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是靠脸吃饭的。”埃伯特刻意补充的一句惹得两位上了年纪的演员哈哈大笑起来，杰夫·布里吉斯甚至拍了拍埃伯特的肩膀，“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自信的吗？”
  “杰夫，已经是21世纪了。”
  拳击的戏份结束后，《奔腾年代》的拍摄总算走上了正轨，接下来就都是和赛马有关的戏份了。在被允许休息的两天里，埃伯特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的脸，看到那一块块红肿和淤青渐渐消去，他才彻底安下心来。
  化妆师哈默·亨特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唔，肿已经消了，幸亏你皮肤底子好，现在即使不上妆也没有什么关系。”
  导演加里·罗斯闻言也不由得放了心，只是吩咐灯光师和摄影师在拍摄的时候更加照顾埃伯特，他是不可能给埃伯特提供更多休息时间的，剧组拍摄的每一天都在烧钱。
  比起《加勒比海盗》来，《奔腾年代》的开销其实算不上巨大，毕竟电影中有一部分花费来自剧组购买的50匹马，扣除了这一部分开销和演员的片酬，这部电影也就算不上什么大制作了，毕竟赛马本身就是一项烧钱的活计。
  值得一提的是，在欧美，动物演员和儿童演员的福利都得到了极好的执行，《奔腾年代》拍摄期间，动物保护组织的成员们几乎一大早就守在剧组门口，防止参与拍摄的马匹遭到了虐待或是参与过量工作，至于儿童演员，尤其是扮演襁褓中的婴儿的演员们，剧组往往会挑选多胞胎参与拍摄，这样一个婴儿达到规定劳动时间的话，他的双胞胎兄弟就会顺利接上，剧组的拍摄进度就不会受到影响了。
  总的来说，8000万美元的投资也不算少了。毕竟这部电影只是环球影业期望在明年的圣诞季和颁奖季有所作为的一部剧情片，环球不可能像投资《侏罗纪公园》那样的大制作一样动辄给出上亿美元的投资。在目前的好莱坞，电影公司还是更青睐于投资小成本的青春片和喜剧片，迪士尼影业在这一块有着天然的优势，其他电影公司也着力于推进这一类型的发展。
  无论如何，谁不喜欢低投入高回报的电影呢？就比如今年8月份在北美上映的《我盛大的希腊婚礼》，这部由汤姆·汉克斯担任制片人、成本仅500万美元的小制作电影却在全美席卷了2亿多美元的惊人票房，回报率足足达到了40倍，即便今年已经在北美票房排行榜上占据了前三位置的《蜘蛛侠》也无法与之相比。
  正因为如此，电影拍摄期间，加里·罗斯的压力也可谓重大。
  虽然在人力资源上这部电影支出非常有限，但媒体和投资商们可不会在乎投资是用在马匹上还是用在马粪上，就像他们毫不在乎《泰坦尼克号》的投资都用在他们口中的“破船”上，他们只在乎电影能够赚多少钱，赚不到足够的钱用奖项作为回报也是极好的。
  但正如一家媒体所言：“加里·罗斯，一个只有一部作品的导演和一个从未担纲大梁扛起票房号召力的演员埃伯特·道森，很显然，从《奔腾年代》这部电影里我们看不到任何希望。”
  外界对《奔腾年代》自始至终是抱有疑惑的。如果导演换成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或者朗·霍华德这样成名已久的大导演，即便他们启用的是那些没有丝毫名气的新人，媒体恐怕也不会多加干涉。但偏偏是加里·罗斯，偏偏是加里·罗斯和埃伯特·道森，这样的组合已经注定了这部电影的黯淡前景。
  林恩将这一切转述过来的时候埃伯特正在仔细地读剧本，他最近好不容易克服了赛马的心理压力，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入到了人物本身的塑造上，这也正是加里·罗斯所盼望的。
  听完林恩一席话，埃伯特只是唇角微勾：“所以，你认为我需要做些什么？”
  “当然是好好演你的戏，用事实狠狠踹他们的屁股！”
  林恩转述的只是部分说法比较中肯的媒体的意见。事实上，如《国家问询报》这一一向和埃伯特有夙仇的小报可丝毫没有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他们几乎把埃伯特批判的一文不值，并坚信埃伯特一定会重复《女啦啦队长的青春期》的巨大灾难！
  《国家问询报》酸溜溜地宣称：“环球对这部电影的计划是能够在明年的奥斯卡上获得一个席位，我却认为他们更可能收获一座金酸莓，毕竟他们有埃伯特·道森。”
  埃伯特表示，对《国家问询报》这家坚持黑他一万年的小报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坚持打脸一百年的政策不动摇了。
  挂断电话，埃伯特继续在剧本上写写画画，虽然已经拍摄了不少剧情，但他认为自己对瑞德·波拉德这个角色的理解还不够深入，这让他在拍摄的过程中感受到了一股阻力。
  如果不能够将这股阻力化解掉的话，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把这个角色拍好。
