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侍从推门而入，站在苏启惑身后，随时等待复命。
  “把二夫人给我押到地牢里去！”一行人上前将李雪莹遏制住往外走，她始终没有说话，神情也是平淡的，默默跟着走。
  而苏启惑手里此时却握着一条佛珠链，那是他娶李雪莹时给她求的佛珠，刚才自她手腕处拿下来的。
  他攥紧手中的佛珠链，恨不得将这串佛珠捏个粉碎。
  李雪莹被押到地牢时，苏启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也跟了过来。
  他将李雪莹带到关押着领头人的那间牢房，沉着声问：“是不是这串佛珠这个女人？”
  苏启惑将佛珠展开，示意他看。
  领头人眯着眼睛看了片刻，随即猛地点头，看着李雪莹不免有些心虚。
  那颗痣就算是巧合，但那串佛珠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因为……太独特了。
  听到领头人确认的点头，苏启惑心底凉了一截，将那串佛珠往地上扔去。
  佛珠散落，颗颗珠子滚落。
  “纵使你再怎么闹，我都未曾想要怪罪你，但这次！你竟然敢雇杀手刺杀军队！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苏启惑气的一口血卡在喉咙处。
  “呵，若不是为了玥玥，我又何苦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怪那姓柳的女儿！是她先毁的我们！”
  苏启惑冷哼，不愿在再同她计较，开口道：“你，去通知王爷，幕后主使已经落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被苏启惑选中的人，得了命令撒腿就走，生怕耽误了时辰，会惹他不开心。
  “可惜，未能将柳沅那个贱人的孩子杀了，让她侥幸逃过一劫！”
  “啪”一巴掌打在李雪莹脸上，那张脸立即火辣辣的疼。
  “不仅不知到悔过，还如此口出狂言。”苏启惑背对着李雪莹负手而立，“既然这样，也别怪我不念当日情念。”
  李雪莹大笑，“当日情念？你同我有情念可讲？我不过是你娱乐的工具罢了。”
  “若你这般看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背对着李雪莹的苏启惑，背脊微驼，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泪光闪闪。
  这件事，硬生生将两人断的一干二净。
  二
  苏籽在昏迷的第三日才转醒，边城已经连连续续下了许多日的雨，似乎要将城吞了一般。
  身上裹满了纱布，她扭了扭酸疼的身子，坐在床边艰难的穿鞋。
  “青瑶，青瑶？”
  唤了许多声没有回应，她疑惑的推开门，整个将军府死一样的沉寂，门外的树被雨打落了好些叶子，只余一地翠绿。
  苏籽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外摸索，去了柳沅的院里，没有一个婢女侍卫，里里外外从书房到厨房，都没有人影。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醒来之后一个人都没有，这也太诡异了吧……
  “有人吗？出来个人啊！”她大喊，久久没有人回应，无奈之下打算出府看看。
  没有人的将军府一片萧条，只见一群人都拔了腿往一个方向跑，苏籽趁机拉了一个看上去较为和善的大娘，问道：“请问一下，你们这是要去哪？”
  那大娘左右看了一下，凑到苏籽耳边呓语，道：“姑娘有所不知，今日在那城门口，苏将军要亲自斩了自己的夫人，这不赶着去看戏嘛。”
  苏籽心底‘咯噔’一下，又道：“谢谢大娘。”
  大娘摆了摆手，赶着走了。
  亲自行刑，也不知道斩的是哪位夫人，如果是柳沅……不行，得赶快去刑场看一看。
  苏籽又转身折回府里，从马圈牵了匹马出来，略微有些困难的上马，赶了过去。
  ‘哒哒’的马蹄声让人心烦意乱，不禁回想起那天的事情，自己受伤昏迷后，也不知道云患怎么样了。
  寻至刑场旁，苏籽不得不下马步行，邢台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一片嘈杂。
  “啧啧啧，心肠歹毒的人就该死。”
  “不过这苏将军真下的了手吗？”
  “哎，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论谁也下不了手吧。”
  议论声入耳，苏籽皱眉，一点足，从众人头上飞过，时而落下来，又踩上围观人员的肩膀升高。
  落地时，裙子在空中转了个圈，墨绿色的纱裙随着风扬起。
  众人皆一脸疑惑的看向苏籽，都以为是来劫法场的，有些不认识她的人，甚至拔刀相向。
  跪在地上准备行刑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幽怨，随后又默默低下。
