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一章 圆梦
作者:
都市猎人 更新:2024-05-19 06:23 字数:4211
这一晚上,守夜的就是林家父子。
当年林朔年岁尚小,少年人贪睡,这天晚上是睡得昏天暗地,后来还梦到娘了。
这次昨日重现,这场觉林朔就舍不得睡了。
父亲音容笑貌近在眼前,能多陪一会儿是一会儿。
苏冬冬和贺永昌两人则觉得在林老魁首慧眼如炬,在他老人家面前装蒜,这个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这个场面他们俩实在罩不住,索性也睡了。
反倒是苗成云,那是全身的戏骨都在发痒,要迎接这个巨大的挑战。
毕竟这位林大伯,当年是揍过自家老爷子的存在,苗成云以前只是闻名未曾谋面,今天机会难得,还真想掂量掂量这位前代总魁首的份量。
所以苗公子也没睡,跟着林朔父子一道围在篝火边上烤火。
苗成云不睡觉,这点林朔其实挺不满意的。
自己父子俩好不容易能团聚一回,结果这个不识相的家伙横插一杠,严重破坏了父子相见的气氛。
而且苗公子这张脸吧,六分像苗老先生四分像老娘,万一被老爷子看出什么来,这也是个事儿。
林朔连连给苗成云打眼色,那意思是你小子别杵着了,赶紧睡觉。
结果苗成云没理他,一双眼睛就盯着林乐山看,仔仔细细地端详这位传说中的林大伯。
被苗成云盯了一会儿之后,老魁首有所觉,抬眼看了看对面这个小伙子。
两双眼睛一对上,林乐山说道:“章国华是我的兄长,也是我修行路上的指路人,你既然是他的徒弟,身上的能耐应该是不错的。”
苗成云赶紧客气道:“哪里哪里,跟林总魁首相比,我还差远了。”
“不,你很高明。我也是没想到啊,年轻一辈中,会出你们这三位高手。”林乐山摇了摇头,随后指了指林朔,“相比起来,我家这小子,就差得有点远了。”
林朔愣了一下,不明白老爷子到底想干什么。
只听林乐山继续说道:“据章林两家的交情,你们俩应该算是师兄弟,不如你这个师兄,指点指点我家这个不成器的小子,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林朔听到这儿一个激灵,赶紧给苗成云打眼色,意思是别接这个茬。
结果苗成云脸上都笑成一朵花了,说道:“那敢情好啊,我看这位林兄弟也是十分投缘,正想切磋一下。”
林朔直翻白眼,心想这是让苗成云逮到机会了。
林朔这会儿扮演的是十九岁的自己,修为只能压在九寸六,否则就露馅了。
而苗成云没有这个顾忌,他是大内高手,年纪也是随他编的,哪怕九境大圆满都没事儿,收拾一个九寸六的自己还不是手到擒来。
苗成云看样子也吃准了这个节骨眼,在那儿摩拳擦掌的,意思是要报之前屡次三番被林朔毒打的仇。
事到临头,林朔挣扎了一下,挠了挠头说道:“老爷子,算了吧,我看这位师兄确实很高明,我不是他对手。”
林乐山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眼睛又眯了眯,他原本就是眯缝眼,这会儿看上去都快闭上眼了。
就这个神情,让林朔心里咯噔一下子,这是老爷子心情不好的征兆。
林朔正打算改口,却听到林乐山淡淡说道:“难得,你小子还有服软的时候。只不过,阴八卦这样的绝学,自从我二弟苗光启出国之后,在华夏猎门这就算失传了,这次你能领教这番绝技,也算是机会难得,要好好把握。”
林乐山这番话说得很平静,可林朔和苗成云两人听得却是脑子嗡的一下。
之前苗成云找了个大内高手的身份,自以为天衣无缝,未曾想老魁首眼睛是真的毒辣,这一下就被点在台面上了。
阴八卦,这是苗家的绝学,世上只有苗光启父子会。
苗成云于是就僵在那儿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来路会被一眼看穿,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而林朔这时候当机立断,立刻把他给抛弃了,对自家老爷子说道:“他不是官面上的人吗?师承章伯伯,怎么会苗二叔的绝技呢?”
