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安慰此时此刻都显得无比的苍白，戚妄静静地站在一旁，一直到戚宝星哭够了，他方才递了一张手帕给她。
  “擦擦眼泪，哭泣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只有将幕后凶手找出来，才能解决这一切问题。”
  戚宝星接过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了眼泪，她抬起头来，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戚妄，哑声问道：“爸爸，妈妈怪我吗？”
  明明她弥留之际最想看到的人是自己，可是自己却心狠无比，从头到尾都无视了她的存在，妈妈死的时候是怨恨着她的吧。
  这么全心全意对待的女儿，却连她的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
  戚妄摇了摇头，温声开口说道：“你妈妈病不恨你，她只是觉得惋惜，她在临死之前告诉我，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她想要做你真正的妈妈，这样的话你就不会离开她的身边。”
  戚妄并没有欺骗戚宝星，这真的是白暖月最后的心愿，她说如果她是戚宝星真正的妈妈，她就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孩子离开她了。
  听到戚妄所说的话之后，戚宝星的眼泪再一次流淌了出来，她抬起手来，用力地擦干了眼泪，哑声开口说道：“爸爸，我们走吧，我们一定要把幕后黑手给找出来。”
  爸爸说得对，悲伤是最无用的情绪，现在流的眼泪再多，也换不回来白暖月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给找出来。
  看着戚宝星重新燃起了斗志来，戚妄点了点头，骑上车子带着她离开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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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子上发生大案子的几率很小，镇子上公安局处理的基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张茂山刚刚把一个偷鸡的毛贼给抓回来，坐下来休息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同事告诉他，外面有人找他。
  张茂山有些奇怪，放下杯子后就走出了家门，等到了外面一看，却发现外面站着的是个熟人。
  “戚同志，你怎么过来了？”
  自打上次去戚妄家给他送过奖状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见过了，他们之间可以说是没有什么交集的，戚妄怎么会突然来找他？
  虽然心中充满了各种怀疑，不过面儿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张茂山笑着招呼了一声，询问戚妄来是做什么的。
  戚妄也没有绕弯子，直接了当地开口说道：“张同事，我想见见王桂芬，有些事情我想要问她。”
  张茂山倒是没想到戚妄来找他竟然是来见王桂芬的，听到他这么说后，张茂山愣了愣，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你见她做什么？”
  他可没有忘记，戚妄跟那个王桂芬一样，也是搞封建迷信的，他们之所以会认识，也是因为桃花村的拐卖儿童的事情，虽然桃花村的人都认为戚妄是个了不得的大师，不过张茂山始终坚持己见，觉得戚妄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最多就是个会变戏法的普通人。
  要知道在张茂山破获的各种案子之中，那些利用封建迷信骗人的无外乎就两种情况，一种是靠嘴纯忽悠，另外一种就是利用一些科学原理来哄骗人的，符纸会自行燃烧是因为上面洒了白磷，凌空飞起也是用特殊的透明鱼线牵引，再辅佐特殊的手法，多加锻炼便可以了。
  村人们受教育的程度大都不高，愚昧之人不少，所以这些骗子才能成功哄骗人。
  但凡是个问话高点儿的，都不会上这种当。
  不过怎么说呢，戚妄到底是帮忙破了案子，张茂山也口头教育过他，让他以后不要在搞这些封建迷信活动了，而戚妄的甜度看起来也挺好的，所以张茂山对他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只是现在听到戚妄说要见王桂芬，张茂山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戚妄好像和这个王桂芬并不认识，好好地要见她做什么？
  戚妄回答道：“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她，事关重大，这涉及到不少几条人命，还请张同志帮帮忙。”
  张茂山：“……”
  事关重大，还关系到几条人命？身为一名公安干警，张茂山立马提高了警惕，开口询问道：“怎么回事儿，你能详细说说吗？”
  然而戚妄一张口就是说王桂芬幕后还有其他的人，他们利用玄门道术残害人命，手段阴狠毒辣，事情已经波及到他的家人朋友，他已经查到一些眉目，希望从王桂芬这里获得一些突破口。
  张茂山：“……”
  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玄乎，戚妄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曾经跟他说过的话，怎么现在又跟他说起这个来了？
  “张同志，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而且王桂芬的案子是你查的，她确实想要用孩子的性命来改福运，这总不是假的吧？事实上我怀疑她只是个小喽啰，幕后还有其他的人，如果我们不将幕后黑手找出来，可能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张茂山仔细一想，觉得戚妄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抛开封建迷信不谈，戚妄提到的这件事情确实值得人重视。
  毕竟王桂芬的手段令人发指，若只是骗钱倒是还好一些，关键的是有很多人会利用封建迷信来害人性命，若像是王桂芬这样的人再多一些，又或者她便是属于某一组织的，不将那个组织揪出来，受害者怕是会越来越多。
  “好，我答应你。”
  为了防止有更多的人遇害了，张茂山答应了戚妄的请求。
  好在王桂芬的案子还没有经过法院的审理，她现在还关在看守所之中，凭借着张茂山的权限，是能让戚妄去见王桂芬的。
  从公安局到看守所还有一段距离，张茂山带着戚妄往那边儿去的时候，终于注意到了跟在戚妄身边的人戚宝星，他看了戚宝星两眼，总觉得这小姑娘有些眼熟，只是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因为那些熟悉感，他时不时地就要看上戚宝星一眼，琢磨着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她。
