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想要的是暴力的力量。
  蓝色是指让她不必用外形上的暴力去应对，而应该是含在眼神或表情中的。
  破坏欲。
  柳苇重新坐好了，法国摄影师蹲在她面前，镜头对准她。
  法国人：“给我你的力量。”
  她凝视着镜头，回忆自己拍《夏日》时的感觉，一个平静中透着疯狂的眼神就出现了。
  ——我已经不在乎任何规则，没有什么能约束我了。
  法国人拍得很开心。
  拍完还去找路露献宝，因为路露刚才否决了他很多提议，似乎对他很不满意，法国人就有点紧张，害怕自己拍的再被否。
  幸好这一次路露满意点头了。
  路露对孔泽兰说：“咱们家的孩子怎么拍都好看！”
  孔泽兰也点头：“对，便宜这外国人了。”
  给陆北旌用过的铜床也拖出来再利用了一回，不过为了跟上一组照片做出区别，这回铜床的床头放了巨大的靠枕，床上堆满衣服。
  柳苇站在床尾。
  法国人对她说：“给我一点忧郁的颜色。”
  翻译如实翻过来。
  柳苇：“……”
  床上堆满衣服，还有包包，让她忧郁？
  她穿着衬衣短裤站在床尾，思考了一下，两只手臂抱起来。
  法国人拍了一张，不太满意，似乎觉得不太优秀。
  他去找柳苇说：“你的表演有些过于内敛了。”
  柳苇：“你想让我表现出的是对这些衣服的不屑吗？还是不耐烦？还是不想收拾的逃避？”
  翻译如实翻过去。
  法国人一下子纠结起来了，他开始比划着努力跟她沟通。
  法国人：“我一般很少对模特说我需要她具体表现出什么，因为她的理解跟我的不同，这一点偏差，统常可以让模特拍出更好的照片。你对这个场面的理解是什么，你就怎么表现，好吗？”
  柳苇：“我觉得这个场面很假，可以不要拍吗？”
  法国人一下子愣了，但他没有生气，而是认真跟她讨论：“那你想拍什么样的场景呢？你的老板希望你拍得像香奈儿一样好看，或许我们可以去街上拍？不过那会很麻烦，会花很多钱，你的老板会愿意吗？”
  柳苇：“我的老板的意思并不是想拍香奈儿，而是他想让你把我拍得好看，拍出更多面的我，而那些不同面孔的我，都要是很好看的。但是，你是一个法国人，你不是中国人，你可能无法理解我的好看是哪一面的，所以才说是香奈儿，这样你会更加容易套进去。”
  法国人听了她的话，把相机放下，说：“我虽然不是中国人，但是我很喜欢中国，我也很喜欢女人，你在我眼里当然是很美的，你不必怀疑这一点，我擅长欣赏不同国家的女人的美丽。我以为他想要奢侈品品牌的风格才这样拍你，如果只是要拍我眼中的美人，那么，我们换一种风格吧。你稍等一下。”
  柳苇点点头，转头看翻译，给他递了一瓶水。
  翻译接过来，拧开，喝，话都不想说，只能点头致谢。
  这两个人，都是长篇大论的高手，这样比昨天更累了。
  第270章 3015
  翻译没轻松多久，因为法国人想起来还是应该找老板确认一下，就又过来拖着他去找路露了。
  路露一听是自家孩子的要求，就对法国人说：“你照她的意思拍就行了，她说了算。”
  法国人再三确认：“是按照模特的意思拍吗？她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吗？那要是她想拍的照片跟我们合同说的不一致，那是听她的还是听合同的？你要跟我说清楚。”
  路露很敏锐，笑着说：“别把我家孩子看得太傻了，你以为她会找你拍罗露照片吗？我跟你说不可能，我们家孩子的性格我清楚。”
  翻译如实翻。
  法国人一脸震惊：“原来是你的女儿吗？你的继女吗？她真漂亮，我明白了。”
  翻译：“……”
  他应该意译的，不应该直接译的，看，这就岔劈了！
  法国人领会了大老板的意思，回来看柳苇就不是普通的小模特了，这是二代啊，时尚圈里的二代很多，他很习惯了，对柳苇的身份没有丝毫的怀疑，反而认为这很正常，哪个圈都有二代，时尚圈的二代一点不比其他圈里的二代少，现在是二代的天下啊，因为天下是一代们打下来的。
  法国人回到柳苇身边，笑得更温柔了点，话也更多了，因为二代一般既是圈里人，也是圈外人。父母们是圈里的，所以他们从小就熟知圈里的套路，但是有父母们护着，所以二代们几乎都没在圈里吃过苦，不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很多事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这就需要前辈们一一解释清楚。
  法国人对柳苇说：“你非常漂亮，但我想你还没有谈过恋爱，你的眼神里没有爱情，我想给你拍一些少女的照片，你很适合少女的风格。”
  翻译这回认认真真的在腹中打过稿子才翻译，力图意译与实译相结合，不再发生刚才的乌龙。
