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宏叹了口气，事情怎么会成这样子，真是。
  “爸，方医生联系到了没有？”
  胡镇泉走进病房，胡镇泉的儿子就问道。
  “电话没打通，应该正在手术吧。”
  胡镇泉道：“等会儿我再打一个。”
  “不是说方医生就在结合医院这边吗，怎么还做手术？”胡镇泉的爱人不解的问。
  中西医结合医院算是一家纯内科医院，有中医科，西医科，中西医结合科室，神经内科、耳鼻喉科、儿科等等，科室不少，不过却没有外科，准确的说没有西医外科，没有外科，做什么手术？
  “上午是在，我们来的时候刚走，去了省医院。”胡镇泉道。
  “瞧瞧，瞧瞧。”
  胡镇泉的爱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人家方医生在上丰这边多红，各大医院都争着邀请，好不容易去了你们医院，你还瞧不起人家……”
  “我……”
  胡镇泉张了张嘴，他现在也后悔啊，之前不是不了解嘛，早知道他又何必呢，现在倒好，半天联系不到人不说，还被爱人嘲讽，真是……
  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些吧？
  方寒连续两台手术做完，已经是下午七点了，换了衣服，拿出手机，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陌生的手机号码，方寒也没多看，只要不是他通讯录里面的，那就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年头骚扰电话太多了，什么各种贷款平台，卖房的、卖保险的，各种推销的，哪怕是方寒这种不随便浏览其他乱七八糟东西的人一个月也总能接到那么几个。
  “小方，走，一起去吃饭，我请你们吃烧烤。”
  梁群风也刚刚换了衣服，笑着招呼方寒等人。
  说着话，几个人一起出了门，就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烧烤。
  “行李你们都没带过来吗，晚上怎么住？”梁群风点了东西，顺便问方寒三人，今天过来的也就方寒三人，冼奋没来，还在省医院那边跟踪患者情况呢。
  “我们暂时就住省医院招待所吧，那边还有患者，我还要复诊，曲主任也在省医院的，服药差不多十天了，我明天早上去看一看。”方寒道。
  “那行，过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梁群风点了点头，方寒现在是大忙人，这个请，哪个请，已经不是前两年了，今天上午不是就被结合医院那边请去了吗？
  吃过晚饭，方寒三人回到招待所已经九点了，冼奋正在房间整理数据。
  “骨伤医院那边怎么样，你们过去没被针对？”冼奋笑呵呵的问。
  现在关节科正在争权夺利呢，方寒又是梁群风请去的，人家樊志远一系的针对也是正常的。
  “冼主任，您这可猜错了，那位樊主任对我们可是很客气的。”
  江枫笑呵呵的插嘴：“倒是结合医院那边……”
  江枫话说了一半，急忙打住，回头看了一眼方寒，不敢继续说了。
  “你们还去结合医院了？”冼奋有些意外。
  “结合医院的院长魏庆民的孙女生病了，持续高热，已经十天了，关宝成打的电话。”方寒简单的说了一下。
  “怎么，结合医院那边难道不顺？”冼奋问，刚才江枫说了一半不说了，他这正好奇呢。
  江枫看了一眼方寒：“方医生，我能说吗？”
  方寒懒得理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江枫这个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以后出门不能带了，迟早惹事。
  江枫见到方寒好像没有阻止的意思，就兴致勃勃的把情况说了一遍：“冼主任，您是不知道，当时那个雷军锋脸都气青了，竟然瞧不起方医生，气不死他？”
  林广才目瞪口呆，这事下午江枫都没来得及说，他都不知道，上午方寒和江枫去了一趟结合医院还有这么一出？
  江枫指着人家科主任的鼻子骂？
  这小子胆子不小啊，林广才自问，要是换了是他，他也会出头，可绝对不会那么说，肯定会委婉一些的。
  “该！”
  冼奋倒是没觉得江枫过分，笑着道：“雷军锋，怪不得上次的会议丰州中西医结合医院这边只来了一位副主任，感情是人家瞧不上眼。”
  上次的会议，冼奋是主持，知道的多一些，当时邀请的一些专家，名气大的医院主任医师副主任医师都有邀请，丰州这边的话肯定是邀请了科主任的，结果只来了一位副主任。
