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翰两兄妹倒是耐着好性子,刘老板却也稳坐钓鱼台,这平洲玉器街也就这么大,这些老板们相互之间也是互通有无的,消息传起来自然方便快捷。
  刘老板可是清清楚楚知道唐翰这两天在平洲玉器街赌涨了多少钱,相信这些做生意的老板,眼馋的混混什么的也都知道了。
  他们一共赌了五块翡翠毛料,昨天三块,两块切涨一块持平,最后收入一千万;今天一块先是切垮后面却又神奇般起死回生,收入了个两千五百万;至于后面那其实算是半块,被他当作顺水人情给送出去了,估计是他想锻炼自己眼光的,这其中的还是有输有赢的。
  这一算下来,除去大约一百来万的本钱,这几个人赚的钱应该在三千四百万,刘老板认为他起码得掏出个三千万来,才会把这块毛料卖给他。其实像唐翰这样的客人是这些玉器店老板最欢迎的,因为他出得起价又什么都敢赌,而且不会跟你闹什么别扭,至于别人眼不眼红的成功,这就不是他们做生意人考虑的问题了。
  唐翰自己的家底却没他说的那么多,叶欣分红四百万,他自己又垫了一部分本钱,算下来,账户里也不过三千万,他还想留着两百万以后再去赌石,因此,在秦月以五十万为筹码,加到两千八百万的时候,就再不肯往上添了。
  这样,双方都清楚对方的底线,也都明白对方的心思,就是谁都不肯让步。
  双方正自僵持不下的时候,只见围观众人纷纷让路,一个七十来岁,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踏着从容的步伐进来了。
  “付师傅怎么舍得大驾光临啊!”作为一店之主,刘老板一看见这位老人,立刻停止了和唐翰两兄妹的讨价还价,和那付师傅打起了招呼。
  秦月正和这胖冬瓜叔叔说得起劲,这回跟着他的身影一看,一个穿着青色衣服,像是那种作坊里面工作服的老人挤了进来。这胖冬瓜叔叔嘴里的付师傅脸上皱纹很多,双手也很粗糙,只是精神状态很好,目光也非常有神。
  秦月不明所以,不知道这老师傅来干什么,难道也想来赌这块翡翠毛料。如何真是那样的话,估计他们两兄妹得放弃这块毛料,或者把叶欣的那四百万给挪过来,看看拼不拼得过他。
  扬起小脑袋看了看唐翰,秦月想征求他的意见,然后决定要不要像叶欣借钱,火拼这位看起来像是老行家的老师傅。
  岂料唐翰也不认识这人,但他很快想起卓老上午的时候才对他说过的话,说是有什么事的话,让他打电话找付耀华老师傅,这老师傅也姓付,难道真是他过来了?
  想归想,唐翰却没有立刻行动,他想先看看情形再说,求稳,一向是他的风格。
  “听说刘老板这块毛料要出手了,我就过来瞧瞧。到底谁有这么的大气魄,要赌这块毛料。”那付师傅笑着回答道,那仿佛看得穿人心思,炯炯有神的目光也落在了唐翰两兄妹的身上,将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满是沧桑的脸庞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难道付师傅也对这块帕敢毛料敢兴趣?我们的价格还没商量好,谁都有机会的,价高者得嘛!”刘老板高兴地说道。
  刘老板刘自强当然认得,这付耀华付老师傅是平洲附近最有名气的翡翠雕刻大师之一,也是远近有名的赌石高手。
  但凡做翡翠这一行的,无不潜心研究翡翠毛料,就拿这些加工翡翠的人员来说吧!一件翡翠从毛料到成品,都需经过划线,解毛料,然后再到雕刻,最后才是雕刻出翡翠艺术品出来。在这些大师级别人物的手里出来的翡翠成品,不是普遍可见的工艺品,而是真正有价值的艺术品。
  “我看看就好,你们继续。”付耀华脸上依旧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也从唐翰两兄妹身上收回了目光。
  付耀华的表现却大大出乎刘自强的预料,他还想趁机水来个水涨船高的呢!这下没戏了!反而有可能被对方所利用。
  虽然知道极有可能是卓老和他提及过的老朋友,唐翰还是没有贸然行事,他现在一门心思,把这边的价格谈下来再说。最多再加个一百万,要是把这块毛料运回碧海,估计运费都得好几十万,让他借钱,他是万万拉不下面子来的。
  这下双方又重新回到了谈判桌上,付老师傅对这块毛料不敢兴趣,唐翰的底气就更足了,语气也很坚定,“两千八百万,这里面的风险太大,大家就该共同承担。”
  “四千万,再不能少了!”刘自强心里很虚,尽管他知道唐翰手中最少可以调集的资金大约在三千四百万左右,也想他掏出个三千多万来。
  “再加一百万,两千九百万,刘老板再不肯的话,那我们就看以后有没有
  机会了。”唐翰难得厚道了一回,看似给刘自强让i却是放出最后的狠话。
  不赌这一把,他带回去的还是现金,投资点企业什么的,还可以立马见效!赌这毛料,要么当场切开,谁要买不买还有一定的风险,谁愿赌谁赌去!