林乐山笑了笑:“你小子少跟我装蒜,你这一身烟味大雨都洗不掉,我儿子可不会抽烟。”
话说到这儿,林朔也愣了,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林家最近这两代传人,算是各有所长,林朔胜在筋骨雄壮,对力道的拿捏也无比精准,而林乐山则强在手上技法和闻风辨位。
论嗅觉,他比林朔还强。
苗成云是苗光启的儿子,身上的气味是很相似的,这就逃不过林乐山的鼻子。
至于林朔身上的烟味儿,这是灯下黑了,林朔常年抽烟已经默认这股味道的存在了,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结果老魁首一提鼻子就知道了。
只见林乐山指了指附近地上正在睡觉的苏冬冬和贺永昌,说道:“我们林家人的眼睛虽说不太牢靠,可鼻子不会骗人。这女人应该姓苏,至于这个黑脸汉子,是贺家猎人。”
老魁首说完,地上的苏冬冬和贺永昌就坐起来了。
之前他们俩就在装睡,这会儿也装不下去了,坐起来身来面面相觑。
苗成云一拍脑门,摇了摇头,对林朔说道:“你爹这是什么怪物?”
林朔白了他一眼,反击道:“你爹也没好哪儿去。”
林乐山看着面前的四个后生,对林朔说道:“你之前背着追爷,追爷没反你,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容你们到现在。不过话已至此,我想问个明白,你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我儿林朔又去了哪里?”
林朔还真被问住了,自家老爷子有多厉害,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糊弄他是很难的。
而且这也涉及到一个很深奥的问题,怎么证明自己就是自己。
一旁的苗成云已经彻底放弃了,也从角色里跳了出来,乐得跟什么似的,就想看林朔这个笑话。
林朔一看苗成云在偷笑,干脆祸水东引,指着苗公子说道:“老爷子,我不管怎么着,有追爷认我呢,您不用怀疑什么。现在关键问题是这小子,你看他这张脸,六分像苗二叔,四分像我娘,身上的修身又是三道尽修,就连云家传承他都会,您就不琢磨琢磨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林乐山摇了摇头:“光启在美国捣鼓生物实验,这个我一直都知道,当年他问你娘要了一根头发,我也是知情的,所以这个侄子出现在我面前,我并不意外。
你娘失踪之后,光启也一直在找她。
所以他这次会派这个侄子偷偷摸摸过来,这也正常。
可你是怎么回事?
雨中一转身的功夫,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身上的味道变了,一身修为也远胜于林朔。”
林朔怔了怔,他摸了摸后脑勺,发现实情肯定是不能说的。
目前这种情况,老一辈猎人肯定理解不了,还以为自己编瞎话呢,所以只能挑着说,能让自家老爷子理解目前这个状况。
只是这么复杂的情况要想三言两语说明白,这还真不容易,就在林朔组织措辞的时候,苗成云抢先开口了。
苗公子说道:“大伯您别着急,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确实是苗光启的儿子,我叫苗成云。
而这个女的,是您未来的儿媳妇之一,名叫苏冬冬。
男的呢,您其实也认识,就是您一直心心念念想认儿子的贺永昌。”
见林乐山似是将信将疑,苗成云赶紧过去给贺永昌卸了妆,露出了那张赤红脸。
贺永昌对林乐山抱拳拱手:“林叔,请赎永昌欺瞒之罪。”
林乐山看了看贺永昌,点点头:“嗯,没错,是你小子,你不是应该在非洲吗?”
贺永昌挠挠后脑勺:“我嘴笨,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要清楚,您还是听苗成云跟您解释吧。”
林乐山又看向了苏冬冬:“你是我儿媳妇?”
