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棋张了张口，忐忑地端起杯子喝了口热水，悄悄做了个深呼吸，放下杯子说：“我考虑过最、最、最坏的后果……就是被公司雪藏，或者解约。”
  文言轻轻一笑：“公司花了这么大心力财力把你签过来这还不到一年，在你身上投入的成本百分之一都还没有回报，怎么可能把你雪藏或者解约？即便是按照违约让你赔钱，恐怕你也赔不出来吧？这条暂时不说，次之，还有什么坏的结果，考虑过吗？”
  樊棋动了动喉结，接着说道：“如果公司方面支持我，那可能造成的不好的结果就是……一个是我会失去所有支持我的粉丝，另外一个就是……我可能接不到戏和商业合作了。”
  “对。”文言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是关键的，那出现这种情况的话，不管公司层面怎么操作，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我……”樊棋抿了抿唇，思索一阵，说，“如果粉丝因为我的取向就不喜欢我了，那我也没有办法强求，他们喜欢的我是假想的、异性恋的我，但我不是异性恋，我不会在这一点上作伪装，但是我相信，我绝对不会失去所有的粉丝，总有人会支持我做自己，也会有更多的人因为我敢于做自己而喜欢我、肯定我的。
  “如果接不到戏，我就在学校继续坚持上课、排练、参加学校的演出，如果毕了业还是没有戏，我可以上小舞台表演、我可以上街头表演，表演是我的追求，只要有一个观众——哪怕没有观众——我也会继续演。
  “而至于商业合作的话，我不能带给公司利益，这是我的失职。可是我作为公司的艺人，即便我自己再糟糕，也还是有一定的品牌价值的。那么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公司不管给我安排什么样的工作内容，不管是上什么廉价综艺通告、还是陪什么老板吃饭喝酒，我都会接受，绝无怨言——只要让我和书逸能够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简书逸听着樊棋的话，心头一热，忍不住接话道：“我不会让棋子到那一步的，虽然我只是个小主持人，但是我好歹也在SDC混了十几年了，我也有一些自己积累的人脉，如果公司需要，我会想尽所有的办法，让棋子能继续他的事业，让他成为一个专业的演员。我相信棋子是金子，他一定会发光的，他也一直在发光。”
  会议室陷入久久的寂静，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文言的脸色，不敢轻易开口。
  良久，文言终于轻轻地笑了一声，说：“好。”
  众人一时都愣住，面面相觑，也不知这“好”是什么意思，仍旧不敢说话。
  耿思齐却松了口气，笑着说：“你这人真烦，我之前就跟你说人家两个好着呢，不用你这样，还非要来这么一套。”
  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一时摸不着头脑，又听耿思齐继续说道：“他原本就是同意的，只不过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坚决，非要逼着你在现场告白，哎呀我真是服了，摊上这么个神经病老板。”
  “嗯？”文言挑着眉乜斜了耿思齐一眼，耿思齐回眼望着他，轻轻笑了笑说：“好好好，给你留面子，你接着说吧。”
  文言轻笑着摇了摇头，又转头朝樊棋和简书逸道：“我和思齐的事情所有人都是知道的，我们公司走的风格也都是最最平权、最最迎合粉红市场的路线，只不过对于樊棋来说，因为我对你给予的期待和苗帅不同，你们走的路线也并不一样，所以其实我并不想太早的给你定型、给你加上太多的人设，这样并不利于你在荧幕上的发挥。因为人们越多地记住你的名字，就会越少地记住你的角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樊棋连连点头。
  “但是我非常理解你们年轻人想要公开恋情的这个态度，我也很赞同、很支持，只不过关于你们两个的恋情，现在在节目中已经是国民CP的程度了，如果下了节目还想维持这个热度，我觉得并不适合、也并无必要。”文言朝苗俊和苗帅歪了歪头，“所以我今天把他们两个也叫来，就是想让他们给你们一些参考意见。
  “苗帅是在出道之前先在网上爆红的，出道之后一直走的都是流量和综艺路线，没有什么作品，这个大家不用避讳。他和苗俊的关系呢，并不是秘密，但也从来不正面宣传。苗俊作为苗帅的经纪人，一直是处在镜头背面的，两人的关系也比较和谐稳定，没有什么新闻点，所以这一段恋情只会给他加分、不会造成额外的压力和影响。
  “我希望你们参考他们来经营你俩的感情，当然，书逸你和苗俊不同，你是主持人，经常在电视上曝光，不可能像他这么低调，可是我希望你为樊棋考虑，不要过多地在公众场合强调你们两个恋爱关系，大家知道你们是一对就可以了，不需要当做流量事件一样反复炒作。”
  “我理解，”简书逸也点了点头，“我说了，公司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都义不容辞。”
  “嗯。”文言微颔首，手指在杯子上摩挲一阵，歪头朝耿思齐问道，“我有什么没说到的吗？”
  耿思齐转着眼珠想了想，转头提醒道：“你那外甥。”
  “哦对！”文言猛然敲击了一下桌面，“这事儿我是要跟书逸道个歉啊，因为我之前不知道你们两个是真的，然后禹翯求着我半天，最后都拿出合作这个说辞来了，我拗不过他，最后就答应了。他俩合作是一方面，但我是确实也有点儿私心，归根结底是闹了个乌龙，希望没有给你造成什么不愉快。”
  “不会不会，”简书逸忙摆了摆手，“禹翯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也很喜欢他、也欣赏他的才华，如果他画的棋子那幅画真的能获奖的话，我与有荣焉。”
  “那就行了，没什么问题了。”文言说着利落地站起了身，“你们愿意聊就可以再聊一会儿，我们先撤了。”
  耿思齐听言也跟着站了起来，朝众人挥手道别，所有人都一同起身，目送两人离开，而后都悄悄地松了口气。
  简书逸看着众人的表现，忍不住笑道：“我看文总这不是也挺和蔼的嘛，怎么你们都这么紧张？”
  “和蔼？”苗帅瞪大了眼，“刚才你不是也不敢说话吗？”
  苗俊听言立刻拿胳膊肘拱了苗帅一下，笑着说：“文总性格是挺好的，但是就是喜欢搞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让大家精神紧绷着一点，这样说事的时候也都能谨慎周到些，久了你就知道了。”
  简书逸微笑着点了点头，樊棋则似乎才刚刚回过神来，诧异地朝兰子君问道：“这关就算过了？文总同意了？”
  “同意了，”兰子君温柔笑道，“你可以放心了。”
  “呼~”樊棋笑逐颜开，得瑟地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甩了甩手，向简书逸道，“这回可成了。”
  简书逸却笑了笑：“成了一半，还有一半呢。”
  樊棋一愣，顿时明白了简书逸话中的意味，沮丧地又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烦躁地说：“哎呀我的天！他们俩可没有文总这么好糊弄啊！”
  众人看了看，也自然都猜到了简书逸说的是谁，七嘴八舌地玩笑着宽慰起来，简书逸则悄悄凑到樊棋的耳边，呵气说：“成功了一半也是有奖励的。”
  樊棋眉毛一挑，转头问道。“什么？”
  简书逸咬了咬下唇，轻声说：“该月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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