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忍无可忍
  她可是要做救穆家全家这样大事的人啊……真是，让他救人都救的不痛快。
  如果不是家里有继母，马上还会添个幼弟，穆臻真想一走了知。
  外面的世界，天高云阔，可比一个小小的穆家对穆臻吸引力大多了。
  凭着她这阵子的所为，哪怕只守着一个别庄，日子过的都比回穆家自在。
  穆绍堂一路跋涉，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女儿穆欣，已经让他心情欠佳了，穆臻随后那番话，更是火上浇油。
  哪是几句话便能把心中淤积的怒意都宣泄出去的。
  尤其是穆臻还梗着脑袋，一幅不认错的神情，更是让穆父心中的怒意翻腾。
  “你离开家五年，家里未曾短过你的吃用。
  你那命相，连累整个穆家，可穆家还是这般善待你。
  你不在的这几年，你的那份孝道，都是你姐姐替你尽的。
  你祖父病了，是你姐姐侍疾。
  你母亲病了，也是你姐姐在一旁端药送汤……
  你应该感激你姐姐。她替你尽了为你女的本份。”
  “……父亲有没有想过，当年那个相士的话，会不会有假？”
  穆绍堂听到穆臻非但没有听他训导，竟然还在那里怀疑他最尊敬的相士。
  脸色立时变了。
  “你命中带煞，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自从我出生后，穆家便没一件好事。
  你母亲，是第一个被你克死的。当年若不是我当机立断，把你送出云郡。
  这些年，家中没准办几场丧事呢。”
  穆臻从没见过这世上有哪个父亲会这么说自己的女儿。
  便是真的有命运一说，哪怕她真的厄运缠身……当父亲的，难道不应该想尽办法帮女儿逆天改命！
  而她的父亲，却觉得相士的话还不足以杀死她，所以在她的心口再插上一刀。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在下从来不知道，云郡有哪个相士能这般铁口直断一个人的命数？还要请教穆老爷那相士的名讳。待在下回去后，也找那相士来相看相看。”
  梅殊其实一早便到了。
  他来庄中有阵子了，早就和下人熟悉了。
  所以他抬手拦下要出声禀报的下人，那下人许是也隐约听到了穆臻被责难。
  便默许了梅殊的所为。
  让梅殊听了个完完整整的壁角。
  这种事，梅公子还是第一次做，虽然业务不太熟练，好在该听的，也听了个囫囵。
  其间，他竟然险些没有压抑住自己的怒意，便这么冲进来，和穆绍堂对质一二……
  什么叫，穆欣能嫁的更好？
  什么叫穆臻合该代姐出嫁？
  在梅殊看来，穆臻比穆欣强上百倍，千倍。
  这样好的姑娘，穆绍堂提起来轻描淡写不说，竟然还百般挑剔……
  还蛮不讲理到把先穆夫人的死都怪到穆臻头上。
  最终，梅殊忍无可忍。
  穆绍堂显然被吓到了……刚想变脸，可见到缓缓踱步进来的梅殊。
  他虽然没见过梅殊，可梅殊这周身的气势可不是等闲之人能有的。以至即将出口的恶语，被穆绍堂生生咽了下去。
  梅殊毕竟年轻。
  穆绍堂自恃长辈，哪怕被梅殊的气势所震慑，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失态。
  可天知道，他心里简直在咆哮。
  这是哪来的公子哥……
  单单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你是何人？我教训自己的女儿，与你何干？这里可是我穆家的别院……”言下之意，这里是他家，他在自家作威作福与旁人何干。
  见到梅殊终于现身了，穆臻松了一口气，她倒不是怕穆父。
  只是他这般想当然的觉得自己想的皆对，自己的三观无比周正的调子，穆臻委实吃不消。
  前世她委屈，好吃味，她羡慕嫉妒穆欣，如今却只想得前世的自己真傻。
  在穆绍堂心里，就是把她和穆欣分了三六九等。
  她无论做什么，都是比不是穆欣的。
  其实，她何必去比？
  她是她，穆欣是穆欣。
  穆欣再得宠，出身上依旧是庶出。这在讲究门第的氏族，终究是做不得正室的。
  前世，穆欣嫁进云家时，走的是侧门，终究只是个侧室。
  如今她学聪明了，根本不在意穆绍堂说什么，做什么，他疼穆欣，自去疼便是。
  不在意她，她便自己疼自己。
  等过几年羽翼更丰满些，她便带着继母和雨泽远走高飞。
  至于穆家其他人的死活，穆臻压根不在意。
  也许有人觉得她心狠，只有真的经历过，才会明白那种虽然身边围着亲人，可她依旧觉得冷。
  冷彻骨髓。
  甚至错身而过，对方的眼睛都看不到她。
  不得长辈欢心，连家中那些势利眼的下人都敢欺负她。
  那些人的死活，她又为什么在意?
  人各有命。若是侥幸得活，是他们命大，若是像上一世那般最终命丧，也是他们的劫数。
  梅殊一边应对着穆父，一边用眼角余光从穆臻脸上扫过。
  然后眉头不由得微蹙。
  穆臻在想什么？
  整个人身上都透着股颓废的气息。今天之前，每次他们相见，哪怕她接到管事的消息……
  说是穆欣伤了人。那时候她虽然忧心，可也没像此时这般整个人冰冷冷的。
  即便是六月的艳阳，似乎也照不透她周身的黑雾。
  在梅殊眼中，穆臻是个有几分城府，可那几分城府表现在机灵活泼上，所以非但不会惹人生厌。
  反而每每诱得人离不开目光。
  可此时……
  在穆绍堂未到之前，穆臻不是这样的。
  刚刚那番话，即便是他听了，都会替穆臻叫委屈。
  他并非冲动的性子，何况出生在大家族，族中也有像穆臻这样被排挤的孩子。
  他的兄弟姐妹中，因为生母的出身，也并非各个受宠。
  他可以冷眼旁观自家兄姐间的明争暗斗，却看不得穆臻受辱。哪怕这份屈辱来自于其父。
  “在下姓梅，单字一个殊字。”
  梅殊。
  他便是梅殊。
  梅家那位嫡子……
  穆绍堂表情一僵。想到刚才自己那番话竟然被梅殊听到了。
  这可怎么得了哟！他们穆家五年来守口如瓶，便是怕这个消息传出去，穆臻将来无人敢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