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撑起天地
  白氏振臂一呼，效果立竿见影。
  那些刚才还三五成群，各自为政的，目光都直直看向穆臻。
  收买人心那套手段，宁子珩用的炉火纯青。他出去一趟，不动声色间便收服了近万盗匪。事情做的隐密，没有外传，若是传出去，恐怕听过之人都得对宁子珩道声佩服。
  她虽然行事不及宁子珩。
  可和宁子珩相处时间久了，也学会他几分本领。
  所以白氏一开口，穆臻脸上神情一凝。
  她即是主子，自该有主子样子。
  她是主，白氏是仆。这些人和白氏相当，身份上自然不需她屈尊降贵去应付。
  果然，江言见势上前。
  “诸位，我家小姐重情。有人敢伤赵家庄的乡亲，我家小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大家这么胡乱行事，各自为政简直就是一盘散沙。
  到了云北城外，还没动手呢，官差几个冲锋，便让尔等四下溃败。倒不如，将报仇之事交予我家小姐。
  诸位惹是心存感激，便拜一拜我家小姐吧。”江言话音落下，诸人面面相觑。
  最终，有人上前。
  跪倒在穆臻面前。
  一个，两个……片刻后，穆臻面前跪着乌泱泱一片人。
  最先跪下的人开了口。
  他说自己原本是个猎户，家中有个二八年华的独女。自幼娇宠着长大，因不舍得女儿早嫁，便一直没将女儿许配人家。有一次，秦迅昌带人上山游猎，偶然见到了其女。
  见色起义。
  愣生生将他如花似玉的女儿……
  小姑娘羞愧自尽，其妻思女成疾，也撒手人寰。最终他冒死行刺，最终被抓，发配矿坑。
  一个大男人，一边说一边落泪。
  听完他的话，人郡中不少人哽咽出声。
  那人最后用袖子抹净了脸上的泪。
  “小的听人说，秦迅昌便是小姐使计拉下马的。小姐便是我的恩人。小的这辈子，愿当牛做马，报答小姐的大恩。”
  他报不了的仇，有人替他报了。
  如今他孑然一身。有的只是这条命。唯有用这条命，报这样的大恩。这人说完，重重给穆臻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起身，站到了江言身后。
  他这举动不难明白。
  是打算以后追随穆臻了。
  人们行事便是如此，有人带头，便像河坝决堤。
  这里大半人，已经无家可归。
  与其回去守着一间空屋，倒不如找个好主子。
  穆臻所行，让这些人觉得，她是个重情讲义的。
  陆续又有近百人向穆臻跪拜行礼……
  江言脸上也从最初的平静到最后的惊诧。他没想到，自家小姐一句话未说，便能收服这么多属下。
  眼前，是极需要人手的。
  还有什么比这些受尽苦难，依旧一息尚存的苦工们更合适？
  江言以为这些人要颇费一番口舌，才有收服的可能。
  他真的没想到，只需自家小姐一个冷洌的目光，一张镇静的面容。便能有这么多追随之人。
  江言不由得想到自己。
  似乎，自己……还有很多跟着小姐的兄弟们。
  仿佛被蛊惑般，也很是痛快的献出了忠心。
  而且，一直未悔。
  哪怕受伤甚至丢了性命，没有一个兄弟说过后悔二字。
  这便是人格魅力吗？
  最终，几乎有一半人都跪倒在地……
  另一半人，便是些有家可归，或有亲人在世的。
  有人承诺，等回家安置好亲人，便去山上投奔。
  穆臻最终声音很轻，语气却很重的向诸人承诺。只要不判主，她保证这些人跟着她，有衣穿，有饭吃。
  若有人被欺负。
  她会替他们讨回公道……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穆臻轻声交待江言。
  从这些人中选出几个得力的，然后这些人分别交给几人去管。
  眼下，只能尽量让他们自保。
  等此间事了，她会安排宁家的护卫亲自训练他们。
  江言点头。
  穆臻这才和凤喜，白氏离开人们的视线。
  穆臻现在坐的马车，是以前矿上守卫出入所用的。
  自然比不得她那辆舒服。
  好在马车车厢够宽敞。
  所以穆臻便让凤喜和白氏都上了车。
  凤喜亲自给白氏上了药。又忙前忙后服侍着白氏喝水吃饭。
  白氏面色苍白，脸上带着感激之色。
  终于将一切打理好了，白氏轻轻扯着凤喜盖在她身上的毛毡。这才有些力气和穆臻说话。
  “小姐，刚才奴婢自作主张了。还请小姐不要怪罪。”
  “嫂子不必这样说，小姐怎么会怪嫂子……嫂子可比我这个丫头更明白小姐的心意。”
  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了，最近凤喜明显有了长劲。偶尔竟然能揣测出她的心思来了。
  可见，跟着聪明人，也能涨一涨脑子的。
  “你这丫头，小姐还没说什么，你倒是替小姐回应了。
  这事，我做之前，应该和小姐商量的，只是刚才那种形势……一旦错过，恐怕再难寻到了。奴婢便斗胆未禀先做了。”白氏解释道。
  穆臻点点头，轻轻拉过白氏的手。
  这一年，白氏替她管事。
  做的都是些用脑子的活计。倒是把以前粗糙的一双手养回到了细嫩。可是如今，这双手黑中带青，手心又生出厚厚一层茧子。可见这阵子吃足了苦头。
  白氏似乎有此不好意思。
  这双手实在太难看了。
  她想藏起来……在自家小姐面前，似乎一切丑陋的东西，都会污了小姐的眼。
  可是穆臻不许。穆臻伸手向凤喜要过伤药，亲自动手，细致的替白氏手中的伤口涂了药。
  白氏初时震惊，而后红着眼睛任由穆臻动作着，最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苍白的唇角划滑。
  “小姐……”
  “不哭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穆臻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
  “小姐，小姐。”白氏哭了，哭的隐忍，可越是这样不哭出声音的落泪，越让人觉得心酸。
  最终凤喜抱紧白氏，陪着痛快哭了一场。
  穆臻也红了眼睛。
  她努力眨了眨，不想让眼泪落下。
  她的九哥不在，她便是这些人的天……
  她得撑起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