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欣无事可做,就在一旁和那老板娘拉起了家常,虽然她也很想知道其中的隐秘,但唐翰和秦月执意不说,叶欣自然不会勉强。相反,看着他们为难,叶欣觉得自己应该帮他们一把,毕竟,每个人都有保护自己隐私的权利,又尤其是在利益攸关方面的隐秘。
  闲聊中,叶欣知道那妇女姓温名凤,是平洲第一批加入翡翠毛料生意的人,难怪她知道很多奇闻轶事,女人的天性又决定了她们喜欢打听这些个行内的八卦,而且普遍的女人在这方面的记忆力也是非常惊人的。
  温凤还想从叶欣嘴里套出点什么来,可惜叶欣对唐翰两兄妹的事情知晓得也并不多,只是知道唐翰两兄妹师傅很多,这也很合理地解释了为什么这两兄妹赌石这方面知识这么丰富的原因。
  倒是叶欣,从温凤嘴里得知了这业界尊称为“翡翠王”的马老先生的事迹。马老先生从事翡翠行业很多年,当初又是从地质大学毕业的,丰富的经验加上专业化的知识,以及潜心的研究,什么样的毛料,只要一到了他手里,都能准确地判断出里面所含的情况。
  每年的缅甸毛料公盘,他都亲赴缅甸,为他亲自创办的翡翠公司赌回加工用材的翡翠毛料,也为他旗下的通灵翡翠增加利润,再以低价回馈给消费者。
  还说要是他们有机会去缅甸公盘赌石,说不定还会遇见他,因为温凤就曾见过他一面,温凤的丈夫常年在缅甸购买翡翠毛料则不止一次见过他。原来这马老先生为人极好,业界也曾传出过不少关于他的传奇故事,把唐翰两兄妹和他相提并论,温凤还真是太看得起这对兄妹了。
  后面形势斗转直下,变成了叶欣追问,温凤回答。两个女人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有收不住的趋势,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时不时地把注意力转向蹲在地上的唐翰两兄妹。
  叶欣也在心底记下了这个“翡翠王”和他旗下的通灵翡翠,没准真的有一天,唐翰会和他见面,最让叶欣感兴趣的却是马老先生的发家史,如果唐翰两兄妹真有他那么厉害的话,循着他的这条路走来,会省却很多麻烦。
  想归想,叶欣的目光也时不时地跟随温凤一起,往蹲着的两人身上而去,让叶欣觉得奇怪的是唐翰这次表情虽然认真,却再没昨天那样磅礴,让人感觉到气势如山的情形。
  和往常一样,唐翰两兄妹蹲在毛料边小声商量着,知道行内的规矩,温凤自然不会去听他们说些什么,从那些方面判断这块毛料。
  这块乌黑砂皮壳的翡翠毛料,重约一百二十公斤,是从温凤丈夫王建军去年亲自从缅甸花大价钱弄回来的,虽然是从缅甸的老坑中弄出来的,但是很多赌石行家看了之后都不敢轻易下手。实则是因为这样的乌黑砂石最难判断,赌涨的几率也非常之小,后来弄得王建军夫妻自己都不敢开窗。借着夸奖他们的机会,温凤就把这块毛料给推了出来,就看这两兄妹会不会下手买了。
  唐翰此刻的心情却非常轻松,被两个女人紧盯着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使用透视眼。
  不过不管他买不买这块毛料,切开来是涨是垮,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切涨了可以为资本积累添砖加瓦,切垮了也就遂了这些个人的心愿,原来自己也不是神。
  唐翰心情轻松,秦月可不这么想,她只担心哥哥的透视功能被人家发现,所以这时候是绝对不能用的。在这骑虎难下的时候,秦月就把一切的决定权交给唐翰。
  及至唐翰向她解释了现今情况的时候,秦月这才明白过来,但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万一要是赌垮了,岂不白白赔了钱进去,从温凤的神情中就看得出来,这块毛料的价值不菲,少说也得有个几十万。
  于是,秦月的小瑶鼻又遭遇了唐翰大手的侵袭,相比起将来的安宁和收益来,这区区几十万块钱算得了什么。此时此刻,唐翰倒希望这块翡翠能切垮,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也能堵住悠悠之口,实在不行,砸个百万下去,专挑那些不能出翠的,这样很多的心理就该平衡了吧!
