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一份有关顾余诺的资料正躺在檀木桌上。
  未婚生子？
  孩子被偷？
  再结合她找自己调查的事儿，一个大胆的猜测呼之欲出。
  贺兰九玩着手里的老式打火机，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好玩儿。”
  “离开枫景园后，她去了哪儿？”
  贺兰九从资料中抬眸，望向立在桌前候命的助理。
  助理立即回道：“顾小姐买了去奉阳县的车票。”
  贺兰九微微皱眉：“奉阳？派人继续跟着。”
  助理领命：“是。”
  －
  梦里，顾余诺来过这边一次。
  虽然她憎恶人贩子，也对花钱买孩子的家庭颇有微词，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把新责平安养大的那位老爷爷，她其实是有些感恩的。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她找到了那户人家。
  破旧的小院，只有几间平房，院子里走路能扬起灰尘的那种。
  就这，还是杨家租来的。
  敲门进屋，暗黑的房子里，有个皮肤黝黑的妇女正坐在床上喂孩子奶粉。
  见她进门，神色一怔。
  “你……你找谁？”
  顾余诺的目光落在了妇女怀里的婴儿身上，这一眼，便再也挪不开了。
  妇女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立即将孩子抱紧，态度也跟着变了：“你谁啊！”
  顾余诺走至床边，望着婴儿小小的身体，眼眶蓦地红了。
  妇女则抱着孩子往角落里缩了缩，然后扯开嗓门朝外喊：“来人啊！来人啊！”
  顾余诺终于回了神，忙制止了妇女的喊叫。
  “你怀里的孩子……是买来的吧？”
  这句话成功让妇女噤了声。
  对方警惕地打量了顾余诺一眼，然后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
  “你究竟是谁？你想干嘛？”
  顾余诺则直接开门见山道：“这孩子，你花多少钱买的？”
  妇女许是因为心虚，看了顾余诺一眼，又匆匆移开了视线：“你胡说些什么！什么买来的！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妇女一边说一边摸过床边的手机就开始打电话：“你在哪儿呢？赶紧回来！上什么班！家里有人来闹事了！”
  顾余诺动之以情道。
  “知道你怀里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他被人贩子带走后，他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吗？”
  紧接着，她又晓之以理。
  “参与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你如果不懂法，我可以在这里帮你普及一下。”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条，不管是拐卖还是收买妇女、儿童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情形恶劣的，甚至可以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直接没收财产。”
  “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死刑。”
  顾余诺并不是在故意吓唬对方，如果对方软硬不吃，那她也只有报警的份了。
  “你呢，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把孩子还给我，多少钱买的，再加上这几个月花在孩子身上的开销，你开个价，我一分不少的给你。”
  “第二，你坚持不还，我直接报警，走法律程序，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怕是我想撤诉，这事儿都没办法善了。”
  “另外，这孩子的生父是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你们若想鸡蛋撞石头，我也无话可说。”
  “原本念在你们照顾了他几个月的份上，我不愿跟你们对簿公堂，但你们若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我给你们三天考虑时间，三天后，我再来。”
  顾余诺这次来的目的也不是直接将孩子抱走，再说，她想抱恐怕也抱不走。
  －
  顾余诺的行踪通过助理的嘴进了贺兰九的耳朵里。
  “顾小姐下车后直接徒步去了一户姓杨的人家。”
  “户主是杨家村人，在县城租的房子，家里有一老人，媳妇儿多年无所出。”
  “今年九月份左右家里突然多了一个男婴，杨家的人对外称是抱养亲戚家的小孩。”
