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大学图书馆，开学第一天就人满为患了。
  因为今天，南都佛学院的虚云来图书馆看书了。
  虚云是个法号，他本名叫东方博林，来自燕京东方家，传闻是燕京大族。
  虚云是大乘佛法密宗的弟子，密宗乃藏传佛法一个大派，从古至今影响深远。
  传闻，连东南亚的一些总统上任都会去藏区朝拜密宗圣者，可见其影响力多么可怕。
  而虚云，三年前进入南都佛学院，当天就在辩论赛中击败了佛学院所有教授，一举成名。
  而后，他走遍江南，跟中原佛教道教论道，未尝败绩，引发了业内极大的震动。
  当时甚至有中原高僧号召江南佛道两教提防密宗，觉得虚云是密宗派来示威的。
  不过出乎所有人所料，虚云论败江南高人后，就此潜心学习，在南都佛学院三年，几乎不怎么出门。
  佛道高人也就不再关注他了。
  不过学生们却对虚云念念不忘，虚云入学那一年，佛学院的大门都被踏破了，人人想见这个帅气的虚云法师。
  此时，南都图书馆人山人海，九成女一成男，都是奔着虚云来的。
  叶凡在门口看了看，再一次惊诧。
  “这也太夸张了吧？比追星还要夸张，图书馆都成演唱会场了。”
  叶凡更觉诡异。
  而前面，陈慕雨等人已经拉着苏可儿挤了进去，原本清静的图书馆喧哗震天。
  叶凡也要进去，不过他放慢了几步，竖耳听旁边两个男生说话。
  “妈的，这和尚什么来头啊，我女朋友三年前见了他一面，半年都迷糊，好不容易清醒了，今天又失控了，靠！”
  “我老婆也是啊，本来要去逛街的，听群里说什么虚云法师来了，非得来见他，气死了。”
  两男生骂娘，对虚云极度的不满。
  叶凡若有所思，见一面就念念不忘了吗？这可不是帅就能办到的了。
  叶凡抬脚走入图书馆，一路挤来挤去，穿过书架，看见了前面一大群站着的学生，黑压压一片基本全是女生。
  她们激动地围着某人，神色专注，压根不理会外人。
  叶凡挤进去一看，眼前不由一亮，心里升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众人簇拥中，坐着一个俊秀的男生。男生大概二十来岁，穿着很朴素的衣服，理着短发，脸上带着儒雅的笑。
  他于图书馆独坐，仿佛接受众人叩拜的帝皇般。
  他也并不是光头和尚，密宗的弟子，也有俗家弟子。
  叶凡对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帅，第二感觉是警惕。
  他眯起眼睛，丹田运转，真气悄无声息地流淌过脑海，驱赶那奇怪的感觉。
  然而无用，叶凡目不转睛，几乎无法把眼睛从虚云身上挪开。
  他这几秒钟内竟是差点沉沦。
  幸好他神识强大，恍惚间神识一冲，天眼大开，瞳孔变成了金色。
  这一下，那奇怪的沉沦感觉终于消失了。
  叶凡眸光清明，在人群中再打量虚云。
  虚云除了帅，并不能给叶凡多余的感觉，他仿佛一个花瓶坐在那里，花瓶上的光泽已经被叶凡剥离了。
  “密宗佛法吗？佛普度众生，光芒万丈，这虚云便是光芒万丈之佛，但亦是假佛。”
  叶凡下了定论，他对佛法并不了解，但虚云这种佛法，犹如无用之花瓶，以虚妄之光泽诱人，岂能是真佛？
  真佛当如四藏法师，穿着裤衩在暴雨里洗澡却能让人心生求渡之心。
  “虚云学长，我一直爱着你，请你告诉我，这份爱情能不能心想事成？”
  叶凡思索间，一个黑胖女生激动开口，她恐怕得有两百斤，凑到虚云面前，跟一座小山压着一跟萝卜似的。
  女生们全都不悦，虚云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道：“彼岸之海，镜花水月，观己观他观世音。”
  无人能听懂，但这根本不重要，女生们全都化身脑残粉了。
  黑胖女生软倒在地，迷恋地注视着虚云：“学长，如果我死了，可以带我去天葬吗？我想在你生活的天空下升华。”
  虚云轻叹，合手道：“迷惑无知者，妄取五蕴相，不了彼真性，是人不见佛。”
  又是一句听不懂的话，黑胖女生却是哭了起来，伤透了心，她感觉自己被拒绝了。
  其余女人拉开她，一个接一个跟虚云说话，连苏可儿都要去说话。
  叶凡看了看苏可儿，发现苏可儿也被迷住了，她俨然成了虔诚的朝圣者。
