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撩人 第44节
作者:
喵晓镜 更新:2024-05-17 08:55 字数:4163
他道:“那柔止呢?”
“华姑娘何彼襛矣,华若桃李,天真明媚,令人爱惜,”王脩之满脸向往,他认真地说,“……我对华姑娘一见钟情,也算明白为什么昔日君王会有金屋藏娇的典故了。”
文琢光复述道:“何彼襛矣,华如桃李?”
王脩之叹息道:“华姑娘诚然是我见过最美丽特别的女子。”
文琢光轻轻一哂,不置可否,只是问了几句王脩之的打算。同他所知的并无差池,这位瞧着一派天真的青年,身上系着家族使命,来京不仅是要赴任,更是要为王家寻一位冢妇。
王脩之见太子态度和善,便心中喜悦,又说了许多称赞太子与华柔止的话。文琢光听了两句,便有些不耐烦,只是抬手打发了他。
王脩之将他的客套话当了真,以为太子定会重用自己,便心怀喜悦地离开了。
只是走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往桌上看了一眼。
太子的手中,始终把玩着一个茶盏,而今看去,那茶盏之上,赫然印着少女一个小巧唇印……
他知道方才华柔止在此,见了此景,忽地心头一跳,生出些疑惑。可旋即文琢光的目光便扫了过来:“王公子还有事?”
王脩之连忙摇头,告辞而去。
那头观棋见他走了,方才大着胆子同文琢光道:“……这位王公子,是真的会夸人,也难怪姑娘喜欢。”
文琢光听出他言下之意,便淡淡道:“若只是会夸人,没有旁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倒也无碍……你去将他仔细地查一查,必要的时候,叫红袖一道去探听。”
观棋应下,却又听他道:“还有,此事先不要告知扇扇。”
他吩咐完,方才捏着那茶盏离开了茶馆。
……
柔止归家后,便去母亲处问安。
林含瑛见她兴致还好,便道:“今日同云颐公主去,可有见着什么有趣的人或事?”
“见到了王家公子王脩之,”柔止老老实实地说,“他还说要送我回来,不过后来我遇到了殿下,就同殿下走了。”
林含瑛听见王脩之的名字,不由有些惊讶,她笑道:“是琅琊王氏的王公子么?那是你山长的侄子,据说是个十分出色的郎君。”
柔止歪了歪头,认真地道:“没有太子哥哥出色。”
林含瑛失笑道:“是,自然什么人都比不得你的太子殿下。不过琅琊王氏家风清正,确实是个好人家,你怎么拒绝他送你回家呢?你外祖家与王家也是有些交情的,很可以请他来家里喝杯茶。”
柔止想了想,便问:“阿娘是希望我嫁到王家么?”
这话过于直接,倒是把林含瑛说得一怔,她皱眉道:“自然不是。你才十五岁,有的是人可以相看,他虽然好,却未必适合你,不过是想叫你多多接触旁人罢了。”
柔止“嗯”了一声,她似乎有些心事,垂着蝶翅般的睫毛,面上露出失望神情:“……我听说,太子哥哥也要议亲了。”
“太子殿下年纪不小了,”林含瑛望着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娶妻很正常。”
果然,在她说出这番话后,柔止面上的沮丧几乎隐藏不住。
林含瑛想到这些时日里柔止的种种异常,又想到她今日对王脩之不同寻常的冷淡态度,心下微惊。
她开口,遣散了屋内众人,旋即才叫柔止坐到自己跟前来。
她握着女儿柔若无骨的小手,郑重地问:“扇扇,你可是……心仪太子殿下?”
这话仿佛打破了少女一直以来的坚硬外壳,柔止几乎惊得要跳起来。她猛地抽回手,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林含瑛意味深长地道:“若是没有,你脸红什么?”
“……”
柔止望着母亲似乎什么都明白的目光,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半晌,她垂下了小脑袋,支支吾吾地说:“我也弄不懂我自己的念头。我一直将阿徵哥哥只当做我的哥哥,都快十年了,阿娘,人难道会去喜欢自己的哥哥么?”
