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一时贪心
  他终是上了贼船。
  有人管他要迷药，他便给了。
  据说那人用他的迷药，迷番了整个一个庄子的人。
  然后把所有人抓起来，严刑拷打。据说还打死了人……
  只要一想到那些人是用自己给的迷药伤了人，刘掌柜就寝食难安。小伙计熬好了药，用托盘端着送到柜面上。
  “先生，药已经熬好了。”
  刘掌柜点点头。
  他即是掌柜又是郎中，店中伙计便称他为先生。
  刘先生这称呼，在云北镇也是响当当的。
  可偏偏……老了老了，却是晚节不保。
  “阿金啊。你说如果一个人杀了一百个人，最后却能救回一千个人。这是对还是错呢？”
  刘掌柜只是想拿到方子，然后救活更多的人。他真的没想过青史留名。
  可终究铸成了大错。
  那个叫阿金的小伙计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着一股机灵劲，大眼睛灵动异常。他转了转眼睛，很是认真的回道。
  “那被杀的一百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那便是好人了。阿金觉得，不管因为什么，好人都不该杀。
  最后救回的一千人，也并不一定都是好人。他们其中也许有坏人，那前面枉死的那一百人，更是冤枉了。”
  刘掌柜有些失神的点点头。
  “是啊，好人不该死。哪怕能救回一万人，也不能因此便判那一百人该死。糊涂啊……”
  “是谁那么糊涂啊？”阿金小声问道。
  刘掌柜摇摇头，一幅不欲多说的神情。阿金很是识趣的去一旁忙活了。
  新香小院。
  “这个刘郎中，素有仁名。他看病，穷人很少收诊金。若是付不出诊金，他便不收了。总之，似乎不是个坏人。”于田面露疑惑，似乎有些怀疑这么个妙手仁医，怎么会掺和进这桩事里来。
  蒋崇给的名单中。
  这个刘郎中似乎是个异类。
  别的人似乎名声都不佳，唯这个姓刘的，提起来，整个云北镇百姓都对他交口赞誉。
  于田怕盛名之下，还亲自化名前往，只说自己家贫，无银看病。
  那刘郎中竟然真的没有收他的诊金。
  “于叔，你拿了他什么好处。怎么处处替这个姓刘的说话。要说我，那些迷番赵家庄百姓的迷药，多半便是出自这个刘郎中之手。”一旁洪锦辰眉头紧蹙，觉得于田简直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瞎说什么。我怎么会拿他的好处？我亲自去试探过，那人似乎并不是个面善心恶之人……
  小姐也说，那秦县令欲用赵家庄的人牵制小姐，自然得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迷药是最合适不过的。
  自然，他们需要个懂医术的人。小姐说，那个刘郎中便是被他们选中的那个。”
  “他若不贪心，怎么会掺和其中。要我说，小姐选中他杀鸡儆猴再合适不过了。”洪锦辰可不觉得那个姓刘的无辜。
  要说无辜，真正的无辜之人是赵家庄的百姓。
  死去的宗老，伤重不治的年轻人。
  那才是最无辜的。
  但凡害过人的，都该下十八层地狱。
  “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他是迫不得已……”于田还是觉得凡事不可一概而论。
  “于叔，你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
  “混小子。”于田伸手欲打。
  洪锦辰跳开，依旧在一旁叫嚣。“小姐，别信于叔的，他被猪油蒙了心……”于田气的指着洪锦辰大骂他是浑小子。
  场面颇有几分鸡飞狗跳。
  一旁凤喜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么正经的时刻，最后怎么是这样收尾。
  穆臻没有明说要如何对付这位刘郎中。
  于田也没有再问。
  主仆两个似乎颇有几分闻弦知雅意。
  至于旁观的洪锦辰和凤喜，则一头雾水。
  翌日，于田病了，穆臻派了赵帜去请郎中。
  赵帜眼见于田烧的滚烫，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还在一个劲的嘟囔着自己无事。
  赵帜哪敢耽搁，登时出了门。
  从马厩里牵了马，骑上便直奔云北镇。
  这附近，最好的郎中在云北镇。
  屋中，白氏有些忧心。“赵帜真的会请来刘先生？”
  穆臻一点也不担心。
  “自然，刘先生是云北镇最好的郎中。赵大哥实在，定然会请来最好的刘先生。”
  “可小姐不是说，乡亲们中的迷药，多半便是这刘先生提供的吗？他明知道自己害了咱们的人，还敢上门？”
  “……那就要看看这位刘先生，是否真的像人们说的那般是个妙手仁医了。”
  穆臻最终还是没有设什么圈套，而是实实在在的一出阳谋。
  至于刘郎中会不会来？敢不敢来？
  穆臻想，他多半会来的。
  于田查到的关于刘郎中的生平，她仔细琢磨过。
  那似乎真是个心中只有医术，只有病人的好郎中。
  为此，穆臻愿意给刘郎中一个机会，一个弥补赎罪的机会。
  “就算他不是十恶不赦。他害了人，难道还敢露面？小姐是不是把人心想的太良善了些。”白氏觉得穆臻的想法太天真，太想当然了。
  她或许是这样的人，一辈子行事无愧于心。所以不管什么境遇，她都不惧。
  可是那个刘郎中呢？
  他害了人？他还敢来赵家庄？还敢上山？
  “嫂子少安毋躁。我担保，赵大哥一定平安回来。”
  被说破了心事，白氏有些不好意思。“我自然是相信小姐的，只是……人心叵测啊。”
  穆臻笑笑，不再解释。
  白氏陪在穆臻身边，虽然在做女红，可是针角比起平日，显得凌乱了些。
  连凤喜都露出诧异的神色。白氏努力定下心来，可想到自家男人只身前往云北镇，那里对他们来说，算是“匪窝”了。
  赵帜又是个耿直性子，遇事不懂变通。
  那个刘郎中若是执意不来，赵帜和他争执起来……越想白氏心里越怕，后悔自己没有快一步跟上赵帜。
  有她在，好歹能劝一劝赵帜。
  “嫂子，你不用担心赵大哥，小姐说赵大哥会平安回来，那就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小姐从来不会算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