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瞟了一眼商挽冬。
  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商挽冬终于一口气喝完药，表情十分生动，细长的眉毛微微抽搐了几下，无法控制地皱起了脸。
  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
  言夏忍不住笑出声来：噗，哈哈哈真有这么苦吗？
  商挽冬幽幽地看着她。
  言夏一边笑，一边赶紧给她递水：别生气，快喝一口。
  商挽冬仰起头，猛地灌了半杯下去。她放下水杯时，神色重归宁静，又变回了那个刀枪不入的木头人。
  言夏拍着她的背，顺毛似的安慰道：不苦了吧？要不要吃颗糖？
  商挽冬瞥了她一眼，抿着唇，将言夏递来的糖果剥开吃了。
  柠檬糖在舌尖滚了滚，她看着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微微地叹了一声。
  言夏帮她把碗筷洗干净，又重新回到书桌旁。
  商挽冬正靠着椅背，目光聚焦在显示屏的画面上，神态闲适。
  画面上，一个女人正在向前奔跑，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镜头摇晃得厉害，定格在她的后脑勺上，女人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表情不安。
  言夏有些意外：你在看电影？
  商挽冬：对。
  言夏拉着椅子向前坐了坐，好奇道：是老师布置的《放牛班的春天》？
  不是。商挽冬说，是另外的。
  话音刚落，女人发出一声尖叫，一只爪子从她的胸前穿过，把她整个人往回拖，拖出一串斑驳的血痕。
  好家伙，这还是恐怖片？！
  言夏咂舌：你晚上看这个不会睡不着觉吗？
  商挽冬摇头，简洁道：不会。
  言夏：你喜欢看恐怖片？
  商挽冬轻声说：也不是。只是听说剧情烧脑，我对烧脑的题材都比较感兴趣。
  言夏心道：俺也一样！
  她表面上却做出害怕的神情，柔弱道：那你好厉害呀，我都不敢看这些呢，晚上会做噩梦的。
  商挽冬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你是alpha。
  alpha怎么了？言夏鼓起腮帮子，一脸无辜地控诉道，alpha不可以怕鬼吗？alpha不能柔弱吗？你这是性别刻板印象！
  商挽冬哑然：我没有这个意思。
  言夏鼓着脸看她，像一只鼓起来的河豚。
  商挽冬又说：这部电影在alpha观众中好评率为97%，我只是以为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言夏：那你确实猜得很准。
  她干咳几声，柔柔地笑道：没有啦，我很少看这些的，因为真的很吓人嘛。
  商挽冬颔首：原来如此。
  两人便又继续看下去，昏暗的画面上，那女人被拖下去开膛剖腹，因为没有打马赛克，场面一度十分血腥。
  啊！
  言夏顿时惊呼一声，紧紧抓住商挽冬的手臂，躲在她身后十分做作地瑟瑟发抖：哎呀！好可怕呀！
  商挽冬按下鼠标，点了暂停。
  她看了看言夏惊慌失措、楚楚可怜的神情，只说：你攥得我好疼。
  言夏：姐姐，你不安慰一下我吗？
  她眨巴着眼睛，眸光盈盈，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商挽冬闻言，正要说话，却见对方瞪大双眼，大声道：不许再转账了！
  商挽冬：不转了。
  喔。言夏恢复刚才柔弱的表情，低声细语地说，那就好。
  她听商挽冬生硬地说：要不然换一部？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言夏的背。
  言夏：倒也不必。
  姐姐，你这样是找不到老婆的。她绷起脸，说，她会被你气死的！
  商挽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措，转头盯着电影画面认真看了半晌。
  言夏的头上浮现出一个问号：你在做什么？
  商挽冬回过头，十分诚恳地说：我在找。但我不知道哪里有可怕的地方。
  言夏：？？？
  exm？重点是这个吗？？？
  她立刻觉得拳头硬了，血压也上来了。
  看着言夏逐渐愤怒的神情，商挽冬知道自己又说错话，明智地闭上了嘴，默默仰头看着她。
  姐姐，这种时候你只要说点点好听的，比如别怕，我在。就好了！言夏站起来，戳了戳她的木头脑袋，别的什么都不重要！明白吗！