  秦月却不同意他的看法,都说了赌石这一行就是“成王败寇”,无论赌输赌赢,人家记得的永远都是赌赢的人,赌输了的就算你倾家荡产发疯自杀也没多少人关注你。
  唐翰再怎么说,秦月都要全力以赴,等两人最后把这事情商量妥当,唐翰最终做出让步,想凭两人的真实水平,真真切切赌上一回。
  心情安定下来,两人这才认真仔细地研究起这块乌黑砂皮的翡翠毛料来。听老板娘的介绍,重量约在一百二十多公斤。
  他们深知这未开窗的乌黑砂皮外表最是难以判定,因为有一层沥青质坭砂粘附在表皮上,一般很难看清楚皮壳上的种、色表现,这也是他们能在这时候看到这块毛料的原因之所在。
  这时候最好的道具就是十倍的放大镜,唐翰和秦月人手一个,秦月仔细观察外皮的不甚清晰的点状物和丝状物,看得出来,皮壳很老而且很坚实,内部也应该结实有力。乌砂石的外皮体质表现,可是非常诚实的。
  让秦月感到有些失落的是,在她细细的观察下,发现外皮表面的松花密集有力,但颜色却非常淡,这样的松花表现力道强,渗透力高,种底水皆好。其他一切都好,唯一这颜色,让秦月很是放心不下来。
  至于场口,出产乌黑砂玉的并不多,像这块乌砂玉石极有可能产自至今仍然在产矿的麻蒙。
  无神地望了唐翰一眼,秦月却发现唐翰的神情竟有几分欣喜,她当下就怀疑开来,这样的表现是好翠还是怎样?还是如他所说的,这一次赌垮了最好?精打细算向来是她的强项,家里柴米油盐的支出也都是由秦月在负责,唐翰虽然也会讨价还价,可他终归是个男人,很多时候情愿吃点亏去维护他那男人的面子和尊严。
  唐翰面露欣喜之色不为别的,正是秦月猜测的第二个原因,超强的视力加上十倍的放大镜,放大效果就远远不止十倍了,
  唐翰看清了附着在松花上的细小的黑点状,那么里面的绿色应该比较差,甚至只是薄薄的一片,其他的如秦月看到的松花表征唐翰也都看到了。
  换了个位置继续观察,秦月却拿眼睛使劲地瞪着唐翰,这哥哥也不知道在捣什么鬼,她也在祈祷,唐翰这时候千万不要头脑发热。
  无心观测,秦月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唐翰脸上,忽然,唐翰脸上的欣喜之情越发浓烈起来。秦月的心思又乱了,难道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哥哥,你看到什么了吗?”秦月终究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小脑袋瓜凑了过去,唐翰现在看的地方自己刚刚仔仔细细看过,没什么值得赌的表征啊!
  唐翰给了她一个微笑,却不做回答,倒不是他故弄玄虚,实则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那是靠近地面的一处极小的地方,不知道是由于在挖掘还是搬运的时候,被戳开了一小点外皮来,不仔细观察还真瞧不出来。那里有一处介于灰绿和暗绿的绿色层,这和外皮的松花表现完全不同,这正是让唐翰欣喜万分的原因。
  这一小处地方,就相当给这块全赌的翡翠毛料开了个小小的窗口,让人可以从中推测出其中的含翠情况。
  唐翰再次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把他看到的情形告诉了秦月。
  熟知有关翡翠的知识,秦月知道,乌黑砂皮翡翠原料的外皮,是由一层粘土质物质形成,而这层物质不仅形成了翡翠砾石的黑乌砂皮壳,同时沿翡翠砾石表层及开放性裂隙向内渗透,形成一灰绿∼暗绿色的次生绿色层,行内称为“灰雾、绿雾”,有了这层灰雾,基本就可以断定,里面的色彩很大可能是油青种。
  但这油青种因为夹杂着灰色和蓝色,色彩黯淡,属于不值得赌的类型啊,哥哥为什么还要如此开心呢!难道他真的决心要买这块名知道要赌垮的翡翠毛料?
  唐翰两人缓缓站起身来,这蹲久了要是猛然站起来就容易头昏眼花。
  那温凤和叶欣真聊到兴头上,知道唐翰这边结束了,也就终止了她们之间的话题,过来询问他们这边的情形。
  唐翰的动作却大出秦月的预料,摇了摇头,问温凤有没有其他好一点的翡翠毛料。
  温凤一听就觉得不大对劲,什么叫有没其他好点的毛料。于是,她接连问了好几遍唐翰她们不看好这块毛料的原因。
  唐翰笑而不答,秦月这才说明,“虽然的确是产自老坑麻蒙的毛料,但是从外皮的细微表征来看,毛料里面绿薄而且水头不足,即便有翠,也只有可能是不值价的油青种,根本没有什么可赌性。”
  听秦月这样一说,温凤却也看得开,以前的行家不赌这块毛料,可是却没人肯说明其中的原因,当初还在猜测他们是因为拿不准才不赌的呢!原来却是因为这个原因,看来这两个小鬼头的功夫确实不弱,只是不知道实情如何,那可得等到卖出去,解开之后,才能见分晓。
  随即,温凤又给唐翰两人介绍了另外一块毛料,个头比较小,约在八十公斤左右,是块来自新坑的黄白砂皮毛料。外皮开过窗,不是一般的绿色,而是奇异的紫罗兰,由于赌过这类的毛料的人比较少,大部分人又倾向于老坑,因此这块毛料迟迟未能出手。
  紫罗兰?秦月的小脑袋瓜很快就转了起来,在林老和卓老教给他们的经验中,都没有提到过这紫罗兰的外皮特点是什么,看来这回还真得靠自己做判断,唐翰的透视眼又不能用,该怎么办才好呢!
