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世筠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秦樊刚发现，他的若无似有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环顾四周，他在他的对面也跟着坐了下来，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叠着，一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一手夹着烟。
  路世筠点点头，片刻之后才开口，“之前当着奕涵的面，我也不好多提什么，但是还是想来问问你，对于我提出来的，给他们举办5周年的结婚纪念日，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秦樊刚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紧，精致的五官，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不过2秒钟，他嘴角缓缓一勾，挑眉，“我刚刚不是已经在楼下说了么？这事情，我的意见应该不是最重要的。”
  “樊刚，我是想，当天借着举办奕涵和歆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也顺道着，扶正一下你的身份，你现在坐在路氏总裁的位置上，还跟着你母亲姓？”
  秦樊刚俯身，掸了掸烟灰，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您当初让我回来的时候，可没有说，让我当了路氏的这个总裁，就得改姓路的，其实这么多年了，我也已经习惯了，改不改姓，一点都不重要，不是么？我现在在路家，这不就行了么？”
  路世筠料想到了，他是不会同意改姓的，但是还是没有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明显。
  当然，他这个时候开口说让他改姓的时候，也并非是真心实意，只不过是——试探。
  刚刚在门口，他听到了歆雨的手机铃声，分明是从他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当时还觉得震惊，或许是自己听错了，可是那么清晰的声音，错不了，他在门口等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特地打了电话给秦樊刚。
  他想要进来，必须要找点话题，有了话题，他才能够确定另外一件事情。
  “如果你真的不想改姓，我也不会勉强，这事情，我就是顺口问问你的意见。”
  路世筠压下了心头复杂的情绪，也是一脸平静的样子，两父子，很少会这样坐在一起谈话，尤其还是无关公事的。其实两人心中，都各怀鬼胎，脸上，却都是沉稳如泰山，“就像是你说的，你是我的儿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樊刚，我还是很感激你的。我知道奕涵的商业手腕，完全不如你的，所以你这个时候回来，解决了我太多的燃眉之急，这些，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秦樊刚没出声，被白色的烟雾熏得有些微眯起来的眼眸，也没有对上路世筠的，他姿态慵懒地倚在沙发上，蹙眉抽烟的样子，性澸迷人。
  对面的人一直都不出声，路世筠有些坐不住，他很清楚秦樊刚对自己的态度，从头到尾，就是不肯叫自己一声“爸爸”，这对于路世筠来说，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芥蒂的。
  路世筠顿了顿，只能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放心，我让你过来，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一年过后，我会让你把你妈接回d市。”
  秦樊刚这才抬起眼帘，隔着烟雾缭绕，他的视线，终于对上了路世筠的，若有似无的笑意，显得更是凉薄，“所以，您也不需要觉得有多感激我，我们其实也就是各取所需，我妈她一直都想回d市，现在我既然可以帮她达成心愿，做什么，其实也无所谓。”
  路世筠点头，一脸认同的样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妈，樊刚，你心里怪我怨我，也是应该的。不过我很为她高兴，她有你这个儿子，很孝顺。”
  秦樊刚不过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路世筠看了他两眼，想起刚刚的那个电话，他心思更是放的深沉了一些，最后终于将话题靠向了歆雨，“……这次我去了英国，见到了歆雨的老师，他和我说，歆雨这孩子，其实很聪明，商业手腕这些，当然是需要慢慢累积的，但是她在英国5年，读的就是工商管理，所以我相信，假以时日，必定也能够独当一面，你怎么看？”
  秦樊刚挑起一边的眉毛，“这个问题，您刚刚在楼下餐厅，也问过我了，我的看法，还是那几句话。”
  “……”
  大概是连续吃了两个“闷亏”，路世筠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不过幸亏这个屋子里也没有别人，他轻咳了一声，终于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最近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大概记忆力也一直都在走下坡路了，樊刚，在公司里，还是要你多担待一点，奕涵他个性比较桀骜，不过歆雨回来之后，他倒是改了不少，希望你能够多多帮助他，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弟弟。歆雨是你的弟媳妇，你也需要多多上心一些。”
  秦樊刚精明的很，不可能听不出来，路世筠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最终要说的也不过就是那几个字——弟弟、弟媳妇。
  他想要提醒自己什么，显而易见了。
  “……很晚了，我也是下来看看歆雨和奕涵，不过这两孩子好像都不在房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就先上去了。”
  路世筠确定了，这个屋子里是没有人，一点女人的痕迹都没有，他刚刚就是顶着秦樊刚的冷眼进来，可是房间里，的确是没有男女之间的清浴未道。
  路世筠在商场上混了大半辈子，风花雪月的那种年代，不是没有过。
  他也年轻过，有些事情，如果做过之后，他还是可以感觉得出来的。
  秦樊刚修长的手指，捏灭了烟蒂，也站起身来，随手拉扯了一下裑上的棉质睡衣，跟着路世筠走到玄关处，这个时候才出声，嗓音淡然，“……刚刚您打过歆雨的电话是么？她的手机在我这里。”
  路世筠，“……”
  “我另外一部手机上面，有合作对象的电话，之前是她和我一起去b市出差的时候留的，今天大概是忘在车子里了，我也懒得去拿，所以就跟歆雨拿了她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