  刘自强先是一愣,再环顾四周,都是看热闹的,竟没一个人愿意出价,最让刘自强气愤的是那付老师傅,热巴巴地赶过来,现在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老家伙!纯粹也是过来看热闹的吧!
  这几天两兄妹的战绩大家也都了如指掌,胜率不算太高,后面赢得那两千五百万纯粹是狗屎运气好。有钱的珠宝商人们都勒紧了裤腰带,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设下一个圈套,这块三吨重的毛料可是放这里一年多都没人敢买的。
  更何况,精于此道的付老师傅竟然作壁上观,也不开价,就更没人愿意出价了。
  软磨硬缠固然也是一种策略,适时的干脆利落却也有它的好处,听唐翰发了狠话,秦月这回拉起了唐翰的手,要是刘老板再不答应,立马走人!谁会稀罕他这一块翡翠毛料来着!
  刘自强骑虎难下,从最初盘算的三千四百万到三千万,这回再到两千九百万,少了足足五百万,他也看得出来,这两兄妹的耐心也耗尽了,再不答应,估计这笔生意就得黄了。
  “就两千九百万,成交!”刘自强咬了咬牙,在秦月拉着唐翰准备挤出人群之前,轻声喝了出来。反正他也赚了,也不就少赚一点和多赚一点的区别,可唐翰两兄妹就不一样了,切涨与否,还是个未知数。
  秦月笑靥如花,轻轻放开唐翰的手,在下面轻声击掌相庆。
  这小小的动作也没能逃过他们身后叶欣的眼睛,这两兄妹的行为还真是让人费解。
  叶欣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他们这毛料边蹲一个小时,和刘老板纠缠不清又大概花了一个小时。现在交易成功了,叶欣本该舒口气,放心下来的,这回两兄妹把钱差不多全花了出去,也许就没人会再打什么坏主意了。
  可叶欣又担心起来,两兄妹该怎么处理这块巨无霸毛料,秦月不知道还好,唐翰可是知道的,晚上八点的航班,这该死的家伙!照以往的情况,擦石切石都要一个小时,这回这么大一块毛料,还不得弄个半天。
  交割之后,这块耸立在街道旁的巨无霸毛料也正式归唐翰所有,围观众人和唐翰几人又纷纷转移到了街边这块巨无霸毛料上去。颗颗被悬着的心也再次激荡起来,这两兄妹会怎么处理这块毛料,还是一如往常,当场切开吗?
  “这几位小朋友,听说你们这两天运气不错,现在整个平洲可是人所尽知了啊!不知道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这块毛料啊!”众人正自疑惑,猜不准唐翰两人心思的时候,后面赶来的付耀华老师傅问起了唐翰两兄妹。
  “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也就是运气好加上胆子大罢了。付师傅也应该看过这块毛料的,依您看,这块毛料能切涨吗?”唐翰心中一动,没做回答,反而问起了人们嘴里德高望重的付师傅的意见。
  付耀华微微笑了起来,这个小伙子确实聪明,也有趣得很,“如果你想从这出绿的地方切开的话,我敢打包票,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机会切垮!”
  周围的人嘘声一片,他的一句话不是宣告了唐翰两兄妹的死刑,要知道,一直以来,这块巨无霸毛料的卖相正是这大片的绿。这切石和擦石都有一个讲究,比如同样有几条松花,很多新手可能这么想,先从最不可能出绿的地方擦起,如果这都擦出绿来来了,那其他的不是更不用说了。
  但老手们却知道这样擦石或者切石的风险,往往第一下就会把绿给擦跑或者把绿给切掉,本来可能擦出绿就卖个好价钱的,最后可能一分钱都卖不出去。就像一堆苹果,先吃坏苹果或者先吃好苹果的道理一样。
  所以,老手们都是从最有可能出绿的地方擦起,从最有可能出绿的地方切开,以期擦出大片的绿或者切出大绿来,这样一来,既可以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即卖个好价钱,也可以把后面的风险转给买主去承担。
  如今这块毛料最容易切涨的地方被这德高望重的付老师傅一口给回绝掉了,刚刚没有出价争夺的商人们暗自舒了一口气。不过,事实真会是这样吗?
