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拐进盗洞深处的弯中，忍不住朝溶洞中再望了一眼，这个古怪的墓穴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解开了我心中很多的疑惑，也带给了我更多的疑惑。
  盗洞转弯后没多久，就又变成斜着向上的，此后再没有变过方向。按照冬瓜的话说，这条盗洞打的技术很高。
  首先是盗洞的走向，穿过的几乎全是大白山的土层，偶尔会路过薄薄的岩层，说明仔细研究过这里的地理结构；其次是盗洞的边缘，盗洞打出来的土，全部抿在盗洞的边部，抿地非常光滑；最后便是盗洞的终点，不偏不倚地落在溶洞的上方。以此来看，万常石绝对是个老手。
  我自己补充的一点是，盗洞的长度，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长的盗洞，长的不可思议，一直爬了快半个小时了，愣是瞧不见盗洞的出口，我简直怀疑盗洞是从万常石的老窝：万子村打下来的。
  由此可见一点，万常石的心性非常沉稳，竟然不急不躁地在这里打了这么长一个盗洞。依照冬瓜的经验，我们走过的这一段盗洞，打下来就要花一个月的时候，还没有算面前漫长没有尽头的这一段，看来万常石为了这一天，老早就开始布局了。
  接着爬下去，连冬瓜也越发不可思议了，震撼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我知道的最长的盗洞，五十米深，出现在海昏侯墓，打出那条盗洞的人被我惊为天人。今天，我可算是长见识了，这条盗洞的长度不知道是那条的多少倍，万常石不能用天人来形容了，简直是外星人……”
  冬瓜的声音里大有一种惺惺相惜的味道，我听了微微皱眉，忍不住骂道，“万常石要真有这么厉害，你不如跟他学艺？以后挖一条比他还长的盗洞？”
  没想到冬瓜听了毫不动气，反而叹着气道，“乔状元，你不懂的。挖盗洞本身是很枯燥的事情，可是挖好的盗洞就不枯燥了，而是艺术。在我眼里，这条盗洞的艺术性，比什么名家画作宝贵多了。所谓是人有是非，而艺术无罪。”
  冬瓜的理论我当真第一次听到，头一次把盗洞当做艺术的，我知道他那神叨叨的脾气上来了，自然不愿意跟他多说，只是催促他快点爬，一路上听他不停地念叨着所谓的盗洞理论。
  十五分钟后，冬瓜忽然停下了，低声地冲我道，“盗洞到头儿了，出口用一块木板堵着。”
  一般盗洞都是裸露在外，或者用些什么枯草石块掩着，像这种用木板堵着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谨慎起见，在不明白外面的情况下，我不主张贸然出去，低声地道，“冬瓜，再靠近点，先判断外面的动静。万常石这个老狐狸，说不定在出口外面，等着守株待兔，咱们不能轻易出去。”
  冬瓜轻嗯一声，接着朝上面爬去，只是速度放缓了不少。我放慢呼吸，注意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惜一直爬到木板处，还是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这里的盗洞宽松了不少，我趴在冬瓜身边，彼此用眼神沟通。木板是一块完整的木头，上面还镀着暗黄色的漆，一看便知道是家里所用的。心里不禁有些诧异，万常石把这么块木板放在野外，不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吗？
  又等了大约五分钟，确定外面毫无动静，我们才极轻微地用手托起木板，重量比想象中的轻很多，让我愈发地诧异，出口外面到底是哪里？
  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把木板移开，除了我们造成的轻微响动，仍旧是没有听到一点声音，我心里暗松了一口气。一直到木板跟盗洞露出一丝间隙，一缕阔别已久的光线再次出现在眼前，心里的激动宛如久别胜新婚的小夫妻。
  可在激动过后，看清楚木板外面的情况后，心里立刻被浓浓的诧异填满。外面竟然不是冰天雪地，而是天花板、木窗。我跟冬瓜忍不住对视一眼，没想到我之前的猜测竟然是真的，万常石真的把盗洞入口选在了他家里。
  外面没有动静，证明万常石暂时不在，让我暗松一口气。这个局面，总比站到冰天雪地里好很多，至少可以从万常石家里借点衣裳。
  打定了主意，我们飞快地把木板移开，从洞里钻出来。盗洞是打在万常石床上的，而让我感到诧异的是，床板上并没有床褥，只是一张木板，顺着木窗朝外一看，当下明白了，原来被子都挂在外面晒着。
  心里一惊，立马冲冬瓜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嘘的动作，被子在晒，极有可能人就在附近。我们蹑手捏脚地下了床，惦着脚，猫着腰，在屋里查看，确定屋里没人，而且房门的是反锁的后，我跟冬瓜才大松一口气。
  “他娘的，万常石这个老秃驴，怎么也想不到咱们会从他挖的盗洞出来。”冬瓜大摇大摆地坐下，从桌上捻起果子，咬了一口，又拿着二锅头押了一口，露出极为满足的表情。
  “万常石的东西，你也敢吃？”我瞪了冬瓜一眼。冬瓜反倒取笑地看着我，“怕什么？这是给他自己准备的，总不见得会下毒吧。乔状元，咱们现在怎么办？”
  “换好衣服，趁早溜出去，希望不要被万常石碰到。冬瓜，你不知道，万常石的身手，就连来喜也比不上。”我皱着眉头道，一直提心吊胆的，完全无法像冬瓜坦然地坐着。谁料想冬瓜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猎枪，裂开嘴道，“甭怕，他身手再好，我有这个呢。”
  看到猎枪，心里的紧张消除大半，不过还是催促道，“冬瓜，别吃别喝了，等回到武汉，你想怎么吃喝都行，咱们赶紧换衣服走人。”
  “这可是你说的。”冬瓜一听，两眼放光地看着我。
  万常石家里有一个掉了漆的老式衣柜，里面放着他跟他老婆的衣服，我脱下身上湿淋淋的衣服，找个床单擦开，找出万常石的衣服换上。最后又在外面披了件绿大衣。
  怪的是，冬瓜的换装始终没有进展，我过去一看，他正对着万常石的衣服发愁呢。冬瓜的体格比万常石大个两圈，万常石的衣服套在他身上，跟肚兜似的，确实有点难。我一想到万常石老婆的身材，两眼一亮，“你可以穿他老婆的衣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