  过了一会儿功夫后，戚宝星终于想起来了，他一拍巴掌，开口说道：“小姑娘，我在我表舅家见过你，你不是他们家闺女么？”
  说起来张茂山和张宇明还有些亲戚关系，论辈分，他得叫张宇明一声表舅，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去张家拜年，见过戚宝星一面，不过那个时候戚宝星对待他们这些人都很冷淡，也不怎么喜欢说话，他去的时候都是在屋子里面待着，所以张茂山只觉得她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她是谁。
  张宇明家闺女被人恶意换掉的事情外人不大清楚，但是这张家的亲戚朋友们多少都听过一些，大家伙儿也都觉得，张馨慧到底在张家养了这么多年，继续养着也没什么，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张家夫妻的决定，戚宝星这个亲闺女没资格说些什么。
  但是张茂山却并不这么想，尤其是他去张家拜年的时候看到张宇明李心洁和张馨慧他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候亲亲热热，仿佛一家三口似的，而戚宝星这个亲闺女却躲在房间里面一直没出现，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是简单地吃两口就离开了。
  那个时候李心洁是怎么说的？她说戚宝星年纪小不懂事儿，性子内向怕生，不是故意甩脸的。
  就在她说完这番话后没多久，却把张馨慧从头到尾地给夸了个遍。
  而张馨慧之后也表现的越发大方得体，把他们这些亲戚们照顾得妥妥帖帖的，虽然那个时候张馨慧表现的很热情，但是张茂山却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显得过于刻意了。
  身为一名公安干警，他对人的情绪和表情的细微变化感知还是很敏锐的，就算张馨慧的演技再好，可她到底是个小姑娘，那些举动还是太生涩了一些。
  张茂山是不明白自己这个表舅在想什么，明明戚宝星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结果他们却不把她当一回事儿，反而捧着一个被恶意换给他们的孩子……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因为当初换孩子的事情没有证据，凭着张馨慧亲生父母的所作所为，就足够把他们送进监狱了。
  张茂山并不觉得张馨慧无辜，她是利益既得者，但凡她如她所表现出的那么善良得体的话，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她就应该离开张家，回到她自己该去的地方。
  结果她呢？利用和张家夫妻相处多年的情意，处处排挤戚宝星，一个假闺女却一门心思地打压人家的亲闺女，她这善良水分还真挺大的。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对自己这个远房表妹，张茂山多了几分同情之意。
  戚宝星倒是没有想到张茂山和张宇明竟然会是亲戚关系，她看到对方眼中的同情之意，却并不怎么在意。
  张家夫妻的偏心就算张茂山这么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居然还能舔着脸对她说他们对她这个亲女儿比对养女也不差到哪儿了……
  想到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戚宝星摇了摇头，再次抬头的时候，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没什么，都过去了，更何况我有自己的爸爸。”
  说着，戚宝星便将自己的户口还没迁回去，她现在又被戚妄带回家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替张家夫妻遮羞这种事儿，她可没有那么好心去做，不如让其他人都看看，那对夫妻到底做了什么。
  戚妄看了戚宝星一眼，接着说道：“宝星回去了连学都没得上了，还是跟在我身边的好，虽然我家的日子不好过，但至少学还是能上得起的。”
  第841章 被坑的养父
  到底是自己家的亲戚,还算是他的一个长辈，听到戚妄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至少跟着他还能上得起学的时候,张茂山真的是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原本以为张宇明和李心洁两个对张馨慧那么一个假闺女比亲闺女好已经算是毁三观了，结果没想到还有更加毁三观的事情在，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们把戚宝星接回去有将近一年时间了吧？户口户口不给上，学学也不给念，那对夫妻到底是咋想的？他们对自己孩子怎么差劲儿到这种地步？这哪里是对自己亲闺女，对待仇人也差不多了。
  张茂山是个嫉恶如仇的,就算张宇明是自己的长辈,他也不可能包容他的,这都叫啥事儿？等回头有时间了，他一定得好好跟自己那个表舅好好说一说,要不然的话，他绝对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那啥,我叫你爸表舅，你算是我的表妹,当哥哥的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咱们老张家大部分的人都是讲理的,没几个人会做这种糊涂事儿的……”
  张宇明想要给他们张家人挽尊，但是说来说去，还是没能把这脸面给挣回来，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会扯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表妹，我这么跟你说吧，你那对儿亲生父母实在是不靠谱,你回到你这个养父身边来，虽然日子可能没城里那么好，但是绝对不会像是在城里那么憋屈的。”
  对戚妄这人的人品张茂山还是很信任的，所以他真觉得戚宝星跟在戚妄身边是一件好事儿，至少不会像是在张宇明夫妻身边那样。
  戚宝星跟张馨慧一般大，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天天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对一个外人都比对她这个亲闺女好，这种折磨可不是正常人可以忍受的。
  见张茂山脸上流露出的同情之色越发浓郁起来，戚宝星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许多，她笑了笑，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我爸爸对我可好了，我有爸爸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人，跟我没关系。”
  决定跟戚妄回来的那一刻开始，戚宝星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戚妄了，以后就算是张宇明他们两口子想清楚了，想要把她接回去，她都不会跟他们回去了。
