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傅无意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上次在夜宵摊她和狄灵口中的——“那个人”。
  “这个人有个外号叫黑色梅花，真名梅渊，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老千，可以说在小慕遇到的人当中，他只把这个梅渊当成唯一的对手，梅渊也有一个非常厉害的老千团，和咱们的规模差不多……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棋逢对手？”傅无意忽然看着我。
  “知道啊，两个人实力相近，心心相惜嘛……”
  傅无意摇了摇头：“你错了，老千与老千之间怎么可能存在心心相惜，只要在赌场上遇到，而且一旦成为对手，都是把对方往死里整……我们在孟州那段时间，就和那个梅渊交手不下二十次，但是每一次梅渊都输给小慕……”
  “既生瑜何生亮……”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傅无意苦笑了一下，继续道：“也许吧，梅渊这个人有非常重的好胜心，可是小慕却一直把他当成……亦敌亦友吧，他觉得在赌局上找不到对手是一件很苦恼的事儿，所以每次对付梅渊的时候都留了一手，可人家却不这么认为……”
  傅无意说着脸色沉了下来：“这个梅渊的手段远比我们想的要凶狠得多，在孟州那段时间，他不止一次想要对付小慕，还用了很多诡计，可每一次都被小慕给化解了，天都也一直提醒小慕，梅渊这个人留不得，要不直接就约个赌局，做了他们……”
  我听到这儿已经屏住了呼吸：“做了他们……是杀了他们的意思么？”
  傅无意点点头：“是的，因为梅渊设计抓到了狄灵的把柄，把狄灵送到了监狱里，小慕想了很多办法才把狄灵给弄出来，最后小慕也被弄进去了，还关了一年……”
  “啥？慕哥还坐过牢？”我一听整个人都愣了，没想到慕哥居然坐过牢？
  “是因为什么坐牢的？”
  傅无意摇了摇头：“因为梅渊的诡计，太复杂了，说多了你也不明白，小慕从监狱回来之后，性格还是没什么变化，嘻嘻哈哈的，但对待别人却随和了很多，他说在监狱见到了他的师傅，还跟他的师傅学习了很多千术，所以他那次牢狱之灾，他不但没有怪梅渊，还觉得……是梅渊误打误撞让他学到了更多的千术……”
  “慕哥这心，可真够大的啊……”
  傅无意道：“你别看他是一个老千，在赌桌上手段也非常狠辣，可私底下小慕比谁都善良，他赢来的钱，第一笔就是用来修缮孤儿院，后来就一直接济贫民窟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到现在都没断过……”
  这一点我记得慕哥跟我说过，他说他背负了很多责任，他不止是为了他一个人而活，他为了很多人而活。
  “什么孩子上学，女人生儿子，老人生病住院，你慕哥都要管的……”傅无意说着也是不停地苦笑。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就是小慕坐牢的那一年，我们在孟州沉寂了一段时间，小慕出狱之后，我们决定离开孟州，回到江州，可不知道梅渊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小慕出狱了，就又想找小慕的麻烦……”
  “他先是给千面狐狸下了套，千面狐狸还真的中了人家的套，然后我们老千团队的人，一个一个被他分开下套……真的是防不胜防，后来小慕实在是忍不住爆发了，他决定要给梅渊设一个最大的局，击垮梅渊，让他一辈子都无法翻身……可是这一次天都居然反对了！”
  我惊讶道：“你不是说都姐一开始就说要搞这个梅渊是慕哥不同意么？可慕哥要搞梅渊的时候，都姐干嘛反对？”
  傅无意叹道：“因为天都倦了，我们又不是要在孟州待一辈子，要不是为了等小慕出来，咱们老千团早就解散了，她只想让小慕带着大家回到最熟悉的江州，可是小慕已经决定，一定要干掉梅渊……”
  “后来……为什么天楚……”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傅无意道：“我们老千团最后一个局，就是给梅渊做的，但是这个局我们所有人都瞒着天都，因为天都极力反对，她直觉很敏感，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一直劝说小慕回江州，所以小慕才瞒着她，天楚和小慕的关系你也知道，小慕有什么决定，你觉得天楚会反对么？所以天楚自然也帮着小慕瞒着天都……”
  我有些叹息地点点头。
  傅无意继续道：“这个局，可以说是我们给梅渊下的，但同时也是梅渊给我们下的……小慕和梅渊约在孟州的玫瑰大楼的天台赌一把，赌约就是……输了的人从玫瑰大楼天台跳下去……那栋楼一共有五十层……跳下去的后果，可想而知……”
  “这一次的赌局，双方老千团的人都来了，也都做好了火拼的准备，谁要是输了不想跳，只怕都要打起来……”
  “难道慕哥输了？”
  傅无意摇摇头：“没有，小慕没有输，当天晚上天楚为了拖住天都，根本没有亲自去这场赌局，可是小慕在赢了梅渊之后，梅渊的人却把天楚带了出来……他们早就挟持了天楚……”
  “为什么？难道天楚不是应该和都姐在一起吗？”
  “是和天都在一起，但临时……被梅渊的人骗了出来……”
  傅无意咬着牙：“我们一直都知道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千面狐狸，千面狐狸是两面鬼……可后来才知道千面狐狸当时根本没有这个机会，一切都是误会，这也是这么多年，千面狐狸从来不跟大家见面，也失去了联系，因为她觉得是我们冤枉她，怀疑她……”
  “后来梅渊用天楚要挟小慕跳下去，可谁知跳下去的人居然是天楚……小慕伤心欲绝之下，我们两个老千团的人在玫瑰大楼的天台火拼，我们的人折了几个，梅渊的人也折了一部分，却还是让梅渊跑掉了，那天晚上，梅渊被小慕砍掉了一只手，却还是活下来了，这么多年再也没找到他的踪影……”
  “所以……都姐一直觉得这件事儿……”
  “对，天都认为大家都有错，尤其是小慕，表面上我和天都现在还是闺蜜，但我知道，那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同在长乐坊帮人做事，时间久了，天都也渐渐接受我，容纳我而已……”
  说完，傅无意苦涩地一笑：“但她心里……终究没把我当自己人，比如这次天楚忌日，她不也没叫我一起来么？”
  我摇了摇头：“你错了，我觉得都姐其实心里都是一直有你们的，不然上次咱们从山爷的场子里跑出来，你一个电话，她就帮你了，帮你找到了阿吉……你说呢？”
  傅无意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