  而分析角色的第一步，自然是理解剧本里的一字一句。
  开了灯，埃伯特就渐渐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索，他打开门，就看到了拎着一个袋子站在门口的导演加里·罗斯。
  “加里，才收工，有什么事吗？”
  加里·罗斯微微一笑：“我刚刚从楼下上来的时候看到你这一间灯亮着，就想来看一看。怎么，遇到难题了？”
  埃伯特钻研剧本忘记睡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去楼下便利店买烟的杰夫·布里吉斯偶然碰见他在钻研剧本，便上楼和他探讨了一会儿剧本的事情，埃伯特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就这么彻底曝光于人前了。
  第46章 受伤
  埃伯特思索了一会儿，视线却忍不住转向了书桌上散乱的几张纸：“是的，确实有一些问题，但我自己应该能够解决。”
  “好吧。”加里·罗斯附和着点头，“无论如何，早点休息埃伯特，你的想法可以和我、杰夫或者克里斯一起交流，你们的想法相互碰撞应该可以产生更多的灵感。”
  加里·罗斯随后递给埃伯特一个封的严严实实的袋子：“附近最有口碑的美食，尝试一下？”
  埃伯特笑眯眯地接纳了：“加里，还是你想得到我。”他如今已经是剧组里最受加里·罗斯关照的演员了，只要一有空闲，加里·罗斯就停下来给埃伯特讲戏，讨论彼此对剧本的理解，就连在生活上，这位不算年轻的导演也给予了埃伯特无数照顾。导演的态度一向是剧组的风向标，埃伯特虽然因为这部电影吃了许多苦，可他在剧组里却过得顺风顺水，比拍摄《白夜追凶》的时候还要轻松。
  这一日，到了拍摄瑞德骑着“海饼干”参加比赛的一幕，瑞德在马上遭到了另一匹马“战将”的骑师的暗算而使得“海饼干”输了比赛，这时候他不得不向汤姆坦诚自己一只眼睛瞎了的事实。
  如同往常一样坐上“海饼干”，轻轻地抚摸着棕色小马身上光滑的毛，埃伯特轻轻吹了个口哨，等加里·罗斯一声令下，他就全心投入了拍摄之中。
  其实这匹马只是其中一个“海饼干”而已，为了使“海饼干”更加符合历史上那匹伟大赛马的形象，电影足足遴选了好几匹与“海饼干”长得类似的马参与拍摄，电影拍摄结束后再通过特效合成还原“海饼干”的本来形象，不止“海饼干”，“战将”也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呈现在荧幕上的，它在历史上是一匹高头大马，可实际上它也就和真实的“海饼干”一样高。
  埃伯特跨上了马，待口令枪响，他便骑着“海饼干”向前疾驰而去，“海饼干”一开始还落在后面，但很快它就一马当先，超越了赛场上所有的赛马冲到了最前面。它身姿矫健，一点看不出原先瘦小暴躁的样子，埃伯特骑着它飞驰的那一刻也难免产生了一种古代豪侠的感觉，直到——
  根据电影剧本的设置，这一幕上，“战将”是必须要胜过“海饼干”的，但也正是瑞德·波拉德遭到暗算、“战将”越过“海饼干”的那一刻，意外发生了。
  一切是那么猝不及防，等加里·罗斯和其他工作人员反应过来的刹那，一个身影已经自马上跌了下来，滚到了溅满沙尘的跑道上。
  “是埃伯特！”
  那个身影跌下来之后就躺着不动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跑道上沾染上的红色的血迹。
  坏了！加里·罗斯和副导演丹·布拉德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的神色。加里·罗斯大手一挥宣布拍摄暂停，扮演骑师的演员们连忙使出力气控制受到惊吓撒野狂奔的赛马，负责对马匹进行培训的工作人员此时也忙不迭地跑上前去帮忙安抚马匹，剧组的医生大卫·布朗则在埃伯特跌落的那一瞬就快步上前检查埃伯特的伤势。
  “伤的怎么样？”
  “轻微骨折和擦伤，还好，并不算很严重。”大卫·布朗视线扫过跑道，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庆幸，“幸亏埃伯特摔倒的方向与赛马的前进路线刚好相反，否则一旦被马踩踏上去……”
  加里·罗斯纵然无比挂念拍摄进度，此刻也不由拍了拍胸口，长长吐了口气。和可能发生的严重事故相比，轻微骨折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大卫·布朗给《奔腾年代》估出的恢复日期在半个月左右，听到这个数字，加里·罗斯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却很快决断般地开口道：“我们先拍摄其他人的戏份，把埃伯特的戏份放到最后，到时候接上就可以了。”
  他更担忧的是埃伯特会不会因此对骑马产生恐惧感，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那么今后的拍摄恐怕将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了。
