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然笑笑，“这样啊，好吧。”
  “不过，那到底是谁看我不顺眼，或者看你不顺眼，想拖我们两个下水。”
  程潜想起陶星纯那惴惴不安揪着书包带的心虚模样，真是不想猜到是路非明粉丝干的都难。
  “我们俩可都算是受害者吧，这口气想一想，还真是咽不下去呢。”
  她凑近，女士香水的味道瞬间充斥在鼻尖，他蹙了蹙眉。
  “你说说，我们怎么都算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是应该要一起想想办法澄清的啊，然后再好好给那个造谣生事的人一个教训。”
  他却没有回答，只是瞥了她一眼，“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嗯哼，是吧？”
  沈悠然垂下眼睫，勾起唇角。
  “只不过，如果你想好好澄清，那么你现在貌似连第一步都走错，沈小姐。”程潜看着地面，竟也笑了笑，那笑足够抵得过万千风景，“你确定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离我这么近，是个很聪明的举动？”
  这下，沈悠然无言。
  “还有，到底是谁把我的名字和你放在一起上了热搜，这个问题你不如去问问路非明，他应该会比我还要清楚。”
  到这里，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程潜漫不经心地调整了一下袖口，长身玉立，宽肩窄腰，晕眩的灯光落在他那平直的肩膀上，宛若镀了一层淡薄金光，周围嘈杂的一起都在那一瞬间，被他的气场所自然而然地过滤掉。
  “热搜才被撤下去不到一天，就这么不避嫌地过来和我说话，在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沈小姐不会那么耐不住性子吧？还是说，你只不过是喜欢交朋友，为人热情，并且热情到了心大的地步。”
  沈悠然踩着一双十五厘米高的高跟鞋，竟有一瞬间觉得站不住脚。
  “你”
  程潜慢悠悠，继续开口，“沈悠然，我和你不熟，你最好在我面前收起那种念头，我不是那种只会在背地里说你一句百草枯的人。”
  角落里，暗暗站着一个记者，扛着一个长枪大炮，哪怕是穿着一身出席正经宴会的西装，各种小细节却透露出来他的职业习惯——不知是被谁带进来的狗仔。
  程潜将最后一口红酒喝尽，对沈悠然说，“是我自己要他删掉照片，还是你去？”
  沈悠然的脸色早已失去方才的自若，“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时尚晚宴有记者出没是很正常的事，不过只要是拍到的并且能公布的照片，一定是和各家艺人的工作室或者主办方协调过，依照sherry程的个性，她也不希望从她一手承办的时尚晚宴成为娱乐圈八卦的摇篮，给业内人士看笑话。
  所以，沈悠然如果想刻意制造和程潜暧昧的假象，还得另外想一个办法，她承认她确实带了某报纸的狗仔，却未曾料到，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识破。
  程潜没有回答，“我不喜欢我的问题被重复两遍。”
  沈悠然的脸上瞬间垂下了两滴汗，完美的妆容显得格外突兀，她动了动喉咙，开始心虚，“我没听明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是吗.”程潜的目光往角落里看了过去，又瞥了她一眼，“还需要我提醒地再明显一点？”
  沈悠然：“…”
  她将散下的长发拢到耳朵后面，以一种稀松平常的口吻说道，“哦，他啊？橘子日报的记者而已，你觉得我故意接近你，然后找人偷拍？”
  程潜静静地看着她使出毕生的演技装模作样。
  沈悠然先是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然后愣愣张大了嘴，看着有半分嗔怒，还有半分夸张，“我？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被你的粉丝骂了二十五万条还不够？”
  “那个人叫伟卓，你不会不知道，是出了名的狗仔。”
  “这个我确实知道啊，可他出席这次宴会，应该也是有正儿八经的邀请函吧？既然如此，肯定不会干偷拍的事情了，程影帝，你是不是恶意揣测我了？”沈悠然勉强还能撑得住，她叹了口气，故作失望，“你还以为，你和他们那些人不一样呢，至少看待别人，是有自己的想法啊”
  “我好像也没有表现出对你很友好的样子。”程潜的口吻依然冷淡，“恶意揣测有什么不对，你又是我的谁？”
  需要设身处地地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
  沈悠然又无语凝噎。
  嗯，没有错，他确实和他们不大一样，他比他们还有刻薄得多。
  “你相信我，光是和你上一次热搜我就战战兢兢了，绝对不敢明目张胆地拉着你炒作。”
  沈悠然又一脸诚恳地说道，双手合十，摆在胸前，“我发誓，是真的。”
  程潜：…。
  他好像也做不出来和一个女人斤斤计较这种事。