  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她不是没有给过那对夫妻机会，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对待她的？
  孩子对父母或许会有天然的孺慕之情，想要获得父母的疼爱，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有些父母他们更加疼爱的是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至于她是不是亲生的，那不重要。
  戚宝星对张宇明和李心洁他们并没有什么仇恨之心，平心而论，没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他们不喜欢她也是很正常的，不过没关系，她还有爸爸，只要爸爸喜欢她，对她好就行了，别的她根本不需要在意。
  正好，她也不是那么喜欢张宇明和李心洁，这样一来的话，她也不用觉得亏欠了亲生父母了。
  血脉亲缘是他们亲手斩断的，是他们放弃了她这个女儿，他们对她没有养育之恩，她也就不用回报他们了，以后是好是坏，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张茂山一直在注意戚宝星的情绪变化，发现她似乎真不在意亲生父母的偏心，张茂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是他对张宇明和李心洁夫妻的不喜又多了几分。
  这对夫妻到底是做了多伤人的事情，才让这孩子对他们彻底没了期待？
  因为这事儿，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一路上张茂山都在绞尽脑汁地想要缓和气氛，只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话来缓和，就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之中，三人来到了看守所外。
  看到看守所的大门之后，张茂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快步走了过去，跟门卫交涉一番后，便带着戚妄和戚宝星两人走进了看守所。
  镇子上的看守所条件有限，这年月能进看守所的，基本上都是犯了大事儿的，王桂芬的所作所为堪称丧心病狂，因此她在看守所的日子并不好过。
  被看守所的狱警带到会客室的时候，王桂芬还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自己孤寡一身，无父无母无夫无子，进了看守所之后就没有人来看过她，现在突然说有人专门来找她，也着实奇怪了些。
  这年头的会客室还不像是后来那样子，只是在一个空旷的屋子里面放了两张桌子，探监的人和犯人分坐在桌子两头，有什么话隔着桌子说就成。
  狱警将人带进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戚妄和王桂芬两个在会客室里面。
  王桂芬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的戚妄，沉声开口说道：“我不认识你，你来找我做什么？”
  戚妄的目光落在王桂芬的脸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
  他的目光平和，攻击性似乎也不强，但是王桂芬觉得被对方的目光这么瞧着，她从里到外似乎都被看了个遍，自己整个人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只要他想，便能知道自己所有的事情。
  王桂芬的心中生出了巨大的恐慌感来，她想要起身离开，但是身体却像是灌了铅似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动弹，她想要张嘴呵斥对方，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嘴巴像是被强力胶水粘住了似的，根本就无法张开。
  浓烈的恐惧感从内心之中升腾而起，王桂芬的面色不停地发生着变化，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了起来。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给她带来这么强大的压力？他到底想要对她做些什么？
  各种各样繁杂的想法出现在王桂芬的脑海之中，因为极度的恐惧，她的思维出现了混乱，哪怕她极力告诉自己要镇定，在看守所对方不敢对她做些什么，可是理智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冷静，但是自己的是思维却完全不受控制。
  会客室里面安静的吓人，除了王桂芬变得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之外，便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片刻之后，叩叩叩的敲击声突兀地响了起来，这清脆的敲击声驱散了房间里的寂静，那清脆的声音似乎变得越来越响，整个房间里面似乎全部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这声音在王桂芬的耳边不停地回荡着，她的眼神慢慢变得迷茫了起来，神情也变得越发恍惚，她呆呆地看着戚妄，明明对方就坐在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可是王桂芬却感觉他像是站在遥远的天边似的。
  王桂芬的眼前慢慢地出现了一层有一层的迷雾，空旷的房间里面多了许多白色的雾气，那些雾气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她吞入了雾气之中。
  王桂芬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变得越发急促了起来，然而伴随着她的呼吸声，王桂芬感觉到自己吸入鼻中的空气突然多了一些其他的味道。
  黏腻而又腥甜的气味儿在她的鼻端萦绕着，湿润的空气顺着鼻腔争先恐后地涌入了她的呼吸道，王桂芬感觉到自己的口腔之中突然多了许多血腥味儿，她控制不住地张开了嘴巴，暗红色的鲜血争先恐后地从自己的嘴巴里面喷涌而出。
  这一幕吓到了王桂芬，她的瞳孔猛地紧缩，心中的恐惧感在节节攀升，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她不小心中招了，然而周围的一切，包括她自身的感觉都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她的身体和所有感知都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身体也软软地跪在了地上，王桂芬的嘴巴里面还在不断地往外喷涌着鲜血，而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不知道吐了多久，这一片空间突然便成为暗红色的血液海洋，明明她该害怕的，可是再看到这一片由血液组成的海洋时，王桂芬的心中却控制不住地涌出了巨大的欢喜之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