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总算黑了, 尼古拉斯一边拉上窗帘一边打了个呵欠。怪异得很, 昨晚他们天还没黑就睡了, 今天虽然起的很早, 可也睡足了八个小时, 赛季期间, 他有时候一晚只睡三四个小时甚至整晚不睡, 也没觉得这么困倦。这么想着，他又打了个哈欠。
  “你应该睡了，老男人。”
  她的声音传来。尼古拉斯看向她, 她依旧靠在床上看书，并未抬眼。
  “我的确应该，年轻的女士。”尼古拉斯打了第三个哈欠, 然后他绕到床的另外一边, 上了床。
  她仍未抬眼，纤细的手指翻过了一页, 眉头微蹙着, 好像看得很投入。
  “看这种书你不会觉得困吗？”他往她那边挪了挪, 随意瞥了一眼她的书。她在看佩普-瓜迪奥拉的传记, 已经看了一大半。
  “我觉得还好。”她终于把头转向了他, 对他淡淡一笑，“吉列姆-巴拉格写的不错。”
  “我的经纪人说我应该出一本书说说我自己的故事, 而且也应该找这位记者来写。”后面半句尼古拉斯是在调侃，吉列姆-巴拉格支持巴塞罗那和利物浦, 即使他有兴趣, 巴拉格也未必会答应。想到这，尼古拉斯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她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只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已经重新回到了书上。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又主动问道：“那你怎么想呢？”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告诉我的经纪人，我暂时不需要靠卖书养活自己。”
  “哈哈……难道佩普那个时候就需要吗？我想想，按照你的意思，出传记的球员和教练都是濒临破产的家伙，指望着卖点小故事给球迷养活自己？”
  “那可说不定。”尼古拉斯撇了下嘴，“你这刻薄的姑娘，你明明知道我在开玩笑。”
  “我当然知道，不过，尼克，为什么不呢？”她合上书，把书放到了床头柜上，整个身体都侧了过来，饶有兴致地问他。
  尼古拉斯盯着她的脸，带着笑意反问，“你为什么不呢？”
  “我暂时不需要靠卖书养活自己。”
  “你当然不需要，任何时候你缺钱了，你都可以打电话给时尚杂志，他们会为你发疯的。”
  “谢谢，你很会奉承女孩儿。”
  “我很会奉承你。”他说着亲了亲她的脸，“babe，说真的，为什么不出本书告诉那些喜欢你的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在想什么？”
  “没人想看我的故事。”
  “鬼扯。人人都想看克里斯汀-陆是怎么成为新女王公园的女王的。”
  “别取笑我了，尼克……”她想了想，史蒂夫前阵子的确还提过这事，她眨了两下眼，慢吞吞道，“第一，我现在很厌倦剖析自己，也暂时没有倾诉的欲望，无论是向记者还是向世人；第二，我也没遇到我认为合适的来帮助我做这件事的人。”
  “你不是准备休息一阵吗，你可以自己写啊。”
  她翻了翻白眼，“算了吧，我还是倾向于让专业的擅长文字工作的人来干这件事。写一本书需要的时间太长了，我不认为我有足够的时间。我不再担任主教练不代表我没事可干。而且，尽管我在很多事情上有天赋，但我不认为写作是其中之一，就像我绝对不会亲自去跟球员示范动作一样。”
  “我可以。”尼古拉斯得意地接道。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半皱眉，还带着点笑，“噢尼克尼克，你真的很擅长这个是吗？”
  “拜托babe，你已经看过我无数的球员时代的录像，也亲眼见过我的脚法……”
  “我可不是在谈论这个。”
  “你在谈论？”
  “你成功避开了我的问题。当你面对记者的时候你总这么干。”
  尼古拉斯哈哈笑了起来，他凑近了些，“hmm...没错，不过这一回不太一样，我并不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好吧，我告诉你为什么……”
  “我来猜一下。”她却打断了他。
  尼古拉斯近距离盯着她的脸，怀疑地说道：“我忽然觉得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扬了扬眉，“你认为你还不足够成功，还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冠军教练，现在写出自己的故事对你来说一定像个该死的笑话。其实说起来这也是我的原因之一。”
  尼古拉斯在她说了一半时就把她搂到了怀里，待她说完，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真是我的好姑娘。”
