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这些年，你在做什么？
  这些年，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他都没问。
  只在走了三分之二的时候，他忽然顿足，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沈念心快了他两步，也顿了顿，过了一会才转身看向他。
  “纹身了。”
  “你不喜欢纹身，因你骨子里最传统。”许亦琛目光深深，“我不敢问你其他的，因我知道自己没资格，但唯独这件事我要知道真相——我是个医生，沈念心，你的左臂有伤疤，而且是很严重的伤疤。”
  沈念心指尖略掐，目光清越地看着他，说：“六年前去西藏办事儿，遇上了一场藏民冲突，不小心受的刀伤，的确留下了不小的疤痕，当时除疤技术也并不完美，怕我外婆他们担心，就索性在西藏那边找了一个师傅纹了一个图案。”
  她没有淡化伤势，年限也对的上，许亦琛眉头依旧紧锁，到底也只剩下后怕，而无更深的隐忧，但仍旧盯着她那好看的梅花左臂，若是以前，他一定会上前仔细查看，确保恢复不错，没有后顾之忧，亦或者会想着以后一定要时时刻刻留在她身边，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但现在不行了，怎么都不行了。
  “以后小心点，照顾好自己……也……让别人照顾好你。”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让我放心，沈念心。”
  沈念心对上他的眼，“好…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相顾无言，但最后还是沈念心保持了平静跟理智，“走吧。”
  两人沉默着走完最后三分之一，却在大厅见到了刚散场下来的一些人。
  多是婚礼上的，看到他们两人，这些人很是惊愕，不如伴娘伴郎跟几个美院的教授学生。
  这两人……
  也有不惊愕却脸色暗淡的，比如顾林羡。
  许亦萱是不平静的，浑身上下似乎都在愤怒，快步上前就要打沈念心，但手臂被许亦琛握住。
  “许亦萱！”他低喝！
  愤怒中的许亦萱这次没怕他，只是眼眶红了，“哥！你忘了这个女人是怎么对你的吗？！妈妈因为她气坏了，差点进了急症室活不下来，可她呢？背叛了你转头就跟那个姓简的上了床，对了，你不知道吧，这酒店也是那个姓简的！”
  她说着又指着那条艺术走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条艺术走廊已经改名了，叫什么心念！”
  她抹了一把眼泪，怨恨地瞪着沈念心，“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家穷，还不起你家欠下的四亿债务，你找一个有钱的，爬他的床……”
  啪！她的脸歪了，因为许亦琛打了她一巴掌。
  场面一下子寂静。
  沈念心皱眉，却没有阻止，只是面前多了一个人，顾林羡，他挡在她面前，低声说：“走吧，我带你回去，这里我会让人处理。”
  沈念心看了他一眼，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这边的事情也用不着处理，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说完，她听到许亦琛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番话，她听着却皱眉了。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是我先要跟她分手的，许亦萱，我不是故意要维护她，也不是跟你开玩笑。”
  许亦琛面无表情，说：“妈妈进急症室是因为听说周伯父出事，欠下四亿的债务，怕我要跟着一起承担，于是逼我跟念心分手，我不愿意，她就用自杀来威胁，恰好那时候你招惹了人，需要不少钱摆平，就算我所有的积蓄加起来都不够，而且对方有人脉，插手干预了我的工作预选……我自保都不够，你跟妈妈都护不住，如何还能留住她？我做了一个男人最卑劣的选择，我答应了，但还没跟她提出分手，她就先提了。”