林含瑛叹了口气,见着女儿患得患失的模样,头一回觉得自己眼拙。
是啊,太子殿下那般华茂春松的人物,放在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跟前,还待她那样好,那样温和,柔止又怎么可能逃得过?
偏偏林含瑛还一直没往这方面去想。
她不舍得责怪女儿,而且男女情爱,本就是最不讲道理的,也没什么好责怪。
她只是摸了摸女儿有些垂头丧气的头,温然道:“你不必担忧,阿娘不怪你。”
柔止松了口气,伏身下去,趴到她腿上,闷闷地道:“阿娘,我真的不知道。我听说哥哥要娶妻的时候,心里实在是很难受,想着他以后同旁人举案齐眉,那我不知道要被丢到哪里去……他说他是最喜欢我的,可是我才不信,谁会喜欢自己的妹妹,胜过喜欢自己的妻子呢?”
“那自然不会。”林含瑛说。
柔止止不住地叹气,小脸紧皱,像是忧愁极了,“……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同阿徵哥哥说。”
“不必去说,”林含瑛教导女儿,“且不说你如今还分不清自己的念头,便是分清了,也不可主动去说。”
柔止仰起头,一脸求贤若渴地瞧着自家阿娘。
林含瑛便笑了笑,只是说起了自己的事情:“我同你阿爹,乃是两家大人定下的婚姻,婚后只能算相敬如宾,彼此之间,也并不喜欢对方。”
柔止嘟囔说:“可是现在阿爹死活都不肯纳妾呢。我才不信阿爹不喜欢你。”
“……那是以前,”林含瑛笑了笑,“后来,也就是约莫八九年前,他回宣宁任职之后,我同他许是太久不见,便有些好转。我先前一直觉得自己有没有丈夫不要紧,守好女儿过日子便是了。可等他回来,日日为我遮风挡雨,万事万物都为我考虑……我便有些动容了。”
柔止笑眯眯地说:“那阿娘是喜欢上阿爹了?那阿爹知道么?”
“傻孩子,”林含瑛笑道,“女子哪怕是喜欢,也不能轻易宣之于口。否则便是落了下风。后来啊,你阿爹自个儿憋不住了,同我认真说,自己以前只觉得婚姻累赘,唯独在我这头,才明白了婚约应当是爱情的见证,而非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你可见你阿爹除了对咱们外,还在谁那儿有这样的好脾气?”
柔止缓缓地张大了嘴。
“感情这种事情呢,就是个推拉的过程,”林含瑛又说,“你轻轻地拉他一把,他便被你吸引了,你再推他一推,他反而食髓知味,不需要你再主动,便会靠过来对你好。可在这过程中,谁先认命了,谁便输了,要被吃定一辈子的。男子也就罢了,咱们女子总归是要在后宅之中安身立命,若是棋差一招,便是满盘皆输……”
柔止品着母亲的话,若有所思,半晌才点了点头,同她母亲道:“阿娘,你这样一说,我觉得阿徵哥哥也不会不喜欢我。”
他对自己,可比阿爹对阿娘还好呢!
林含瑛失笑道:“我说了半天,你就只想到这个?”