  她倚在他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没做声。
  尼古拉斯垂眼看了看她。她真漂亮，他想。已经这么久了，但当他这么看着她，还是觉得怦然心动。但她看上去很疲惫，好像快要睡着了。他想起她说的掉头发，他于是看向她的发，他碰了碰，是有些稀薄。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询问：“你睡着了吗？”
  “快了。”她嘟哝了一声。
  “明天有什么计划吗？”他问完有些后悔，又道，“或者我们睡吧，明天醒来再说。”
  她的头在他的肩上动了两下，声音带着睡意，“你有什么计划吗？我好像有个采访还是什么，我不记得了，需要查一下日程表，应该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她话未说完，忽地坐直了。
  “怎么了？”
  “佐伊好像在门外。”她警觉地说道，而且一副立起耳朵仔细聆听的模样。
  “噢我的错，我把门关上了。”尼古拉斯说着放开了她，下了床，“我以为她睡着了，可能又醒了吧。我去开门。”
  “尼克……”
  尼古拉斯回头。
  她看着他，有些迟疑地问，“你介意吗？”
  尼古拉斯微微一愣，马上笑着摇头，“不，当然不。”他看着她的眼睛，“反正今晚我们除了睡觉也没有别的打算，不是吗？不过，我很高兴你问了。我们希望小公主佐伊不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咬我的脚吧。”
  “她才不会。”
  佐伊真的在门外，门一开，她就冲尼古拉斯叫了两声。
  “嘿，佐伊，不要这样。”陆灵喊道，“过来这里，好姑娘。”
  佐伊哼着蹦上了床。
  尼古拉斯跟在后面，默默叹了口气，“是我今天给她洗的澡，她完全没有一点感激。”
  “是的，你们两个姑娘差点打起来。”
  尼古拉斯回到了床上，他侧身吻了吻身边的姑娘，“这次就算了，下回再这么说，我会打你屁股。”他本来想亲一下佐伊，但斗牛犬看向他时依旧是一副很警惕的样子，于是作罢。他关了他那边的壁灯，躺平了身体。
  佐伊只在床上待了一会儿，就自己蹦下去了，她乖乖地趴在了靠女主人那边的床脚。
  陆灵也关了灯，躺了下来。他冲她这边伸开手臂，她连忙挪了过去。
  “现在我知道了，她是派崔克送来的间谍。”他在她头顶说道。
  “噢我的天，尼克，她是一只狗。”
  “一只聪明古怪不喜欢我的狗。”
  “你不是认真的吧？”
  “一半一半。”
  听他说有一半认真，陆灵咧开了嘴角。她忽地想到什么，“对了，你之前有问题要问我的，在派特送佐伊过来之前。”
  “噢，是……你说你那晚在报纸上看到我的照片，你当时觉得我挺好看？”
  “我这么说过吗？”
  “没错。”
  “好的，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会被我吸引，是这样吗？即使那晚我们没有在酒馆碰到。”
  “也许吧。”她哼了一声。
  他搂紧了她，笃定道，“不，不是也许。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爱上你的，不管我们以什么样的方式相遇。”
  “如果我们从来不曾相遇呢？”
  “这就是重点，我认为我们一定会遇到。”
  她闭上眼，吻了他。这个吻百转千回，萌生欲望，克制欲望。
  “抱歉，尼克……”
  他控制着呼吸，低声打断她，“我明白，明天或者等我们去度假的时候，别有压力。我们有大把的时光。”
  “是啊，大把的时光。”她又回到了他的臂弯里。
  安静的夜晚，安静的房间，佐伊也没有声响。
  过了很久。
  “我明天要去一趟我爸爸的旧公寓，整理些东西。还有个采访，我想起来了，是天空体育，他们要做一个纪录片。听史蒂夫说，后面还有不少类似的采访，都不太好拒绝，你知道那依旧是我的义务，尽管……我不再是……qpr的主帅了。”她说到后面有些磕磕绊绊。
  “我们有时候必须得做一些我们不喜欢的事，我明白。我明天也还有一些事，不过我想跟你一起去你爸爸的旧公寓。”
  “好。晚安。”
  “晚安。”
  陆灵从尼古拉斯的怀里翻滚到了另外一边，她探头看了看佐伊的方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佐伊也猛然起身，往这边看了过来，陆灵吓了一跳。她连忙轻声道：“没事，佐伊。睡觉吧。晚安。”
  佐伊看了她一会儿，又趴了回去。
  陆灵放了心，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whatsapp弹出的信息，来自派崔克。
  【缇娜，你还好吗？佐伊还好吗？】
  她把手机放了回去，准备明天告诉他。
  她最后看了一眼床头柜，放松了眼皮。
  床头柜里有一封信，她至今没看。她跟派特说，等她准备好了，她会看的，可她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