  当然，当时邀请的人也并非全都去了，也有脱不开身的，这也没什么，不过结合今天这事，雷军锋当时哪怕有空，估计也是不会去的。
  “瞧不起也不算什么大事。”
  方寒倒是无所谓，他年轻，被人瞧不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次雷军锋当时说话确实有些让人不喜，江枫怼了也就怼了，方寒也没多说。
  要是雷军锋说话没那么过分，用词谨慎一些，以探讨质疑的语气，江枫那么怼，那就出格了。
  省中西医结合医院，胡镇泉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上抽着烟，他刚刚又被骂了一顿，心烦。
  晚上九点了，中西医结合医院这边除了有护士例行进来检查，量体温、量血压，询问情况，主治医师都没来一位，何文宏下午没有再来，雷军锋下午也没有再来，方寒呢也没回电话。
  下午五点左右，胡镇泉还给方寒打了两个电话，依旧是没人接听。
  到了这边大半天了，除了刚来何文宏露面，之后他们好像成了无人问津了，一下午胡镇泉被他的爱人是不停的数落。
  不说他的爱人数落，就今天下午这个情况，胡镇泉自己也郁闷。
  原本胡镇泉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海丰市第一医院的内科主任，在上丰这边也有不少熟人，在结合医院这边也认识好几位主任，到了之后不说有人迎接吧，最起码什么都安排的妥妥的，可谁曾想，到了之后竟然没人搭理。
  胡镇泉心中憋屈，觉得颜面无光，可何文宏却觉得什么，下午倒是有医生问了，要不要给患者做个检查什么的，何文宏阻止了：“不用管，按时了解情况就行，胡主任有安排。”
  这要是换了别的患者，何文宏自然不会这么做，患者进了医院，你医院不闻不问，患者能不炸刺？
  可胡镇泉，那就无所谓了，享受了便利，那肯定也就和普通患者不同，在何文宏看来，胡镇泉应该理解的，这个病雷军锋亲自去过海丰的，都没看好，他们哪怕是有人去，那也不过是做样子，何必呢，让胡镇泉联系方寒吧。
  何文宏现在连自家的事都搞不定，哪有心情操心胡镇泉，上午的事情并不算完，方寒开的方子无效其实还好一点，真要有效，那雷军锋就更丢人了。
  虽说方寒不会真的收雷军锋当学生，雷军锋也不会真的认方寒当老师，可以后见了面，你说你这个老师是叫呢还是不叫，叫了丢人，不叫更丢人……
  第1214章 数据
  “方寒，这次出来咱们已经走了好几家医院了，这是我调查的一些数据！”
  闲聊了几句，冼奋就拉着方寒开始说正事。
  这次出来，冼奋可不仅仅只是负责观察记录方寒治疗过的患者，每到一家医院，冼奋都会在各医院详细的了解一番情况的。
  海丰市第一医院，因为和其他科主任不熟，冼奋也只了解了一下海丰市第一医院肝外那边的情况，这次在丰州省医院呆的时间比较长，冼奋了解的东西也相应的多一些。
  目前江中院和普霍金斯医院已经达成了合作，研究院在近期应该就会动工，而冼奋做的这些前期准备对将来的研究院来说那可是至关重要的。
  以前在燕京，冼奋仗着自己的出身，能出入燕京好多家医院，然而离开燕京之后，他这个身份就不怎么好使了，这不是说别人不给冼铅华面子，而是离开燕京，认识冼奋的人就少了，他总不能走到一家医院，先自报一下家门，我是燕京医科大院长冼铅华的儿子，想在你们医院做个调研。
  当然，这样说一般知道冼铅华的人大都不会拒绝，可总的来说缺少逼格。
  然而这次跟着方寒出来就不同了，都是别人邀请，方寒每到一家医院，冼奋就能掌握更多的一些东西。
  “这是我这几天做的统计，就肝病领域而言，中药对肝损伤的毒副作用并不比西医小……”
  方寒凑过去，仔细的看着，冼奋说的这些统计数据都不是方寒治疗的患者，而是海丰市第一医院和丰州省医院这边的情况。
  冼奋伸手指着，一边用鼠标滑动，道：“就肝病领域而言，西医擅长手术治疗，然而很多内科、妇科、老年性疾病，大都是不适合手术的，同时就术后恢复而言，西药毒副作用大，致使大量西医医院的医生近几年都转开中成药，以期减少对患者的伤害，可你看，从这些数据来看，使用中成药之后，效果改善并不大。”
  方寒细细的看了一会儿，道：“这就应了今天我给雷军锋说的一席话了。”
  冼奋一愣，江枫刚才只顾着说热闹了，方寒后来的一番解释他压根就没说，当然，他也没记住。