  “如果明天要我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后悔的一定会是你的，沈小姐。”程潜看上去既没有不相信，也没有相信，他的态度很模糊，语气却很冷冽，“做人还是聪明一点会比较好，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谢谢建议。”
  沈悠然微笑，竭力保持住最后的得体。
  她看着他走远，腿才如同被卸了骨头一般，彻底一软，要不是旁边有个东西撑着，兴许在大庭广众之下，真的会丢人出糗。
  靠。
  沈悠然在心里暗暗骂了一个脏字。
  她大松了一口气，心脏还在跳个不停，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脊背都在发凉。
  余光一瞥，程潜那挺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错落旖旎的灯光里，她忍不住皱眉，这个男人，可真是比她想象得要难搞定太多，也要精明狡猾得多。
  她本以为，她已经够小心翼翼了。
  但显然，程潜才是洞庭湖里看透一切的老麻雀。
  沈悠然松完这口气，转而带着不甘心的焦躁，也说不上到底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总之，很不爽。
  伟桌角落里悄悄摆弄着自己的机器，看见程潜走了，这才放下相机，朝着沈悠然的方向看过去。
  那女人的表情有几分颓然，半靠在墙上，咬着唇，低头不知在给谁发消息。
  大美女好像不大高兴？
  “行了，别装模作样了，要出来就出来。”
  伟桌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沈悠然的目光扫过，然后对着他很不耐烦地说道。
  大概是职业病，他还不大适应这种见得了光的场合。
  从前他偷拍明星，不是在犄角旮旯处就是在树上，什么暗招都用了个遍。这会儿分明已经穿着西装，也是有邀请函正儿八经来参加宴会的，听到沈悠然说那话，竟还是一颤，有一种被抓到了的心虚感。
  一举一动，总是带着狗仔那股儿上不了台面的劲儿。
  “拍到了十张，总共一千万。”
  狗仔嘛，每一张照片都是明码标价的。
  沈悠然已经气不打一出来，这会儿还听他厚颜无耻地要价，顿时想把所以的火气不满都直接发泄在他身上。
  “我给你十个亿你觉得怎么样？”
  伟桌的眼睛虽然是一亮，不过也清醒，脑子很快就转了过来，“十个亿？你是不是疯了。”
  沈悠然冷笑一声，“我还没有说完，十个亿，冥币。”
  伟桌：…
  他看着她翻了个白眼，这下就不大明白了，谁招她惹她了？明明一开始，是沈悠然主动来找他合作的，现在想变卦？
  “我和你说沈悠然，我们这价格全都是提前说好的，你现在想压价，或者想反悔，我肯定是不干的。一千万，每张一百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要么，照片你别想拿到，要么我就把你那档子事曝光。”
  伟桌也豁出去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被艺人这样摆过一道，反正他有的是方法对付。
  “照片你自己留着慢慢欣赏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潜知道了。”沈悠然两条细长的手臂抱在胸前，手链迎着华光闪烁个不停，“你还做什么美梦？一千万？呵呵。”
  她看着前方的装饰物，语气硬邦邦，“把照片删了，然后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伟桌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沈悠然又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程潜知道我找人故意拍我们两个了，刚才放话威胁我，要我把照片删了，不然后果自负。”
  程潜背后到底是个什么背景她不知道，但背景肯定要比她大得多，再加上他这个人，脾气不好不敢惹，也是圈内人人皆知的，沈悠然可不敢保证，到时候照片曝光，他真的不会对她做点什么。
  “你是怎么要他知道的？”
  伟桌很是疑惑，沈悠然的脑子虽然不大好使，但应该也没有这么不大好使吧？
  “还好意思提？”她上下扫了伟桌一眼，很是不屑，“一看就是个狗仔样，连个记者都装不好，说你是橘子日报方面的媒体都没有人信，你觉得程潜是白痴还是瞎子？”
  沈悠然恨恨甩出最后一句，然后便拿着包，踩着十几厘米高的高跟鞋走了，腰身摇曳，顾盼生姿，饶是生气，也是美人风情万种的。
  伟桌却不服气，他本来就是个记者，狗仔不就是记者吗？只不过是拍别的方面的记者罢了。
  谁还看不起谁了？
  他也不爽地啐了一口，呸，不过是一朵虚假流量小花，团队制造了多少假数据心里没点逼数吗？还在他面前甩脸色看，这么不会做人，难怪人称娱乐圈百草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