  “爹，娘。”苏籽看了看提着大刀的苏启惑和坐在旁边的柳沅。
  “你怎么来了？”柳沅急忙起身拉她入座。
  “我看府中无人，询问一番便找了过来。”苏籽解释道。
  她抬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头发散落在脸颊两旁，穿着脏兮兮的囚服，整个人狼狈不堪。
  “那是哪个夫人？”
  “李雪莹。”柳沅轻启朱唇，一字一句的道，声音凌冽清澈。
  “犯了什么事？”虽然她的生死和苏籽没有太大关系，但是她还是好奇的问了。
  “你不知道？”柳沅惊愕。
  苏籽一脸茫然，挠了挠头
  道：“我不知道啊，究竟是什么事？”
  柳沅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凝重，磨蹭了半天，随后才缓缓道：“她便是那日刺杀你的幕后主使。”
  “呵”她笑，果然母女两都一个样。
  “其女行刺军队，然，仍不知悔改，特此，以法处置，即刻处决。”
  苏启惑的声音落入每个人耳中，啷呛有力，众人倒吸一口，皆不信他会手刃发妻。
  “爹！手下留情啊！”苏玥跪地大喊，蒙着的纱巾被泪打湿，眉头紧扭。
  “将军三思而行啊！原谅二夫人这一次吧！”李雪莹身边忠心的婢女也站出来说话，跪在苏玥身旁痛哭流涕的求情。
  奈何他的决定并未改变，握着大刀的手抖了抖，手汉不断往外冒。
  大刀被抬起，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向李雪莹的脖颈挥去。
  “啪”
  抬刀的手被人接住，苏玥跪在苏启惑身前，两只手义无反顾的遏制住他。
  苏玥双眼通红的看着面前的人，他是这样无私，无私到要手刃自己的妻子。
  “算女儿求您，放过母亲可好。”苏玥边说边解开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张面目狰狞的脸。
  “女儿不明白，大姐滑胎时您没有怪苏籽，我容貌毁成这般模样，您甚至都未曾数落过她。”
  她凄惨的笑，“为什么？娘替我报仇，您就要至她于死地！明明先错的人不是我们！”
  先错的人不是你们？苏籽冷哼，若不是她们对原主的种种恶劣行为，她又何必穿越到这个地方。
  苏启惑用刀挑起苏玥的面纱，极为温柔的帮她带上，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因果轮回罢了。”
  苏玥身子一僵，如触电般站了起来。
  “动手吧。”李雪莹倒也看得开，全程都很平静，终于缓缓开了口。
  “夫人莫要怪我。”苏启惑再次握住刀。
  怎么会怪你，即使恨不得扒了苏籽皮，抽了她的筋，喝干她的血。
  却从未想过怪你半分。
  “不怪。”
  语落，刀下。
  抬刀挥下去的那一刻，李雪莹抬头冲他一笑，一如初见般灿若星辰。
  苏启惑愣住，霎时间人头落地，天空惊雷乍现，大雨又倾盆。
  吃瓜群众看完戏陆陆续续都走了，苏籽和柳沅也是，早早的就打道回了府，而苏启惑和苏玥却还呆在刑场处。
  大雨中，苏启惑蹲在那具残尸前，不言不语，也不让人清理现场。
  他想伸手摸一摸李雪莹的脸，但伸到那断头前，又蓦地缩回。
  行刑时他是将军，行刑后他不过是她的夫。
  造化弄人。
  一道道雷劈的惊人心魄，豆大的雨胡乱的拍在脸上，生疼。
  苏玥跪在尸体旁，有一下没一下的同李雪莹聊着天，从一件件小事到大事，时不时笑，时不时哭。
  “咚”她突然磕了个头。
  “女儿不孝保护不了您。”
  “咚”又磕了一个，额角泛出淤青。
  “咚咚咚”鲜血直流，磕头声响的刺耳。
  “别磕了，你娘会心疼的。”苏启惑轻声说，见苏玥不听自己的话，走过去将她一把抱住，遏制在怀里。
  “放开我！就是你杀了我娘，你放开我！”任凭苏玥如何拳打脚踢，苏启惑就是不肯放手，死死抱着她。
  他又何尝不难过。
  他其实比谁都难过。
  三
  这件事过后，苏玥回府大病了一场，整日整夜躺在床上高烧不退，就连柳沅也去探望了几次。
  苏籽闻声，啧啧称惨，连忙让青瑶送了大大小小十几包无毒的补品过去。
  知道苏籽的行为后，苏玥似乎病的更重了，立刻派人把送去的东西通通丢了。
  那可是她花了好多银子才买来的！暴政天物！
  青瑶说：“还不是二小姐作恶多端，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苏籽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调笑道：“就你会说。”
  “不过将军也真下得去手，二夫人伴他十余载，说没了就没了。”青瑶叹气，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不信，以为只是走个形式，谁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行了，此时就不要再提了。”
  “哦。”青瑶委屈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