柔止吐了吐舌头:“我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林含瑛感慨道,“世道对女子不友好,阿娘虽希望你同心上人坦诚相对,却也更怕你受到伤害……不过扇扇,你喜欢谁,都只管大胆地去喜欢就是了。咱们家能够为你承担后果。”
她的女儿,她把她教得天真明媚,知书达理,可却也希望她能够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东西。人这一辈子,若是什么都压着忍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横竖,只要他们夫妇两人一日还在,便绝不会叫旁人欺负了她去。
柔止忽然觉得鼻子有些涩涩的,用力地埋进母亲温暖熟悉的怀抱中,“嗯”了一声。
第46章 云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元宵佳节刚过,云颐便要回云朝去了。
这位云朝公主在豊朝待了一些时日,心满意足地同豊朝达成了联盟,更是愈发对皇位志得意满,唯一有些不太满意的,便是没法把华家姑娘给拐回去。
柔止抿了唇,微微笑道:“姐姐又打趣我,姐姐带了柳公子,已经很高兴了,并不缺我一个。”
云颐撇了撇嘴,只是说:“那你可要答应我,以后成婚了,务必要给我送帖子,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可是要给你添妆的。”
柔止失笑道:“好,届时我必定狠狠地敲一笔竹杠。”
“哼,”云颐看出她打趣,略做沉思,娇俏的面上忽然又浮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神情,她同柔止招手道,“你凑过来一些。”
柔止本就是来见她的,如今后头跟着豊朝许多皇室,听她呼唤,倒是有些迟疑。
她看了文琢光一眼。
“你看文太子作甚,”云颐不满,“大军当前,我还能真把你拐走不成么?云朝才休养生息了几年,可不打算与周边国家开战。”
柔止失笑,旋即便驱马上前,走得近了一些。
文琢光盯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缰绳。边上的皇帝回过头去,瞧了儿子一眼,只是若有所思:“你很在意华家姑娘。”
文琢光回神,抬起眼去,与他对视道:“很奇怪么?”
皇帝诧异,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当年那个指挥跟在许青筠背后的沉默少年,如今已然出落得芝兰玉树般,光是一个抬眼动作,便是锋芒毕露了。
也难怪,孙贵妃一党在他手上接连吃亏。
皇帝笑了笑,只是说:“不,朕只是惊讶。”
边上燕王则道:“陛下兴许忘了,自己昔日待孝懿皇后,这是这样热忱的,孝懿皇后在场的场合,您的眼睛从来不从她身上离开……太子不过是像陛下罢了。”
皇帝不由有些恍惚:“……是么?”
文琢光没有再接他的话,只是转过头去,盯着到了云颐身边的柔止。
云颐替她拢好了披风,二人的马匹靠得极近,在文琢光的角度看去,柔止几乎是靠到了云颐身上去。她眼睛有些红红的,亲密地与云颐说着话,似是不舍。
云颐轻声说:“……喜欢太子殿下,是不是很辛苦?”
她诧异地抬起头去,看到云颐俏皮地对自己眨了眨眼。柔止忽地就明白了她的用心良苦,她摇了摇头,只是说:“公主,你喜欢一个人,会觉得辛苦么?”
云颐轻轻笑了笑,淡淡道:“我不会喜欢一个叫我辛苦的人。”
这是她作为云朝公主的底气。
她看出柔止对文琢光的情愫,只觉得实在是替这美丽的少女而不平。她这些时日在豊朝,见着了皇宫的后宫佳丽,总觉得有其父必有其子,不太忍心叫柔止也去宫里受苦。
可柔止却说:“我不会觉得辛苦。”
云颐笑着摇摇头,忽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凑过去,到柔止耳边,说:“那若是他以后欺负你了,你就叫人来跟我讲,我一定帮你出气。”
柔止笑着应了,不意忽地觉得面颊上一软,是云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柔止捂着脸,几乎惊呆了。
云颐看她这样呆呆的,只是觉得愈发可爱,心说原来她的脸不只是瞧着软,亲起来更软。
旋即,她便接到了一股几乎冷得出了实意的目光。
文琢光面色冷得吓人,一把将云颐跟前的柔止拽了回来,他声音低低,隐含怒意:“云颐公主何必这样欺负她一个小姑娘?”
云颐自然不怕他,只是懒洋洋地背对着柔止,挥手道别:“好了,我走了,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柔止用力地“嗯”了一声。
这两人偏偏都没有理会兀自发怒的太子殿下。
文琢光:“……”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被柔止忽略。心里那种酸涩的情绪又蔓延起来,他垂着眼,握着柔止的手也愈发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