  秦月猛然想起以前翡翠王曾经提点过的一块紫罗兰玉石,九一年的时候价值就上亿,以至于很多人都认为,正是这块传奇色彩的紫罗兰玉石,促使了四大翡翠市场之一的阳美翡翠市场的兴起。但其中具体的情况,却无人知晓,秦月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面对这块紫罗兰玉石是否也是极品的紫罗兰呢!
  话不多说,唐翰和秦月又仔细看起了这块毛料来。
  “新厂中最容易出紫罗兰的目乱岗玉石,无皮,水好底好,有白雾。以出产紫罗兰及红翡玉为主,一般在一块玉料上有紫、红及淡翠并存,但裂纹多。”
  这时秦月所能记得的有关出产紫罗兰毛料的新厂区,唐翰也略知一二,此刻看来,的确是危机重重,别的不说,单是这裂纹,就足以害死人。昨天的那块福禄寿翡翠,是凭借着他透视的特异功能,这才化险为夷的,这回的裂纹可就真的是神鬼莫测了。这温凤也真是的,怎么尽弄这样的毛料回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赌石毛料确实是最刺激的,要么就是极品,要么就一文不文,输个底朝天。
  虽然有些抱怨,唐翰却也义无反顾地扎了进去,就让他尽情体味一下这真正赌石的感觉。
  呈黄白色,结晶体均匀的外皮,夹杂着些许的紫罗兰的色彩,松花倒也紧密有致,紫罗兰色也越来越强,像是有朝毛料内部延伸的迹象。
  手电照进去的时候,所显示的也是绝佳的玻璃种,玉质均匀饱满,但是,绝大部分赌石开出的窗口都是这样有诱惑力的情形。
  一时之间,两个人也拿不准,更何况,还有一道阴影笼罩在两人的心头,要是有裂纹那就彻底完蛋了。
  当下,两人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找裂纹上,秦月就不说了,将女性的细致耐心发挥了到了极致,连唐翰也都拿着放大镜,不肯松懈半分地仔细查看这翡翠细腻的外皮,生怕错过了一点,要知道,单是一个小地方的表现,就足以影响整块玉料的命运。
  找了半天,两个人也没发现什么地方有裂纹的痕迹,需知无论裂纹,颜色,质地,基本都可以在外皮表现出来的。
  缓缓舒了一口气,唐翰的脚也蹲麻了,一脸沉郁之色的秦月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知道要真如外皮所表现的那样看来,这块毛料有非常大的可赌性,可世上的事情往往都是不确定的。
  秦月最后把目光交给了唐翰,唐翰狠心一咬牙,决心真真正正赌上一把,是输是赢,就看天意了。
  叶欣看两人凝重的表情,还以为他们不赌了,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唐翰却向温凤开口问起了价格来。
  温凤笑脸盈盈,看两人决心已定的样子,开出了天价两百万。
  “哥哥,走啦!”秦月伸手拉住了唐翰,就要拖着他往外走,他们昨天辛苦了一整天,也不过才赚了六百多万,还是在有惊无险的情况下,这回拿两百万去赌一个未知的结局,她可是绝对不同意的,这价格实在太离谱了。
  当下,唐翰的脸色更加沉郁了,只给她回了六十万。
  温凤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了,好言相劝了一回,她不降价,唐翰也就不为所动,坚决不肯让步,这回可是实打实的赌石,他才不会笨到接受她的第一次开价。
  “小兄弟,我看你们也是爽快人,你直接给个合理的价钱好了。”那温凤有些招架不住了。
  “老板娘你也知道,这是新坑玉石,就算是上好老坑毛料也才到两百万这个价位的。这新坑料风险大裂纹多,我们可是诚心买才会还价的,六十万,新坑毛料,这个价格就已经非常厚道了。”这些商人狠炒老坑毛料,唐翰也就借机狠狠贬低新坑毛料,看谁比谁狠。
  “六十万也太低了。”温凤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意,唐翰说得极其认真,看来这块毛料确实有赌的价值,但是唐翰两人也拿不准,所以尽量降低风险。要不像刚才那块乌砂玉石,他根本就不问价,直接无视好了。
  “不低了,足够你再买三四块这样的毛料了。”
  “一百五十万,少了这个价我们就不说了。”温凤一狠心降了五十万。
  唐翰摇头,秦月小手拉着唐翰,就要往外走了,唐翰的身子仿佛也在向外倾斜。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温凤更拿不定主意了,王建军是怎样交待的她还是很清楚的。
  唐翰点点头,待温凤转身的打电话的时候,他阴郁的脸上这才露了一丝笑容,对这样没多少把握的,神鬼莫测的毛料,他就是要狠狠杀价,降低自己的风险,秦月这小丫头做得也非常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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