  柳苇点点头，她在拍摄上还是很愿意听专业意见的。
  法国人说：“你的少女呢，有少年的味道，我很喜欢你的少女风格，非常美丽，让人着迷。”
  翻译：“……”
  翻译努力让柳苇理解了法国人夸她“有少年感”。
  柳苇点点头。
  法国人：“你的运动服非常好，你喜欢运动服吗？我也很喜欢运动服，运动服是非常时尚的服装，它的松驰感和运动感非常适合当代的年轻人。”
  翻译一边翻一边觉得这好像跟拍摄没什么关系。
  他的感觉应验了！
  法国人后面的废话多极了。
  “你的头发非常好看，我注意到你没有烫也没有染，原生态的头发是最美丽的。”
  “我喜欢你原始的唇色，它的颜色比任何口红的颜色都更好看。”
  “你的肌肉力量很棒，线条也很棒，你的运动习惯很好。”
  翻译：“……”
  ——这小子不会是想借机追人吧。
  在法国人翻着花的夸奖中，柳苇重新坐在了镜头前，法国人捧着相机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微笑吧，给我一个笑容。”
  翻译：“……”
  翻译：“他让你笑。”
  柳苇就笑了一下。
  法国人一边按快门一边说：“可以再自然一点吗？我们不太熟，我明白，你可以像是对陌生人那样羞涩的对我笑一下吗？”
  翻译：“……”
  翻译：“他让你像对陌生人那样笑，害羞的笑。”
  柳苇：“……”
  她考虑了一下，像是见到快递或外卖小哥那样笑了起来。
  法国人笑着说：“哦，非常好，有点麻烦是吗？你不太喜欢陌生人，没关系，这个笑容非常好。”
  翻译：“……他说很好。”
  ——他懂了，昨天拍陆北旌的时候，这个法国人那么话少是因为他是个异性恋，看现在他的话多的！
  然后就是布置好的场景，法国人就是让人换了一把两人沙发椅，让柳苇坐上去。
  她还是穿着运动服，坐上去后，法国人摇摇头，让她去换了一件牛仔裤。
  然后法国人拍了一张，想了想，问她愿不愿意拿点吃的。
  法国人：“面包或是苹果或是咖啡杯，你可以显得更自然一点，书也可以，你喜欢哪个道具？”
  柳苇表示都行，她都不介意，看道具组准备了什么吧。
  法国人：“书，书让你显得更神秘。”
  翻译：“他说书更好。”
  工作人员立刻拿了一本假书过来，封皮是英文。
  但法国人不满意，他对工作人员说：“找一本中国的书来，她是中国的女孩子，应该读中国的书。”
  但是假书都是英文封面的，现在拿假书拍照的，除了拍古装照片拿一本三字经之外，拍现代家居照全是英文假书啊，他们根本没准备中文封面的假书。
  法国人：“外面有商店吗？你们现在去买一本吧。”
  但是这个问题很严重，因为英文书的封面，大多数看照片的人不会真的去读这书到底是什么书，可是中文书的封面，看照片的中国人都会有下意识的反应去认书名，可是这就牵扯到一个问题：大多数网友，并不真的认为演员都是才子才女。
  倒不如说大多数都是九漏鱼。
  演员可以演才子才女，可以演任何一个领域的专家，但是观众也并不傻，在戏里你想演什么职业都行，在戏外你假装你什么都会，那就不太行。
  拍照片是为了美，而不是引人嘲笑。
  柳苇拿什么书合适呢？四大名著？世界名著？侦探小说？都不太合适。
  就算她现在买通稿说她特别看读书，尤其爱看世界名著——你看网友有人信没有。
  并不是说演员就不能爱看书，而是假如是真实的爱好，那就应该会暴露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这不是一张照片、一次通稿能解释的，而是需要在后面的时间里不停的加深这一印象，万一柳苇日后参加访谈节目，或是采访一类的，或是别的什么团体活动，那就很容易被人盯着这一点去寻找。
  这就没必要了。
  再说，路露知道柳苇是爱看书的，但她只爱看专业书，平时除了专业书，别的都不看，而她看专业书的原因跟陆北旌爱看话剧剧本还不一样，他是真的热爱，出门都爱在平板里放几本看，而柳苇明显就是为了应付上课和考试，她是个应试人才。
  是不是真的喜欢书，喜欢阅读，这是能发现的。
  路露既然知道自家孩子并不是真的爱书，就绝不会给她造个容易穿帮的人设。
  就陆北旌那么爱剧本，他都没给他造一个类似的人设，就是担心会造成艺人的负担。平时爱岗敬业就行了，犯不着非要再多加几个光环。
  法国人不理解这些顾虑，他认为书籍是很优秀的道具，人会读书也是优点，而且柳苇的长相并不傻——在摄影师或导演的眼中，长相是聪明还是傻很重要，一个看起来傻的人，就不能去演一个智计百出的角色。
  综上，她拿一本书来读很正常也很美好啊。
  但他很擅于改变，既然老板和工作人员有这么多的麻烦，那就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