  “知道为什么是她先提吗？因为先提的人在外人看来就是错的，她抛弃我跟有钱人在一起的消息也是她自己故意放出来的……因为只有这样，我这个一穷二白连自己都养不活的穷小子才能没有任何污点，不会被人看不起，才能理直气壮得走出一个光明的前途，而你跟妈妈的事情也是她帮忙解决的，我知道，她让人帮忙了，否则你我都没法脱身。”
  许亦琛顿了下，神色冷漠：“这件事我跟很多人都解释过，如果有不信的，我一遍遍解释，解释到他信为止，但唯独对你我没有说透，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无法把自己这些年的罪恶跟痛苦都归咎在你身上。”
  首先，许亦琛是一个很不喜欢讲话跟交际的人，也许跟从小的家庭环境有关，也或许跟他的本性有关——天生孤冷。
  过去的那些年里，他几乎把所有的话都留给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陪他走过美妙而艺术的回廊，陪他走过最艰苦又青涩美好的年华，让他笑，让他有说不完的话。
  可她走了，他就再也不会多说话了，除了不厌其烦得跟人解释着——解释是谁要离开，为什么要离开。
  她没错，错的是他。
  可再多解释，在这么多人面前，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场合，这些话是不能说的，起码不属于他的作风，他说了，只因为沈念心在场。
  他不能让自己妹妹的胡言乱语影响这些人对沈念心的印象，此时不解释，日后再多言辞皆是负累。
  毕竟人言可畏。
  “说白了，只因为我弱小无能。”
  说完，他的脸色比以前更苍白了几分，这种苍白是从灵魂深处流淌出来的。
  好像有些隐忍的耻辱感，他不曾回头看沈念心，今天跟她走全曾经无数遍走过的那条走廊，已经用尽了这些年他所有的勇气。
  许亦萱好像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但从她这个角度，她依旧认为这是自己哥哥故意为沈念心做的辩白，低劣自己高尚了她。
  为了保护她，他不喜辱没自己，贬低自己的妈妈跟妹妹，毕竟她的哥哥那样深爱沈念心不是吗？
  不过好像没有她插话的余地，哪怕她那样固执，那样愤怒。
  因为沈念心开口了。
  第65章 袭击
  她说：“我始终都觉得当年放弃你是我当时做的最正确选择，到现在也不曾后悔过，所以你不用愧疚，就如刚刚在走廊上说的，我希望你往后安好，一如你希望我能做到的。”
  这话很冷酷，却是最让许亦琛好受的言辞。
  说完，她看向许亦萱，眉头轻锁：“我的确不太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也包括许小姐你对我的，但我跟你哥哥的事情也终究是我跟他的之间的事情，中间并无怨恨，也在七年前就已经有了结局，别人没有干涉的资格。但唯独简先生这件事我需要说明下，他是我爸留下的四亿债务里面最大的债权人，我跟他一直都只是债务关系，本就欠了他钱，总不能还玷污他的名声，所以这种传言我不想再听你说第二遍，否则就算你的哥哥是许亦琛，我一样会找你责任。”
  她说要自己解决，就真的自己解决了，用这么简单直白不含抒情的方式。
  这不像是一个从事艺术的人会有的方式，倒真真符合了一个生意人。
  却让人体会出了她的不留余地。
  顾林羡略皱了眉，其他人更是不敢说话，尤其是许亦萱，想要反驳什么，却又惊于沈念心的气场。
  在这里实在闹得不好看，尤其还是简行之的地方，沈念心轻按了眉心，打算离开，
  正好此时几个电梯一起下来，有好些个面生但西装革履的人出来，排场很大。
  刚好有一个老者一看到沈念心就眼睛一亮，“咦，沈掌柜！”
  他不顾其他商业伙伴，径直带着保镖过来，气势赫赫，却半点眼神都没有给其他人。
  “我还想说沈掌柜是文化产业古玩跟陶艺的领头人，造诣深厚，怎么这次酒会没有邀请你，这实在过分，问了简先生才知道是你推了邀请，是参加朋友的婚礼吗？真好，这不遇上了！”
  老者显然身份贵重，旁边的几个商人闻言都附和，但有一个穿着浅灰西装的男子鹤立鸡群，自有一股闲云野鹤般的强大气质，无人能把他遗忘，因他的外表本就醒目，尤是眼角的一滴泪痣，眼角一掖的时候别显魅惑。
  此时他笑着看向沈念心，微微笑着：“就因为沈小姐没来，不知多少人觉得我这次酒会办得不好，如此对下次峰会更是失了期待，我总不好说沈小姐就在楼下参加婚礼，没法压着你来参加酒会。”
  “让简先生为难了。”沈念心认出了人，出于商场上的客套，她一如既往客气，也跟老者等人一一握手，“过奖，只是从业人员之一而已，算不得多厉害，但今日真是一个妹妹的婚礼，意义重大，不得不缺席，让诸位见笑了。”
