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出了房门，走至楼梯，一眼便看到顾老爷子面色铁青的站在客厅中央，而顾香兰拖着行李箱，缩着脖子站在一旁，韩雪和宋娴站在顾老太太身边，顾振阳站在离顾老爷子不远处。
  气氛颇为冷肃。
  他眼底闪了闪，有些了然。
  快步下楼。
  “小逸。”顾老太太轻唤了他一声，声线都哽咽起来，老眼通红。
  “奶奶，没事的。”顾逸走到她身边，轻声宽慰。
  这边话还未落，顾老爷子一阵暴怒，“滚！收拾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爸，这…着大过年的，我能去哪？”顾香兰一脸尴尬，小心翼翼说着，希望能缓解顾老爷子的怒气。
  “我管你去哪？”顾老爷子冷哼一声，语气阴寒道。
  “爸。”顾香兰刚刚还好好的，现在一下又哭出声，看了一眼顾老太太，“妈，你们都不管我，那谁管我？齐志斌把我赶出来了，他在外面还有人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只能回家。”
  她说着，嚎嚎大哭。
  顾老太太已经动容了，声线微微哽咽看着她，“香兰，真的是这样吗？”
  顾香兰准备回答，顾老爷子直接冷眼瞄了过去，“你有证据吗？刚刚不是还说你过年玩点小牌，然后两人吵架被赶出来吗？”
  玩点小牌？
  顾香兰每次都这么说。
  一定又是借了高利贷。
  看着架势，这会指定是又借了不少。
  “我…”顾香兰前言不搭后语，哭声都止住了，支支吾吾般说，“我是玩了牌，这过年玩点牌很正常，他就是去外面包人了，我没有证据，但是我敢肯定！”
  齐志斌那个德行她清楚，两人已经半年不曾发生关系，他一定是外面有人了。
  “这回你回来，是想干什么？”顾老爷子可不是那么好骗，一双锐利的眼直射她，好似要将她看透。
  顾香兰垂下头，语气坚定，“我要离婚，我要他赔偿我。”
  “赔偿？”顾老爷子嗤笑一声，“你想要多少赔偿？”
  “爸，您去查查就能知道他有没有出轨，到时候，我们有了证据，我要他赔偿十个亿，好歹我也替他们齐家生…”
  “住口！”顾老爷子狠狠用拐杖敲打了几下地面，粗喘着气，讥诮道：“十个亿？简直是可笑！”
  齐家会同意才怪，且不说现在顾家帮不帮，就是帮，这些钱，足够齐家与顾家反目，顾香兰嫁过去之后，染上赌瘾，随嫁的那点嫁妆，还有股份都卖得精光，齐家几次来警告，顾香兰输了齐志斌不少钱，搞得最后别人把钱咬得死死，要不是看在顾家面子，早就不知道轰到哪里去了。
  赌起来，十天半个月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这样的情况，就算齐志斌外面有人，顾家怎么去要理？
  “怎么可笑了？”顾香兰不以为然，振振有词道，“法律上可是说了，夫妻双方离婚，财产是分一半，而且，过错方在分割财产的时候，是处于弱势，我找人算过了，齐志斌名下的财产，包括动产不动产，还有公司股份，市价将近二十亿，我要这些不过分！”
  这话一出口，众人无语，顾老爷子直接给气笑了。
  且不管齐志斌有没有出轨，就顾香兰的行为，能让人偏袒到哪里去？
  还十个亿？
  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行了！”顾老爷子强忍着火气，语气冰冷，“你自己去处理，别说赔十个亿，就算你叫他赔一百个亿都行，现在，你就是去住酒店也好，宾馆也好，去哪都行，别来这里碍我的眼。”
  “爸，您先消消火。”顾振阳在一边想要搀扶，被顾老爷子拒绝，又说，“要不您去沙发上坐着吧？”
  顾老爷子是不想，不过，这人老了，不得不服软，他刚刚那么一气，脑袋都有点发昏，点了点头，便向沙发走去。
  顾逸见状，也上前护着他。
  顾老爷子坐下，双手握着他的拐杖，一脸威严加怒气看着顾香兰，怒吼一声，“听到没有？”
  “爷爷，先喝点水。”顾逸给他倒了一杯水，对他说着。
  也是想让他缓缓。
  顾老爷子顺势接了过来，脸色还是十分不好看。
  顾香兰被顾老爷子下了心尖发颤，还是壮着胆子道：“爸，如果你不帮我，这官司我根本就打不赢，齐家肯定会选好的律师，没准到时候我就净身出户了。”
  这法律是一回事，厉害的律师是会扭转乾坤的，当然，她是不敢告诉顾老爷子，她现在连请律师的钱都没有。
  “我帮你这官司也打不赢。”顾老爷子反驳了回去，“再说，我丢不起这个脸！”