  贺兰九微微眯了眯眼睛，兴致盎然。
  “又是小孩。”
  “孩子多大？”
  助理：“差不多三四个月左右。”
  贺兰九自言自语道：“三四个月？对上了。”
  助理猜测：“您是怀疑，阎家那孙子跟杨家抱养的这小孩儿是顾小姐失踪的那对双胞胎？”
  贺兰九没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接下来，怕是要有一场好戏要瞧了。”
  －
  时间转瞬即逝。
  眨眼的功夫，两天便过去了。
  顾余诺暂时住在贺兰九的别墅，因迟迟没等来她想要的消息，她决定铤而走险。
  正想给阎锦川打电话时，贺兰九突然提议：“明天就是阎总的婚礼了，你想不想去凑凑热闹？”
  顾余诺一怔。
  凑热闹？
  她若去了，估计会让场面变得更热闹。
  “你收到他的结婚请帖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阎家跟贺家应该还没好到婚丧嫁娶会到场的地步。
  更何况，她记得阎锦川曾说过，他跟苏上景的那场婚礼办的相当之低调，除了阎家和苏家的人，应该也没请其他人了。
  “没有。”
  顾余诺无语：“……”
  贺兰九的五官长得很赏心悦目，倒不是英气逼人的那种俊朗，而是笑时风华绝代，严肃时又犹如地狱罗刹。
  他看向她，唇角带笑：“没有请帖，我也能带你进去。”
  顾余诺倒是相信贺兰九有这个本事的。
  只是，她却有些犹豫。
  她到底要不要去呢？
  －
  去，是顾余诺最后的决定。
  一件高奢礼服，一双款式很漂亮的高跟鞋，一套价值连城的粉钻首饰，外加一款限量版的手提包，是贺兰九为她准备的宴会四件套。
  他说：“作为我的女伴参加这场婚宴，穿得太寒酸，我会很没面子的。”
  顾余诺拒绝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她给咽了回去。
  有钱人都好面，贺兰九也不例外。
  他的好意，她领了。
  出门前，有化妆师上门为她捯饬妆容和发型。
  一捯饬就是一个多小时。
  当她盛装打扮出现在贺兰九面前时，他盯着自己愣了数秒，这才将她从头到脚地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回她的脸上。
  “果然，人靠衣装。”
  顾余诺长得并不出色，尤其身上始终一套廉价的地摊货，她给贺兰九的第一印象就是比村姑好不了多少。
  如今，盛装过后，她像是褪去了丑小鸭的外壳，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白天鹅。
  顾余诺是紧张的。
  哪怕已历尽沧桑，但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她依然心存忐忑，因为任何事情都有未知和不确定性。
  婚宴办在了阎家老宅。
  顾余诺对这个地方很熟悉，熟悉到仿佛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贺兰九伸出臂弯，出声安抚道。
  “别怕，有我呢。”
  顾余诺做了两次深呼吸，然后抬起手，挽上了男人的胳膊。
  贺兰九没有请帖，但他的身份摆在这儿呢，阎家是断然不会将他阻在门外的。
  这不，陈管家急匆匆地进了别墅，朝正跟朋友聊天的阎锦川汇报说。
  “贺家大公子来了。”
  阎锦川停下话茬儿，疑惑地挑眉：“贺兰九？”
  陈管家：“是。”
  阎锦川微蹙着眉，沉默了半晌后，回道：“把人请进来。”
  －
  贺兰九被陈管家迎进大门。
  穿过庭院，进入别墅。
  似乎察觉到了女伴的紧张，他低头看了眼紧攥着自己袖子的嫩白小手，笑了笑，压低声音道。
  “这里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放轻松。”
  顾余诺再次深呼吸。
  “贺总。”
  阎锦川从人群中走来。
  今天的他穿着一套白色燕尾服，胸口处佩戴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短发利落精神，五官丰神俊朗。
  明明穿西装的人那么多，长得英俊的也不少，可顾余诺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就是有一种让人一看就移不开视线的魔力。
  他走近后，视线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秒，或许连一秒都没有。
  他当真不记得她了。
  贺兰九直接道：“听闻阎总今日大婚，所以特来讨一杯喜酒喝，不打扰吧？”
  生意场上的人，说话总是客套。
  阎锦川唇角勾起一抹笑，回道：“贺总百忙之中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是我的荣幸，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