  她的气度舒仪，言辞斯文，并不逊色这些商业大佬的气场，加上容貌绝俗，更像是人群核心似的。
  老者打量了下她，笑：“哈哈，不来也好，不然可没机会见到沈掌柜穿礼服的样子，果然是倾国佳人！往日你就不太喜欢这些酒会什么的，不过下次峰会可会参加？要知道赤山那件事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心里慌慌，都骂川城那老大哥手脚太快，直接把你圈到了名下呢，好一个蜀道，都快领头咱们全国古玩界了，尤其是你的青萱，口碑真好，若不是前段时间我公司事忙，我也得抱着那些宝贝过去找你验看一二。”
  “秦老抬爱而已，赤山的事情也不敢当，行内清风还得靠每个人自持，但是这种假货的确不能纵容。”念心淡淡一笑，正好手机来电话，就朝众人说：“抱歉，今日事毕，相约诸位来我那青萱小店一续，正好手头也有几个单子已经收尾，需要跟诸位商谈。”
  今日她其实比较忙，一再有人找她。
  众人虽然遗憾，但见她确实还有事的样子，也只能答应了，一起出去了。
  简行之是东道主，看了沈念心一眼，将人送出去了，而沈念心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这一幕前前后后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前头吃酒的时候知道沈念心放弃了画画，不少人心里都惊讶，却也隐隐觉得她的光辉好像被斩断了，仿佛从神坛走了下来。
  而且刚刚又得知她负有4亿的巨额债务，这就让人越发觉得她身上的光芒黯淡，甚至有跌入凡尘泥潭的感觉。
  那个刚刚才借醉酒表白失败的哥们竟隐隐有种庆幸感，旁边的几个朋友也这么想。
  4亿啊，他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一辈子也没有那么多钱！
  这已经不是属于爱情的范畴了，而是赤~裸~裸骨感的现实。
  不过现实骨感的另一面就是双重戏剧性，转头就来了几位身份贵重的商圈大佬亲自给她搭建光辉平台，神光依旧，她卓越更甚。
  只是沈念心并不知道他们所想，她的确有些忙。
  “阿零？”
  “brandon已经到君舷酒店了，刚刚毛毛联系我，说人抓到了。”
  沈念心神色一松，“抓到了就好。”
  “不是他！那人不是真正的brandon！他现在在哪谁也不知道！但我们的人都被假的那个brandon引过去了，现在保护你的人很少，你在哪？不要待在酒店，至少不要一个人…喂，沈念心？”陈零语速很快，因为急切，但惊疑听到这个消息后，沈念心竟然没有出声。
  这不正常！
  稍会，陈零听到沈念心有些颤抖的声音。“我在大厅，我应该看见他了。”
  沈念心捏着手机，脸色惨白地看着前头走进惠选门的高个白人。
  他穿着长风衣、双手插在衣兜里、戴着帽子。
  顿足了下，他看到她，似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悠悠跨步走来。
  步伐不紧不慢，很有个人特色，一如他的动作一直都很有特征，沈念心全身都泛起冷意，好像一下子就回到那个夜晚……忽然闯入家中的一伙人，这个把她按在桌子上并且拔出刀的男人。
  不久前，她才知道他叫什么，brandon。
  七年了，恶魔再临。
  而在一分钟前，简行之正送别众多商友，忽然眼角瞥到一个外国男子走进酒店，也就一眼，待对方进去后，他眼里深沉不见底。
  无人知道沈念心在那短短的跟brandon的对视中心头起了多少惊涛骇浪。
  “沈小姐小心！”
  但隐藏在暗处的一个保镖从大厅外侧冲出厉喝之前，沈念心已经拉开了跟众人的距离，试图靠近电梯那边，因为她知道可以救她的人现在肯定都在坐电梯下来！
  但来不及！保镖的声音爆出震动在整个大厅，所有人惊愕……brandon忽然如猎豹迅猛而出，一把抓住了沈念心的左臂，把她往墙壁上狠狠一按，砰！
  震动如裂帛，那艺术走廊的玻璃墙发出剧烈的声音。
  沈念心也感觉到了身体一震，后背剧痛，还有左臂被抓住的地方仿佛一下子让她回到了当年的感觉。
  那样疼痛如裂骨，血肉被尖刀刺穿再狠狠割裂划切。
  痛入骨髓！！！
  “沈念心！！！”在所有人几乎都被吓呆的时候，骇然无比的许亦琛不顾一切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