  商挽冬便乖乖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言夏舒了一口气，失控的表情逐渐平和。
  她坐下来，双手抱臂，硬邦邦地说：你重复一遍。
  商挽冬就像siri一样，冷静又不带感情地说：别怕，我在。
  虽然听着很可靠，但更像没有感情的杀手。
  不行，太冷了。言夏蹙眉指挥道，热切一点，要充满关爱！
  商挽冬便用夸张的朗诵腔重复道：别怕！我在！
  言夏：好像又有点过了。
  商挽冬迷茫又无辜地看着她。
  言夏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在调试程序的码农一样，在一行行错误代码里反复试探。
  原书中，商挽冬就是如此，像个生动的ai，冰冷、精确，不带感情，即使吵架，也永远是一副冷静自持，无波无澜的模样。
  这意味着，要让商挽冬爱上自己，必须要教会她什么是爱、如何正常地去表达爱。
  语气要温柔一点。言夏耐心地教导，想想你最喜欢的东西。
  商挽冬想了想，神情温和下来，轻声道：别怕，我在。
  言夏略微满意：不错，有点内味儿了。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商挽冬回答：柠檬糖。
  言夏心中一动，问：你喜欢柠檬味？
  商挽冬点点头：喜欢。
  在她直白而澄澈的眼神里，言夏愣了片刻，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虽说她的信息素是柠檬味儿，但女主对外的信息素是青柠味
  商挽冬应该只是单纯喜欢柠檬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的。
  商挽冬不解道：你怎么了？
  言夏看向屏幕，小声道：没事，继续看吧。
  画面重新动起来。
  言夏没有再故作害怕，虚虚地靠着商挽冬，不自觉被烧脑的情节吸引，看得入迷。
  她反应过来时，影片正临结尾，是个开放式的结局，反派和主人公一同携手，逍遥法外。
  演员表一行行跳了出来。
  言夏揉了揉脖子，喃喃道：挺好看的。
  商挽冬低声道：确实。
  屏幕上淡蓝的光在她的脸上变幻，像清澈的水波一样荡开，衬得眼波流转，光影交织，似在梦里。
  言夏眸光闪烁，她凑上去，一手搭着商挽冬的肩头，小声说：那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呀，我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带嘎！
  感谢在2021053123:28:53~2021060123:2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炽247瓶；夏日冰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商挽冬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她越是沉默，言夏的神情便越是楚楚可怜，耷拉着眉眼，嘴角弧度下垂，像一只委委屈屈、垂头丧气的小狗，仿佛马上就会哭出来。
  商挽冬见状，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声。
  她轻声说：可以。
  言夏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像漫天星斗坠入一汪澄澈的湖水，明亮又灿烂。
  她忽然冲上去搂住商挽冬，把头埋在商挽冬的肩膀上：谢谢姐姐，你真好！
  商挽冬身子一僵。
  她垂眼看着怀中人的脑袋，小小的发旋歪歪地嵌在浓密如藻的黑发间，像一个雪白的漩涡。
  柠檬味儿的信息素从瓷白的后颈渗出，无声地安抚着她焦躁的情绪。
  商挽冬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去睡吧。
  言夏点点头，起身穿鞋，走进浴室。
  片刻后她又出来，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把自己裹得像个蚕宝宝。
  察觉到商挽冬的视线，言夏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闷声说：我洗了手和脚才上来的！全身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脏！
  这样你就不会洁癖发作了吧！
  商挽冬摇摇头，起身去浴室刷牙。
