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封衡一眼就看到方悦正在大厅对着一个大美人献殷勤。那美人儿顶多二十来岁，一脸稚嫩，被方悦弄得面颊通红。
  “干吗呢？”他走过去，扫了一眼那小美人儿，不悦地地看向方悦。
  “老板……”方悦赶紧立正，尴尬地说道：“明天去的那地方都讲方言，我怕您听不懂，所以找个翻译！”
  “翻译？”封衡挥手就打他的脑袋，“我让你给我翻十个跟斗，现在就翻！”
  “老板，别这样，多丢脸啊。”方悦护着头，往一边躲，“我是为了你好。一个大老板出行，居然没有女秘书，别人会觉得你是个假老板。”
  “这么关心我，不如你去变性！”封衡又往他头上拍了两下。
  “那可不行，我喜欢攻路。”方悦大大咧咧地说道。
  封衡黑着脸，扒开他，自己去开电梯的门。
  “可是，要不要翻译呀？”美人儿怯生生地问道。
  “不要！”
  “要！”
  两个人同时出声，最后的结果就是方悦又挨了两下。
  “老板，真的，真的有一天我会被你打成智障的！”方悦揉着脑门，忿忿然地说道：“我为了老板奉献了我整个青春，连婚都没有结，女朋友都没有一个，你不能这样对我。”
  “行了，你被开除了，结婚去吧。”封衡没好气地说道。他这个老板真白当了，首席助理如此欺下犯上，顶撞天颜，不灭了这家伙，他就不用再混下去了。
  “别生气，我是逗老板开心呢。”方悦马上就软了下去，堆着笑脸说：“翻译真的要请，他们那地方和闽南接界，方言真的听不懂，不然我让这姑娘给你说一句，你若能听懂，我就不请了。对方虽然会给我们陪同，但是万事还是得自己有备无患不是？万一晚上您想去哪里看看，或者发现哪里有小花儿生得貌美，想临幸一番，得有自己的人听得懂话，不让对方知道……”
  “方悦，你信不信我拔了你的牙？临幸？你还想当皇帝？”封衡恼火地盯住了他。但是这小子话虽说得不好听，道理却是真的。万一到了那里心血来潮想看看风景，又不想和官方有联系，还是自己有个向导比较好。
  方悦自己打嘴巴，一连打了五下。
  封衡扭头看向那个女孩子，“你说一句。”
  女孩子红着脸，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嘻密洛咋由行？”
  “啥玩艺儿？”封衡拧眉。
  女孩子又重复了一遍。
  封衡又拧眉，“你叫什么名字？”
  “不是名字的意思，是这条路怎么走？”女孩子赶紧解释。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封衡抿抿唇，拔腿上电梯，“行了，请她了。工资日结。”
  “谢谢老板。”女孩子深深鞠躬，喜不自禁地连声道谢。
  “行了，你和我住一间房。”方悦马上过来说道。
  封衡扭过头，一记杀人的眼神投了过去。
  “套房，不影响。”方悦讪讪地笑道：“老板放心，我不是那种人嘛。”
  女孩子红着脸跟进电梯，小声说：“我知道，谢谢方先生，谢谢老板给我工作机会。”
  封衡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女孩子皮肤白皙，长得确实还挺漂亮，从她这双修长如玉琢的手来看，不像贫寒家庭的孩子，是没干过什么活的手。
  “我叫……林婉儿。”女孩子眨眨眼睛，红着脸说道。
  封衡扭头看了一眼，肯定这是假名。
  林婉儿很安静，很老实，问一句才说一句，声音挺好听的，清脆悦耳，如莺鸟出谷。从谈吐中看，受过非常好的家庭教育，很懂礼貌。
  可能是从家里私逃出来的？或者是悄悄出来锻炼一下能力？
  封衡没过多追究，他此行不涉及商业利益，只是参加一个公益活动，就算有人打他什么主意，那也无所谓，就算是对方想自愿与他一起去乡间喂蚊子吧。
  第二日。
  三人准时出发了，大清早小莫璃还发过语音给他，提醒他一定要去吃烤羊排。
  “这孩子，对你走火入魔了呢。老板，你说是不是上天给你的补偿啊。妈妈不爱你，补偿你一个更漂亮更娇娇的小莫璃……”方悦大大咧咧地说道。
  封衡猛地变脸，厉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方悦许久没见到他有这样严厉的时候了，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方悦，我警告你，什么话都能乱说，这种没边际的混帐话若再敢乱说，我不饶你。”封衡黑着脸，不客气地训斥道。
  “知道了，就是开个玩笑，再不敢了。”方悦老实地认错。
  “璃璃只有三岁半，你说的什么屁话。”封衡恼火地瞪着他说道。
  “我就是觉得奇怪嘛，她对你非常亲切。这也是缘份不是。”方悦挤出笑脸，小声说道：“或者，你和童心晚他们就这样和解了。”
  “我们有什么可以和解的？有仇吗？”封衡呵斥道：“行了，不要再提这件事。”
  方悦抹汗，再未敢多言。
  七点出发，到十一点半赶到现场，车子进了广场，一大群人围过来，拍手献花，带他去见各位领导。