“嗯。”苏冬冬怯生生地点头。
“之一?”林乐山又问道。
苏冬冬脸色一僵,伸手掐了一下林朔腰间软肉。
林乐山神色疑惑,摇了摇头:“这倒是稀奇了,我儿子有媳妇了我居然不知道。难道是我守夜的时候睡着了,这是在做梦吗?”
苗成云说道:“大伯,其实我们四个,就是云伯母派过来的。”
“悦心派过来的?”林乐山惊讶道。
“不错。”苗成云说道,“你放心,云伯母还活着。
现在这三十来个猎人面对的事儿,是件大事,她怕您应付不过来。
您也知道,云伯母是有大神通的,云家炼神那叫神鬼莫测,我们四个,其实是十多年之后的人,被她以云家炼神第五境‘两界意和’之神通,调到此时此地,来助大伯一臂之力。”
林乐山看着苗成云,喃喃说道:“小子,我说句实话,我给别人说书的时候啊,都不敢这么编。”
“要不这样吧。”林朔嘴角抽了抽,说道,“老爷子,你就当这是做梦,反正我们四个是您这头的,您回头该怎么办怎么办,等梦醒就可以了 。”
林乐山一拍大腿:“我就说嘛,我这是在做梦,我肯定是太挂念悦心了,这才会做这么扯淡的梦。”
林朔点点头:“您说得对。”
“不过一般的梦,可没这么真实。”林乐山点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傻媳妇也真是的,我这会儿正在守夜呢,这睡着了做梦不是让其他人笑话吗?”
“没事儿,有追爷在呢,真有危险它会叫您的。”林朔劝道,“而且您别看梦里时间长,那是因为梦里梦外时间流逝不一样,梦里一天一夜,外面其实才一眨眼的工夫。”
林乐山微微颔首,看着林朔说道:“那你就是我十年后的儿子?”
“嗯。”林朔点点头,“确切地说,我是您十七年后的儿子。”
林乐山思忖了一会儿,看了看周围的四个晚辈,眼中略有欣慰,随后又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操心的事情很多,大多已经解决了,目前为止,还有五件事我放心不下。
第一,我媳妇去哪儿了,她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第二,我儿子以后会不会有出息,能不能坐稳猎门总魁首之位。
第三,我二弟苗光启天资傲人,可他又太过痴情,以后要是没人送终的话,就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对不起他。
第四,贺永昌去非洲避祸,这是我建议贺老哥这么做的,可现在非洲兽患猖獗,永昌万一有个意外,那我就对不起贺老哥。
第五,苏家海外支系统中,有一个女传人被虏到欧洲去了。二弟这事儿瞒着我想自己单干,他一个人做不到,我得想办法帮帮他。
这五件事,就是我接下来陆续要做的。
今天看到你们四个出现在我面前,我就隐约明白了。
这应该是我林乐山大限将至,所以我那傻媳妇儿才会这样哄我开心。
林朔,我知道你娘并非常人,正在做一件天大的事情。
不过现在既然都这样了,她能不能……”
说到这里,林乐山嘴唇颤抖起来,似是在压抑心中某种强烈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道:“她能不能现身见我一面?”
林朔这一下就破防了,眼泪包不住,低着头泪如雨下。
不仅是他,苗成云、苏冬冬、贺永昌眼圈都红了,别过头去默不作声。
于是,就在此方天地之间,出现了层层涟漪,就像石头丢入湖面中,一层一层荡漾出去。
随着空间的不断波动起伏,一个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林朔一看这个身影,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随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这才是小五的用意,并不是什么考核,而是圆梦。
因为出现的这人,正是自己的母亲,云悦心。
她显然精心打扮过,一头白发染成了青丝,眼角的细微皱纹也被遮盖,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只是这原本精致的妆容,此刻已经哭花了,脸上反而变得黑一道白一道。
她降临在这里,理所应当,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