  言夏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便感觉到困意来临。
  她强打精神，一直等到商挽冬洗漱完毕，躺进被窝里。
  床头的夜灯暗了下去。落地窗边，一地月光铺陈开来，蔓延到墙壁上，映出两个靠得极近的影子。
  商挽冬全身裹挟着寒气，她掀开被子时，一双手从旁边伸出来，将她拽了过去。
  商挽冬蓦然整个人倒在柔软的枕头上，耳边是言夏温热的吐息。
  姐姐，你的手好冰啊。
  商挽冬：你还没睡？
  言夏看着她，眸光明亮：我在等你呀。
  她伸出手，将商挽冬的双手包裹在掌心里，指尖轻轻嵌入指缝。
  商挽冬挣扎了一下：会冷到你。
  不会的。我现在全身热乎乎的言夏说，而且你之前帮我捂脚，那我也帮你捂手。
  商挽冬这才停止挣扎。
  双手相握，对方身上的信息素清晰可闻。
  海风的气味犹如月色下翻覆潮涨的海浪，缓慢地向言夏的周身涌来。
  她的鼻尖动了动，又下意识凑近了商挽冬一些。
  假性标记让她对海盐的味道本能地着迷。
  商挽冬怔怔道：言夏？
  言夏双眼迷蒙地看着她。
  商挽冬微微仰着脸，周身的寒芒敛去，变得柔软而乖巧。墨色长发在枕头上铺平开来，有如一匹上好的绸缎。
  银白的月光越过窗台淌进昏暗的室内，落在商挽冬乌亮的双眸里，和领口处瓷白的皮肤上。
  言夏勾起嘴角，伸手覆上她的双眼。
  眼前骤然暗了下来，像是坠入漆黑无光的深海中。
  言夏？
  耳边传来轻笑声，温热的唇息喷洒在她的耳尖：嘘。
  商挽冬听见自己渐渐失控的心跳声，咚咚地响着，擂响耳膜。
  失去了视觉，任何细微的摩擦声响都变得格外清晰。
  对方冰凉的指尖覆在她的唇上，细细地摩挲着饱满的唇瓣，仿佛细致地临摹一幅油画。
  心跳加速，呼吸渐乱。
  假性标记期间的两人，本就依赖、享受彼此的气味和触碰，更别提这样近的距离。
  眼前的景色模糊地闪烁着，纤长的睫羽被汗水一缕一缕地浸湿。
  她感觉脊椎骨一寸寸地酸麻起来。
  忽然视野的一切变得清晰。
  商挽冬看见言夏微微仰着脸，鼻尖汗涔涔，黑发一缕缕贴在她的额头上，眼尾泛红，漂亮而脆弱。
  原来是言夏拿开了自己眼前的手。
  言夏俯下身，轻轻吻在商挽冬的额头上、挺翘的鼻尖上，最后贴上了柔软的唇瓣。
  一瞬间，理智轰然坍塌。
  商挽冬骤然翻身，神色凶狠，吻得却温柔。
  言夏搂着她的脖子，双眼微阖，苍白的脸上晕开大片潮红。
  而另一只手则轻轻挠捏着对方的后颈，释放出些许信息素作为安抚。
  她轻轻啄吻着商挽冬的唇。
  感受到了自己想要的，言夏轻轻扬起嘴角，在对方耳边悄声说：姐姐，你定力不够啊。
  商挽冬微微一颤。
  嘘
  言夏忽然握住她，啄吻着商挽冬的唇，眼中带笑，看起来有点儿蔫坏。
  商挽冬很轻地呼吸了一声，双眸失神，像是一艘浮在水面上的小船，摇摇晃晃，泛开一圈圈涟漪，任由对方肆意掌舵。
  清甜的柠檬果香有如沉甸甸的森林，毫无罅隙地拥抱住那一缕咸涩的海风。
  夜色朦胧，蝉鸣已歇，树影婆娑，微风摇晃。
  言夏低低笑着，轻声呢喃：真乖。
  商挽冬垂着眼，湿漉漉的眼睫缓慢地扑闪几下，纤细的手指扶住对方，双眸黑沉。
  她恍惚间看见天花板上摇曳着纷乱的影子，像是杂乱丛生的树影。
  言夏笑容一顿，忍不住低呼：轻点。
  窗外灯火已歇，月色绮丽无边，明灭的星星像是无数双眼睛，却不敢注视屋内一双相拥的身影。
  清晨，言夏下楼吃早餐。
  言思秋见了她，迷惑道：大夏天的，怎么你们今天都穿长袖？
  言夏看向桌旁的商挽冬，她披着一件薄薄的蓝色连帽外套，里面套着短袖校服，领口立起，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言夏到她身边坐下，含糊地说：天气预报说今天会降温。
  哦言思秋恍然，又转头问商挽冬，挽冬姐，你的感冒好了吗？
  商挽冬瞥了一眼言夏，淡淡地说：好了。
  言思秋笑道：那就好。
  言夏拿着包子小口小口地啃，目光落在商挽冬的身上。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对方领口处漏出细白的侧颈上，几抹显眼的红痕延伸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她收回目光，忽然感受到一种隐秘的刺.激。
  在商挽冬身上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许多痕迹，都是她抓的、咬出来的。商挽冬昨夜是如何嗔怒、哀求、蹙眉轻喘的模样，这些生动的表情，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