  “丢什么脸？”顾香兰嘀咕了一句，“现在离婚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很多人都离婚，再说，可以再嫁。”
  顾老爷子又是被一噎。
  没脑的东西！
  还抓不住重点。
  能活活把人气死。
  “香兰，你少说两句。”宋娴看顾老爷子别气得不行，小声提醒。
  “我和我爸讲话，关你什么事？”话一落，顾香兰声线一下子尖锐了起来，对着宋娴就是一顿骂，“你瞎参合什么？很了不起吗？”
  顾老爷子她不敢骂，可宋娴算什么东西？
  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对自己指手画脚了？
  “滚出去！”顾老爷子又是一阵呵斥，严厉的眼神直射顾香兰，“我刚刚说得还不算清楚吗？马上给我出去！”
  顾香兰指不定在外又惹什么事了，要是让她回来，这个年，谁都别想过得舒坦！
  “爸，这过年，我能去哪？”顾香兰又是一脸可怜兮兮看着他，“您就收留我一下，这好歹也是我的家，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顾老太太没顾老爷子那么理性，听到顾香兰的话，明知对方只是在做戏。
  却还是忍不住心酸。
  顾香兰打小任性，嚣张跋扈肆无忌惮，又迷上了赌博，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自己的孩子都没照看几眼，更别说对他们父母还有什么感情。
  “你去哪都好。”顾老爷子别过脸，不再看她。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顾香兰见软的不行，拎着行李往里走，“大过年的，你们要把我赶出去吗？”
  她心底无比清楚，她不能走。
  为什么不能走？
  微信钱包里仅剩的那点钱，刚好够她打车回来，现在，要是再出去，连车都坐不起了，更别说住酒店，等着饿死吧！
  她自然不会那么傻。
  “小姑。”顾逸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面无表情看着她，“你可以去住我们家的酒店，想住多久都行。”
  别在家里就是了，到时候，闹得鸡犬不宁。
  他知道顾老爷子的担忧，所以才站出来说话。
  “我就住这！”顾香兰冲他说着，语气尖利，“过年你叫我去住酒店，你心底过意得去吗？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吗？需要我教你吗？”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谁都别来烦她。
  本身就够糟心，还要火上浇油。
  “我不需要小姑教我怎么做人，你先管好自己！”顾逸声线冷冽，对她也一点都不客气。
  顾香兰就是作威作福惯了。
  便不知天高地厚。
  顾香兰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得一愣，咽了咽口水，还撒泼了起来，“我不管，我不去酒店，我就要在这个家待着，这是我的家，凭什么要去住酒店？”
  说着，拎着行李箱绕过顾逸又要往楼上走。
  “上去把所有的房间都给我锁了！”顾逸不再拦她，对着一旁的佣人直接开口，语气冷硬无比。
  开放的就那么几个房间，要锁起来也是很快。
  “你！”顾香兰这下不干了，她已经走到了楼梯上，见那两个佣人要上来，恶狠狠道，“谁敢上来，我把你们推下去。”
  说着，还作势要推。
  就她那身力气，两个佣人一起上的话，一下便能将她拿住，但这种情况她们也不敢动手，也便停了下来。
  顾老爷子轻哼了一声，语调无比嘲讽，看着顾香兰，眼底连失望都没有。
  顾老太太看不下去了，走到顾老爷子身边，连声叹气，“老爷子，算了算了吧。”
  顾香兰的性子他们又不是不清楚，她说不走，就会死赖着不走，难不成，还要把她硬扔出去？
  正在过年，要是这么做，传出去别人怎么看？
  说到底，还是不忍心，是自己的孩子。
  心酸纠结就是了，这心脏病，没有也得被气出来。
  也不知道前世是做了什么孽，这一世要来还。
  “妈。”顾香兰看着她，猛掉眼泪。
  顾老太太连连摇头，周身也觉得无力极了，也别过头，不想去看。
  也罢也罢，既然生了她，便是责任吧。
  顾老爷子眉宇间皱了皱，似是看思考，看了一眼众人，转头看向顾香兰的时候，神色间的厌恶毫不掩饰，语气极重，警告出言，“留下可以，但是，给我安安分分的，要不然，别以为我不敢把你赶出去，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耐心，已经是达到极致，多余一点都没有！”
