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乐没等她说完就上前扶着她坐回了床上，“你都在这里住那么多天了，这乡里乡亲的都认识我，你说我一回来你就走了，弄得跟我赶你了似的，这样让我以后还怎么回来啊。”
  “……”
  刘素芬看她态度挺真诚的，可是她仍有些不好意思，半晌视线落在了一直不声不响收拾东西的程习之身上，陶乐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说，“你别收拾了，我们就回来这一个晚上，凑合一下就过去了。”
  程习之停下手上的动作，湛黑的眸看向她白净无暇的小脸蛋，“不用跟康衍炜商量一下？”
  “……”陶乐乐挑眉轻轻地笑了下，“我要是连这么点主意都不能拿，那我还在他康家待什么？”
  程习之没再说话了，又将之前收拾好的药品之类的一样一样地收拾了回来，刘素芬到底是年纪大了，就刚刚下床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整个人都喘了起来，靠着床头柜歇了半天后才又开口道，“陶小姐，我刚听你说的你以后还会回来，是不回英国的意思了吗？”
  “不是啊。”陶乐乐摇摇头，“再有差不多一个月我们就回英国了。”
  “哦！”刘素芬失落地看了看她，“你孩子的爸今晚也要来？”
  “嗯。”
  得到这个应答以后，刘素芬忍不住地又将视线移到程习之身上，男人如松树般地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如既往的深沉，完全令人看不出来他是在想什么。
  不大的屋子里一片死寂，陶乐乐正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刘素芬突然问了句，“你们怎么会晚上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也没有。”陶乐乐想了想还是将实话说出来了，毕竟也不是什么该隐瞒的秘密，“就是后天我要办婚礼了，所以跟他来看一看外婆！”
  “……”
  原来神色寡淡的男人听完她这句话后，深幽的眸里明显闪过一丝痛楚，挺直的脊背也僵了僵，屋子里气氛一下变得很微妙，他甚至一下子连再去看一眼坐在床边的小女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虽然知道了他们已经有了孩子，也已经在英国领了证，也从傅景洪那里听到了她很有可能会在京都办一场婚礼，但是听说，跟听别人说，还有听她亲口说，那个感觉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么远。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想想她跟着康衍炜也是对的，至少他把一个普通男人该给的，能给的全部都给了她。
  反观他呢？他除了让她伤痕累累以外，他还做了什么？
  从来也没有觉得有多羡慕妒忌过康衍炜，但这一刻，他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他闭眼在心底嗤笑了一声，程习之，你就承认吧，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妒忌到恨不得去杀了那个男人！！！
  可是，你又连伤他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这根本就是你一步一步地将她推到她身边的！
  前天晚上他陪力维做作业的时候他突然很小心翼翼地问他，以后他还有没有可能会有新妈妈？
  当时他没有给他答案，其实他心里是有很明确的答案的，没有！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了。
  可是面对孩子那澄清的眉眼时，他却说不上来，这太残忍了。
  这几年来，每次出席什么大一点的场合时，那些合作伙伴总会跟他说什么未来，然后也会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未来，他都是笑笑不作答，是没有想过吗？不是的，是有想过的，是想过很多很多次的。
  关于他和陶乐乐的，他想过很多很多种未来，可是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说起来，他的未来就是她了，她已经不在他身边了，那么他的余生也就没有什么未来了。
  所努力着，所打拼着，不过是作为一个程氏负责人该尽的责任和义务而已。
  刘素芬真是想狠狠地甩几个大嘴巴子给自己，话多有什么好处，真是净给习之心里添堵了。
  她定定心神，慈爱地看了陶乐乐一眼，“既然要做新娘子，那可一定得休息好，吃好，你刚刚过来，应该还没有吃晚饭吧？”
  陶乐乐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后说，“没事，孩子他爸应该也快到了，等下我和他一起吃就行了。”
  “那也好。”刘素芬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你晚上打算住哪里？”
  “邻镇那边有一家不大的宾馆，我们去那里住一晚就行了。”