  封衡就讨厌这种场合，但既然来了，笑脸还是要挤出来，风度还是要耍出来。剪彩，致辞，照像，采访，一整套流程下来，居然让他觉得脸部肌肉发僵。
  你看，决定回来就是一个错误。
  下午还有一系列的活动，各种参观之后，饭局开了。
  封衡开始有些不耐烦。
  方悦很懂他的这种不耐烦，把林婉儿叫过来，让她带他先溜，自己留下来应付各色人物。
  出了酒店大门，封衡扯开了领带领扣，把外套丢给了林婉儿。
  “找个地方吃饭，简单点儿。”他沉着脸，淡淡地说道。
  林婉儿马上就报了几个地点。
  “你看着办。”封衡伸手拦车。自己的车都不开了，免得吸引人的注意，打车最靠谱。
  “好吧。”林婉儿犹豫了一下，给计程车司机说了个地方。
  十五分钟后，计程车停到了一家小面馆前面。
  “点评上说这家味道最好……”见封衡站在门口不动，林婉儿忐忑不安地说道：“不然我们换一家。”
  “就这里。”封衡抬步进门。
  面馆里生意不错，得领签排队。
  环境差还吵，真不是封衡喜欢的地方。但是他也没劲再挑地方，饿了，凑和一碗面拉倒。
  手机铃声吵了起来，他看了看屏幕 ，是那孩子打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方悦先前的话让他不舒服，这时候的他，不想接这孩子的电话。
  本来大家就是两家人，何必再有联系。就算是哄孩子玩，他也哄了这么久，够了。
  他把手机挂断，拖开椅子坐下。
  手机继续响，他想了想，索性关机。
  若方悦找他，还能打林婉儿的电话。
  坐了十多分钟，等得浑身不耐烦的时候，林婉儿端着两碗面过来了。一个大托盘，两只大碗，两副筷子都烫干净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抓起筷子，又问道：“真名。”
  林婉儿尴尬地看着他，小声说：“老板，我不是坏人，不做坏事，就是想赚点零花钱。”
  “真名，要么走人。”封衡拧拧眉，抬眸看她。
  林婉儿犹豫了半晌，轻轻地说：“郁海心，海洋之心的意思。爸爸妈妈看泰坦尼克号的时候认识的，后来结婚了，为纪念爱情，就给我娶了这个名字。”
  封衡的脑海里迅速把邺城名流的名字过了一遍，眉头微拧了一下。郁家是珠宝大户，有两个女儿，都已嫁为人妇。怎么还有一个像小姑娘一样的郁海心？私生女？
  他收回视线，淡淡点头，“吃吧。”
  “哦……老板不要告诉方悦我的名字，好吗？”郁海心看着他，脸一直红红的。
  “嗯。”封衡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
  “我就是想赚点钱。”郁海心又补了一句。
  “吃饭。”封衡打断了她的话。
  郁海心的脸红透了，没再多言一字，埋头苦吃。
  邺城。
  已经晚上十点了。
  小莫璃第二十九次跑到了别墅大门口往外张望。和她约好的封衡还没有来。
  “叔叔很忙，不会来的。”童心晚出去找她，抚着她的小脑袋，轻声说道。
  “会呀，他昨天答应了呀。”小莫璃拧拧小眉头，轻声说：“我有礼物要送给叔叔。”
  童心晚蹲下来，陪着她一起看外面。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给小朋友听，大人的事，她理解不了。
  “晶晶阿姨说……”小莫璃突然开口了。
  童心晚扭头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晶晶阿姨说，只要替妈妈完成一个愿望，妈妈就永远不会老了。我不想妈妈变老。”小莫璃扭过头，小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难过地说道：“晶晶阿姨还说，妈妈希望封叔叔能高兴。可是他怎么才能高兴呢？他都不爱笑呢。”
  童心晚怔住了。
  “你就因为这个，所以才和他聊天吗？”
  “晶晶阿姨说，叔叔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家人，也没有妻子和孩子。妈妈，叔叔好可怜呢。晚上谁给他讲故事听呢？谁给他唱歌听呢？谁陪他吃饭饭？谁和他一起看星星？妈妈，我把我的兔子送给他好不好？”小莫璃抱住了童心晚的脖子，在她的脸上轻轻地蹭动，“妈妈，叔叔会来的对不对？我很乖啊，我每天都有唱歌给他听，他一定会高兴的对不对？”
  “哦，是啊，一定会高兴的。”童心晚抱紧她软绵绵的小身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小的孩子，对大人的事理解得就是这么简单，她用她最温柔最温暖的心，想去安慰她喜欢的人。而做为大人，她们却无能为力。
  “可能，叔叔只是需要一个女朋友就能高兴了。”她抿抿唇，打起精神安慰小莫璃。
  “小兔子可以当他的女朋友吗？”小莫璃眨巴着眼睛问道：“要不然我们再去孤儿院里带个小姐姐回来送给他当女朋友好不好？”
  “小姐姐不能送人呀，得他自己去找。”童心晚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