  顾老太太既然这么说了，将她扔出去也不太现实，免得她门口乱叫。
  这次要是给他再惹事，看他还绕不饶的过！
  “爸，这次我真的不会再惹什么事，您不放心的话，我待着房间不出来好了，反正就不会惹事的。”顾香兰连连保证。
  对于她的保证，顾老爷子听多了，已经不再相信。
  不管顾老爷子有没有回，她搬着行李便往上面走，生怕别人将她赶出去一样。
  样子有些滑稽，众人却笑不出来。
  顾香兰消失在他们视线里，顾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吧，说什么和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了。”转头看先一边，唤了一声宋娴，“阿娴啊。”
  “妈，我在。”宋娴连忙出声回答。
  “这几天老宅你盯紧一下，还有，天允没什么事的，尽量多陪在小菲身边。”说完，她又摇了摇头，满是皱纹的脸皆是无奈，又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话一出，宋娴浑身一颤，眼底闪过痛楚，艰涩开口，“妈，我知道了。”
  她的变化，在一旁的韩雪感觉到了，轻拍了拍她的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宋娴生顾天岩前，还怀了个孩子，与顾香兰发生争执时，被她从楼上推下，所以导致流产了，那个时候，顾香兰只有十几岁。
  不过，现在的她和那时候的她没有区别，甚至，更加嚣张和不要脸。
  那时候，她心情不好所有人都得顺着，要是一个不顺心，动嘴是小事，说气火了，她动手，一身刁蛮气息。
  真是无法想象，顾宅居然会养出这样一个人。
  这也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
  孩子已经成形了，是个女孩。
  顾老爷子看着顾老太太，语气不满，“你就接着纵容，我倒要看看，这次她给我又搞出什么！”
  “没准她说的是真的，大过年的，要赶就过几天吧，齐家那边，也让小逸去查查怎么回事，也好解决。”顾老太太也只能往最好的方向去想。
  顾老爷子哼了一声，坐着不出声，面色薄怒，一声不吭。
  顾逸转身，走到顾老爷子身边，安抚出言，“爷爷，您先别生气，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我这边去查一下。”
  “恩。”顾老爷子神情缓了缓，摆摆手，“查吧查吧，反正我是觉得没什么好事。”
  说完，起身向楼上走去，背影疲惫得很。
  看着，也是很让人心酸。
  “奶奶，您也上去休息一下，这边我来处理就好。”顾逸走向顾老太太，柔声说。
  顾老太太揉揉太阳穴，也觉得头疼，“小逸啊，你小姑那边，奶奶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辛苦你们了。”
  “奶奶，您先别想那么多，事情没您想得那么严重，没事的。”顾逸只能这么安慰让她宽心，说完，顾老太太便要向楼上走去。
  “算了，我不去楼上了，你爷爷估计心情也不好，我不想因为这个事和他起争执。”顾老太太说着，叫来了王婶，“今天的饺子不是还没做好吗？我也去包包，小芸那丫头喜欢吃，多包一些，小芸那个丫头喜欢吃，明天让她多带一点回去。”
  尔后，顾老太太便和王婶去了厨房。
  “行了，都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吧。”顾振阳也开口说。
  这边刚说完，楼上顾天允便走了下来，疑惑出言，“发生什么事了？”
  宋娴看着他，心下一愣，连忙出声，“你出来做什么？小菲呢？”
  “她睡了。”顾天允不知道宋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是如实回答。
  听他这么说，宋娴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好多说，“没什么，你小姑回来了。”
  顾天允点点头，表示知道。
  这么多人在，宋娴要是想说什么，也不会当众人，只是出言提醒，顾天允也不傻，心下便有了主意。
  没一会，众人也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