要她，明明身体角角落落里都想她想得发疼，可他就是真到了那个关头的时候再也没有了勇气。
  那年的他真的太混蛋也太粗暴，也许她会原谅，她会想着放下，但他不行，他已经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因为每次一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耳边就会响那位女医生跟他说的话，她说，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当母亲的机会了，这句话真的太残忍了，明明她还就这么年轻，所以，这是他的报应，是他这辈子极有可能再也没有孩子的报应。
  他半弯着身子站在那里，半晌对着镜子里眼角处越来越多的细纹还有他那满头的银发，极苦涩地勾唇自嘲笑了下。
  傅景洪啊傅景洪，傅小爷啊傅小爷，这就是你的报应！
  当年那么作，活该你现在就要受这样的罪！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即使这房子里暖气烧得再好，现下蒋倩南也觉得身上渐渐地冷了起来，她咬唇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以后，才又将蚕丝被往自己身上拉了拉，维持着一个姿势将身上又暖热了一会儿以后，她终是决定起身去卫生间里看看他，因为他真的已经进去太长时间了。
  她穿着棉质的拖鞋放轻脚步走过去以后抬手轻轻地拧转了一下门把，如她心里所料的那样，是打不开的。
  她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叹息了一声以后，又返回去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将备用钥匙拿过来。
  门把很快地转动开来，可还是听不到里面人的反应，蒋倩南这时候已经冷得有些发抖了，她颤着声说了一句，“景洪，你不说话我就直接进来了啊！”
  “……”
  却是半天都没有听到里面的人有什么反应。
  蒋倩南又定了一会儿以后，才将门推开来，入眼的便是一脸颓废地坐在湿凉的地板上的男人。
  他的样子和状态都看起来糟糕得不能更糟糕，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样地，目光空洞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