  方寒道：“近几年，无论是国家还是患者其实对中药制剂，中成药、纯中药制剂的药物需求大增，现今社会，随着科技的发展，医疗卫生知识的普及，人们对生活质量的追求越发的高了，特别是在生病住院的时候，选择用药也越发谨慎，哪怕是去药店买药，同样疗效的药品，纯中药制剂和中成药制剂也相对受欢迎一些。”
  冼奋点了点头，这是事实。
  现在的人对生活越发的精益求精，特别是女性群体，对饮食、药物等方面的要求越发苛刻，以前很多人买药都首看疗效，去医院住院医生开药也首看疗效，只要能迅速治病就好，可现在，不少人已经开始重视毒副作用和各种药物的后遗症了。
  再加上近几年，国家大力弘扬中医药制剂，扶持中医，各大医院现在基本上都开设了中医科，这也导致明面上，很多医院其实都是有中医的。
  患者在术后的治疗以及很多内科、儿科、老年性疾病的用药选择上，也开始偏向中医药，中成药被各大医院广泛使用。
  然而事实上呢，大量使用中成药之后，就数据统计而言，好像和使用西药制剂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和改善，如此一来这就让一些西医医生和西医专家开始质疑。
  毕竟就现代社会而言，无论是科技研发还是医药领域亦或者各大企业，都是用数据来说话的，可以说现今社会已经完全进入了一个数据化的时代。
  好不好，看数据，数据高，数据好，那就证明这个东西好。
  哪怕是最近十来年兴起的网络文学也同样如此，一本小说是不是有营养，是不是由内容，同样要看数据，点击量高，读者群体大，排行榜靠前，那就是好的，然而事实上呢，很多东西其实并不能以单纯的数据来说话的。
  方寒拿过鼠标，轻轻滑动，道：“冼大哥你仔细看，这里面很多病案，开中成药制剂的……你看，这个名字，再看这个……”
  “同一位医生！”冼奋道。
  “对。”
  方寒点头：“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现在各大医院其实都把中成药当做西医制剂来使用的，只看药物说明，也就是说开纯中药制剂还需要中医的行医资格，然而开中成药则完全不需要，同样，中医人开中成药也不需要西医的行医资格……”
  “你这么一说这倒是个有趣的问题。”
  冼奋细细看了看，笑着道：“中西医结合专业毕业的医生，必须同时拿到西医和中医的行医资格，然而这个中成药却好像成了蝙蝠，长着翅膀，它可以说它是飞禽，长着牙齿，它又可以说它是走兽……”
  “嗯。”
  方寒点了点头：“一旦和中成药牵扯上，西医可以开，中医也可以开，大家都可以开，没毛病，然而事实上中成药却不能和西医制剂相提并论，两者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这个问题方寒在燕中医大讲课的时候就说过，开中成药其实和中药制剂一样，是需要辩证的，不懂中医的医生其实是没有资格给患者开中成药的。
  方寒继续用鼠标拉着，道：“辩证不明，不懂虚实，不懂寒热，单纯的以说明书上面的效用开药，一旦病症相反，搞不好是要弄巧成拙的，而这个不懂导致的后果在数据上却被归为毒副作用……”
  冼奋若有所思，他之前还真没怎么注意这其中的细节，现在方寒这么一说，他好像明白了，然后冼奋又打开了另外一个表格：“这是咱们江中院的数据……”
  “咱们江中院因为没有使用协定处方的习惯，所以这上面都是肝外的术后患者，术后恢复效果相当好，患者康复率高，后遗症少……”
  江中院在这方面秉承的一直是郭文渊留下的院训，一人一方，因时制宜，随机应变，对症施治，江中院的大礼堂两边的墙上就有郭文渊留下的字：“学海无涯苦作舟，医途漫漫心做秤。”
  当然，江中院是纯中医医院，之前也不存在不懂中医的医生随便开方，现在急诊科虽然开设了肝外和骨伤分区，可匡明卓和温学义等人也只是负责做手术，哪怕是参与术后恢复，边上也有中医把关，这才是江中院在术后恢复方面效果极佳，口碑极好的原因之一。
  “对了，丰州省中西医结合医院也算是周边几个省份中相对来说比较有名的一家结合医院了，我过两天去看看？”冼奋征求方寒的意见。
  丰州省的医疗水平确实相对落后，可几家医院还是比较有特色的，一家就是省骨伤医院，在骨伤领域来说也算是有口皆碑，另一家就是中西医结合医院，在结合类医院中，丰州省中西医结合医院相对来说规模不小，也小有名气，江中院急诊科要走中西医结合的路子，冼奋觉得多看一看类似医院的情况还是有好处的。
  “这个再说吧，医院又不是我开的。”
  方寒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早了，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