  其余人如何叶凡不会在意，但自己老婆膜拜一尊假佛，自己哪里能袖手旁观。
  他推开其余女生，一把拉住了苏可儿。
  他很突兀很强势，直接把苏可儿拉入了自己怀里。
  苏可儿一脸迷茫，不过被叶凡神识笼罩后立刻清醒了，再看虚云，她已经没有迷恋了，只是有点茫然。
  虚云睫毛一眨，抬眼看叶凡，合手微笑：“密宗大乘佛法，得见显宗小乘佛法。”
  虚云这是跟叶凡打招呼。
  佛法分大乘和小乘，粗略来讲，大乘渡人，小乘渡己，小乘佛法向来被大乘压制。
  而密宗是大乘佛法最大宗派之一，密宗觉得跟自己口味不合的就是显宗，主观性极强。
  叶凡被虚云归入了显宗一派中，这其实是立他为敌了。
  叶凡并不了解这些东西，虚云是对牛弹琴。
  虚云也看出叶凡的不解了，莞尔道：“上师身具佛法，却又因为一个女人迁怒于我，四大不空，故为小乘佛法，尚需磨练。”
  叶凡听得抽嘴，你说的什么玩意儿？
  “我不修佛，你修佛就修佛，别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中原九州，古代便有三武灭佛之事，莫要忘了。”
  叶凡警告道，他说的三武灭佛是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三位帝皇消灭佛法的事。
  虚云还是面带微笑，双手合十点头：“上师所言极是，是我迁怒于你了。”
  虚云这波道歉，立刻让女生们兴奋不已，然后纷纷指责叶凡多事，干嘛要拉开信女。
  连陈慕雨都对叶凡不满，她早就看见叶凡了，却没有打招呼，仿佛叶凡这个江南王无足轻重了。
  叶凡心生不悦，这帮人真是聚众发春啊。
  他拉着苏可儿就走，但这时却又有人来了，竟是一帮穿着僧袍的和尚，也不知是从哪个寺庙里赶来大学城的。
  为首者年过百岁，头顶十二个戒疤，乃菩萨戒。
  他一脸庄重，过来了朝虚云一拜：“南都静居寺空释法师，听闻虚云法师出山，特来拜会。”
  这老和尚一拜，跟随而来的其余和尚也拜，场面十分肃静。
  而后头，南都大学的领导都过来了，很多学生也在探头张望。
  “静居寺的主持都来了，空释法师可是江南最知名的法师之一啊。”
  “虚云学长也太有面子了吧？不过是来南都大学看看书，怎么这么多人来见他，外边儿的大师都来了。”
  “妈蛋，我也要去佛学院读书了，大人物都信佛，好忽悠。”
  学生们议论纷纷，而靠近虚云的女生们无不自豪，仿佛自己老公特别厉害似的。
  叶凡已经走不了了，到处都是人，和尚和领导都把路给堵住了。
  万众瞩目的虚云开口：“空释法师，无需行礼，众生平等，大家都一样。”
  虚云儒雅坐着，笑着扫视众人。
  空释法师抬头，感慨一叹：“三年前，虚云法师拜访我静居寺，舀一瓢清水做辩题，以大乘佛法论胜我静居寺三十七位上师，更佛光普照，令静居寺银杏再度花开，当得老衲一拜。”
  空释法师说罢，又是一拜，虔诚之极。
  众人听得惊愕，虽不明但觉厉，看虚云的眼神更加狂热了。
  虚云轻轻摇头，也不阻止了。
  他只是看向叶凡，微笑道：“上师欲走，却不得走，此乃天要留。上师手中拉扯的乃我信女，她欲拜佛，上师却要拉她走。”
  “众生平等，法身平等、报身平等、应身平等，故此，这位女施主跟上师平等，上师拉她走，视作己物，非平等。”
  虚云含笑，朝苏可儿伸手：“女施主，你可留下。”
  众人对视，女生们疯狂鼓掌：“对对对，这个男的直男癌，凭什么拉走苏可儿，苏可儿有自己的想法！”
  叶凡被狂怼。
  他是懵逼的，神经病吧你们？
  “施主，虚云法师说得对，众生平等，你若要反驳，可在此论辩，此亦是平等。”
  空释法师发话，一群和尚都看着叶凡，学校的领导也看叶凡，学生们更是目不转睛。
  “上师可辩？”虚云见叶凡不说话，又笑道，目光柔和地看叶凡。
  叶凡吸了口气，依旧强硬地将惊慌的苏可儿拉入怀中。
  “可辩！”
  “众生不平等，我辩胜于你。”叶凡盯着虚云，虚云轻笑：“何胜？”
  “众生皆站立，你独坐，何来平等？”
  叶凡一指图书馆，密密麻麻的人，和尚、领导、学生，尽皆站着，唯有虚云一人坐着。
  “你于众生便是不平等，岂敢言众生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