  听了付耀华的话,叶欣的眉头也跟着皱起了起来,要是唐翰把这两千九百万给赌输了,这两个家伙会不会赖着不走,而要继续在这里赌石呢!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她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两两兄妹了。
  “那付师傅你帮我们看看,从其它地方切开来能切涨吗?”唐翰还是很谦虚地
  他也知道,这付师傅的眼光确实不错,从这出绿的地,都会是一片白色,间或有绿,也会被打散的,那样就不值什么钱了。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既然你们已经赌回来就看你们自己的决定,小伙子,这世上,很多事情都要看运气的,不单是勇气的问题。”付耀华这回说话小心起来,当初这块毛料从缅甸运回来他就看过,可惜看不太懂,乌黑外皮表现出来的的特征太让人匪夷所思。其实他也很想见识一下这块毛料切开来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可惜,他没那资本赌下这块毛料。
  唐翰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开始沉默下来,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离开晚上八点的航班已经没几个小时了,其实他也早就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在这里切开来。
  在这里把这块巨无霸毛料切开来,风险实在太大,如果立刻就能卖出去还好,拿了钱就可以走人;如果卖不出去,或者人家所出的价位让他不满意那就糟糕至极。切开来大家都会知道这块毛料上亿的价值,很多人会打它的主意,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
  虽然卓老的朋友付师傅就在这里,唐翰还是不怎么愿意去麻烦人家,给人家带去风险和危险也不是他所乐意看到的事情。所以,即便眼前这个付师傅尽管很像是卓老的朋友,唐翰到现在也没贸然上前相认,秦月和叶欣都不知情,唐翰也就一并瞒过。
  唐翰最终打定主意,这也是他早在昨些的时候就已经思量好了的一个办法。
  立马把这块毛料空运回碧海,他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什么把握能招架得住别人的阴谋暗算,他也没必要去惹上这些不必要的人。
  在碧海,好歹有宝玉石协会和卓老给他撑腰。就算有华家在背后作祟,唐翰也无所畏惧,该来的迟早得来。
  更何况,唐翰打定的主意就是如此,他就是要把问题摆到台面上来,到时候全碧海一公开,看华家和自己,谁拉得下这个面子来,看看他们华家敢不敢在业界同仁面前做出丢脸的事情来。
  有关华家的一切问题,他正想用这块价值比上次腾冲的赌回去的翡翠还要高昂的巨无霸毛料一并解决。
  唐翰也很清楚,眼前这位付老师傅无疑帮了自己很大的忙,先是在砍价的时候,让他以最低的价格拿下了这块毛料,避免别人的夺标。这次又斩钉截铁地说是从这个地方切一定会切垮,其中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不值得为这块很有可能切垮的毛料冒犯罪的风险。
  “谢谢付师傅的提点,我想我还是把它运回去,多找几个老师傅仔仔细细看清楚,然后再解开来好,这样让人放心,也不至于浪费这难得的资源。”唐翰沉思一阵,这才感激地望着付耀华,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唐翰下定了决心,要把这块毛料给弄回去。
  “那我就祝你们好运了。我本来还想看看,你们把它切开来,里面究竟是什么模样呢!看来我是没这福气了。”付耀华扼腕叹息道,有深深的理解,也有万分惋惜的意味。虽然有些失望,但大家都理解这种行为,普通赌石的人赌一小块毛料都要在家求神拜佛弄个好些天,这么大数目的赌石,自然要更加慎重了。
  唐翰再次感激地望了付耀华一眼,转身和秦月叶欣两人商量了一下,为保险起见,唐翰选择的是空运。但在叶欣看来,唐翰只是通知了她一声,这家伙不是早就打定主意了吗?
  唐翰随即找到了店铺老板刘自强,请他帮忙,把这巨无霸毛料运到机场去。虽然交易已经完结,但送货还是在他的责任范围之内,刘自强在这附近熟人也非常多,关系打点得也比较到位,他自己运货可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这回也不能把招牌给砸了,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唐翰,不过车费还得唐翰自己出。
  当初送过来的时候用的是货车,这回运出去则需要用叉车放上去,刘自强一通电话之后,很快就有叉车货车过来,都是他平时运货的熟人司机。
  值得一提的是,唐翰上午送了一个顺水人情得到了回报,叶飞和周荣昌风闻消息后,也跑过来帮忙,虽然不能真正帮上什么忙,却也表达了两个人的一片知恩图报心意。
  加上付师傅在旁的托付照顾,这块巨无霸毛料从平洲玉器街到机场,都没出什么状况。一些眼馋的角色也无从下手,唐翰几个人也就不用再多跑一次,空运手续办好之后,早早地到了机场候机准备回碧海。
  这一下只苦了叶欣,又得给她广州的同学打电话,让他不用白跑一趟了,值得庆幸的是,她那颗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安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