  她话刚一落，刘素芬就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赶紧让习之送你过去吧，不然等下你孩子爸来了还要再跑一趟，我听说他工作很忙是不？”
  “嗯。”陶乐乐点头想了想说，“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到了，我先给他打个电话吧，这样也省得程习之去送我。”
  连着给康衍炜拨了两个电话，可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陶乐乐心里顿时有些隐隐的不安，这么长时间了，不论在剧组有多忙，康衍炜都是随时把手机带在身上的，为的就是她怕临时找他找不到。
  可是这回是怎么了？
  刘素芬看她小脸皱成了一团，就担忧地问，“怎么了？打不通电话吗？”
  陶乐乐握着手机定了定才说，“可能是在开车吧，我给他发条短信吧。”
  可是这次发出去的短信也是石沉大海一般。
  天色越来越晚了，刘素芬跟程习之之前就已经吃了晚饭，家里也没什么多余的食材，而且就是有，陶乐乐也没那个心思做了，康衍炜的电话打不通，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做东西吃。
  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以后，陶乐乐索性也就放弃了，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去了，邻镇距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也有挺长的一段路，原本不打算让程习之送的，可是现下不送也不行了。
  跟刘素芬说完了再见以后，陶乐乐就跟在程习之后面出门了，她没有什么行李，就背了个随身包，倒也轻松。
  直到程习之将大门从外面锁上以后，她才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怎么没有看到他的车呢？
  “车子被人开走了。”程习之站在她身侧为她解释道，“上午的时候有个孕妇生孩子情况紧急，我让司机送她到县医院了。”
  陶乐乐了然地点点头，没有车子，那就只能步行着去了。
  俩个人就那样随意地并肩走着，已经是夏季了，夜风吹在人脸上很舒服，村里不比城上，路灯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亮，路上的景致都昏昏暗暗的，显得有些阴森。
  这也是陶乐乐想让程习之送她的一个主要原因，村子里这些年住的都是一些老人，她小的时候曾经被那些去世的老人吓到过一直心里有阴影不说，桐镇地带属于南方，夏季时常有蛇出没，年少时经常下了晚自习的时候就能在路上碰上，那光滑阴森的东西她看到就全身都会发抖，那些年里，每回走夜路时，她不是跟她的同学结伴而行，就是要外婆一定得出来陪着她，不然就算是一路飞奔着，回到家以后也必定会大哭一场。
  俩个人这么安静地走了好一会儿以后，程习之才定下脚步指着一个他和她都认识的还在亮着灯的人家说，“肚子饿的话我们先去蹭个饭？”
  “……”陶乐乐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也不是太饿。”末了又说，“如果这时候去敲她家门说想蹭个饭的话，她们一定会把家里所有好吃的都给准备上来，然后还会热情地邀我留宿，这些年好少才回来一趟，我不想这么麻烦人家。”
  这是她的真心话，外婆还在的话，她很有可能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去人家家里蹭个饭，或者是借宿一晚，现在外婆不在了，她也不好意思去了。
  程习之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没开车过来？”
  “……”陶乐乐抿抿嘴朝他耸了下肩，很是孩子气的语气，“上次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散去，在京都开一开还行，再上高速就没那个勇气了。”
  就知道她会是害怕了，从影视城回来的时候他跟了她一路，虽说没她说的简直是在挪那么严重，但也真的是很慢了。
  夜色很好，月亮也很圆，映着月光，他可以毫不掩饰地用他最想用那种他一直所想的眼神看她，气色很好，还是那般娇娇脆脆的样子，浅颜色的七分牛仔裙将她的腿趁得纤长，依旧是爱穿着白色的板鞋，长长的头发扎成了马尾配上浅棕色的t恤，很有韵味也很普通的状扮，让人光是看着就心情很好。
  只是这般美好的她，已经不再可能属于他了，这个认知，令他心痛如刀绞。
  半晌后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颀长的身材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与她的小影子隔着一段距离。
  “对了，”陶乐乐舔舔干涩的唇瓣看他，“俏俏没事了吧？”
  她这无意识的动作弄得男人下腹猛地一紧，全身的血气一个劲儿地往一个地方涌，这是一个男人的正常的生理反应，但时隔这么久，他怕会吓倒她，也庆幸这是在黑夜里，所以她看不到他身体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