  大卫·布朗给埃伯特做了简单处理之后，埃伯特便被送往了最近的医院。跌下马的那一瞬他疼得几乎眼冒金星，手臂的疼痛让他丝毫不敢挪动自己的身体，他甚至连一点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他还记得那一瞬间天空仿佛都黑了的感觉，马在肆意地狂奔，他初始时还能控制住马的前进方向，可是后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掉下去的了。
  “应该和坐在摩托车后座上被甩出去的感觉差不多。”埃伯特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蛮丰富的，在手臂被擦出个大口子汩汩往外冒血还骨折的情况下居然能想到这些，随后他知道自己被抬上了担架送往医院，他也只顾在想这下加里恐怕要愁白了头发了。
  埃伯特猜得不错，加里·罗斯这会儿真恨不得揪光自己的胡子——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发愁，也是因为愤怒。
  在开拍之前，《奔腾年代》剧组已经知道赛马的戏份可能会存在许多危险，因此剧组不仅请来了最优秀的驯马师、获奖无数的骑师，还聘请了最专业的医生，为每一位演员购买了高昂的人身保险，粗略计算，剧组在安全方面的开支几乎达到了5、600万美元的天价。
  可安全还是出问题了！
  当加里·罗斯和几位专业人士待在会议室里仔细地查看监控的时候，当地一位负责刑侦的警察指着监控镜头的画面，问道：“他的身体左侧和右侧似乎有些不平衡，把那个画面放大一点……对，就是这里，你们注意到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吗？”
  监控镜头一个很模糊的一角，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可不仔细看的话只会以为是马蹄扬起的灰尘。
  加里·罗斯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通红，他几乎抑制不住地拍门从会议室里走出来，见一群道具师在搬东西，他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莱斯利呢？”加里·罗斯大声叫喊着，其他人今天已经见证了埃伯特坠马的情形，又见加里·罗斯这个一向以老好人形象出现的导演满脸愤怒的样子，都不由缩紧了脑袋去找负责布景和道具的莱斯利·坡普。
  莱斯利·坡普很快就到了。他的心情非常忐忑，作为道具方面的负责人，他很清楚，如果加里·罗斯看到了监控了解到坠马的原因的话，那么一种原因就是马受到了惊吓，另一种原因就是道具方面出问题了。
  果然，加里·罗斯的第一句就是：“谁负责检查马鞍？”
  真相随后明了。那位负责给赛马检查马鞍的道具师前一天晚上多喝了两杯酒，早上起来脑子昏昏沉沉的就没有仔细检查，马鞍上有一颗零件磨损的太过厉害却被他忽略过去了。
  加里·罗斯阴沉着一张脸，亲自去检查埃伯特今天骑的“海饼干”安装的马鞍，果然，那颗磨损的零件已经在赛马飞驰的过程中掉下去了，如果不是这样，埃伯特也不会失去对马匹的控制。万幸的是埃伯特的坠马并没有对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微微受惊的马经过安抚已经平静下来了，不过剧组这段时间的拍摄也不打算用今天出场的这一批赛马了，反正一共买了50多匹马，轮换几次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但加里·罗斯的怒火可不会轻易平息。埃伯特的重要性他以为在电影开拍的第一天就讲的非常清楚了，他是电影的男主角，他也是危险戏份最多的演员，他更是保费最高的演员！
  现在，埃伯特缺席了！只是因为道具师的失误！
  加里·罗斯毫不犹豫地开除了犯错的道具师，就连总负责人莱斯利·坡普都没有得到幸免，直接被加里·罗斯告到了凯瑟琳·肯尼迪那里被免除了职务。除此之外，他还以剧组的名义向那位道具师要求赔偿，虽然比起保险的赔偿那只是杯水车薪而已，但对那位道具师而言，那绝对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保费是由保险公司负责赔偿的，加里·罗斯丝毫不觉得担忧，唯一让他担忧的还是埃伯特。
  他很明白，在这件事情里埃伯特没有任何责任，相反，他是受害者，他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所有的表演任务，可加里·罗斯难免会感到烦躁。
  这部电影一共8000万美元的投资，拍摄周期是4个月，如果把人员工资和道具的费用折算在内，剧组平均每天就要消耗67万美元。如果他们运气好，埃伯特复原之后仍然能按照原本的进度完成拍摄那就是皆大欢喜，可是现在，埃伯特复原之后能否承受得起赛马比赛的强度、电影的拍摄进度能否加快，都还是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