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疯了。
  这个本该算是秘密的消息却在一夜之间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当然，比起她疯了这件事情本身，更让人感兴趣的是她疯了的缘由。
  要知道裴皇后的名声一直都是很不错的，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能把她逼疯，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很快，各种版本的皇后发疯原因便在京城里流传得沸沸扬扬。
  最让人信服的一种说法是，羁押于宫中的废太子宇文昊妄图刺杀皇帝陛下，结果被内廷侍卫当场狙杀，因为死状太过可怕把正在伴驾的皇后娘娘直接吓疯了。
  于是好些人不免暗自唏嘘，皇后娘娘始终是勋贵之家娇养的贵女，从前大约连杀鸡都没有见过，被吓疯了也不足为奇。
  倒真是可惜了，历朝历代也没有听说过哪个疯掉的女人还能继续做皇后的，毕竟有伤国体呐。
  就不知当今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是废后还是怎么的，反正这位裴氏皇后下半辈子算是没什么指望了。
  消息传到定北王府的时候豆豆正歪在床头看小话本。
  这几日她把最近这一个多月缺的觉基本补足了，整个人看起来气色极佳。
  临近中秋，庄子里送来了不少新鲜核桃，柳叶儿坐在一旁给她扒核桃皮，很快白生生的核桃肉便堆了一小碟子。
  “小王妃，可以吃了。”柳叶儿把小碟子放在床头的小案几上。
  “嗯。”豆豆正看到精彩处，眼睛哪里舍得离开书本，伸手从小碟子中摸了一瓣核桃肉直接塞进嘴里。
  降香笑着打趣道：“小王妃，这几日正是秋高气爽，您也该下床走动走动，奴婢伺候您这几年还没见您这么安静过呢！”
  豆豆笑道：“姐姐养胎，娘忙着娶儿媳，燕子陪着她婆婆去了真定府，我也没个走动的地方呀。”
  正说话间，就见胖麦穗儿急急火火从外面跑了进来：“小王妃，好消息——”
  豆豆听着她的声音激动得都有些变调了，把小话本一合抬起头笑道：“遇见啥好事儿了？”
  胖麦穗儿喘了口气后忙道：“奴婢方才听负责采买的管事说，皇后娘娘疯了。”
  柳叶儿和降香同时惊呼：“什么？皇后娘娘疯了？”
  豆豆却一点吃惊的意思都没有，又拈了一瓣核桃肉扔进嘴里，重新打开了小话本。
  “小王妃——”胖麦穗儿不乐意了，鼓着腮帮子走到豆豆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
  豆豆无奈地再次放下小话本，道：“人家说她是怎么疯的了么？”
  胖麦穗儿遂把外面传说的废太子刺杀陛下，结果把伴驾的皇后娘娘吓疯了的话学了一遍。
  豆豆噗哧笑道：“这话你也信？”
  胖麦穗儿嘟了嘟嘴，道：“不信又能怎么样，您那一日吩咐惊风他们，最近不让打听宫里的事儿，谁知道事情真相是什么嘛。”
  豆豆道：“陛下虽然放了裴家人一马，但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这种时候难道不该自觉地躲远些么？”
  胖麦穗儿小声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这样一来咱们就成了聋子，什么消息都打听不着了。”
  降香接过话道：“奴婢倒是觉得与其冒险去宫里打探消息，不如让小王妃给咱们分析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来得更快呢！”
  胖麦穗儿也顾不上说她拍马屁了，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望着自家小王妃。
  豆豆叹了口气道：“你们还真把我当小神仙呐！”
  三个丫鬟一起点点头，小王妃的确不是小神仙，但看事情比她们看得准却是真的。
  豆豆把小话本直接扔到小案几上，道：“你们对皇后也不算陌生了，以她的心性和胆量，像是会被吓疯的人么？”
  三个丫鬟想了想，一起摇了摇头。
  豆豆又道：“更何况皇宫是什么地方，既然宇文昊已经被羁押了，岂是随随便便就能逃脱的？更别提逃脱之后还上赶着去找死。
  还有，陛下如今对皇后是恨之入骨，他怎么可能召她去伴驾？”
  三个丫鬟有些沮丧，这么说来一切都是传言，皇后那个女人还没有受到惩罚，好好儿待在凤翔宫呢。
  也不知道陛下还在等什么，那样的女人直接弄死不就得了！
  豆豆如何看不出她们在想什么，笑道：“陛下的脑袋和你们仨能一样？他这一手玩得才叫高明呢。”
  三个丫鬟又是一起道：“小王妃给咱们说一说。”
  豆豆道：“皇后给陛下戴绿帽子的事儿肯定不能外传，但总得找个理由不让她继续做皇后吧，所以只能让她和宇文昊狗咬狗喽。”
  降香道：“小王妃的意思……莫非宇文昊竟是死在皇后娘娘手里的？”
  胖麦穗儿道：“皇后娘娘有那本事杀得了宇文昊？”
  降香道：“杀人不一定凭借武功，甚至连刀剑都用不上。”
  柳叶儿也道：“谁杀的不过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儿，就和皇后是不是疯了一样。”
  三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豆豆却并不插话，只是蹙着眉歪在床头陷入了沉思。
  皇帝陛下当年在先帝面前发誓不杀宇文昊的事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但显然他自己是很在乎这个誓言的。
  或者说是他想要和先帝赌一口气，您不是不让我杀您的宝贝儿子么，我照样能让他死得透透的，而且要让他死在仰慕了他几十年的女人手里。
  说起来陛下也是被那两个大贱人气得狠了，这才想出了这么损的招儿。
  一来可以让宇文昊和裴廷瑜自相残杀，让他好好解气；二来能够寻到顺利废后却又不影响娘一品侯夫人尊荣的办法。
  皇后已经疯了，继续让她统领后宫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废后势在必行，就算是那些老臣也寻不到阻拦的理由。
  而且她相信，以皇帝陛下一贯的行事风格，废后这件事情他绝对不会自己提出来，而是让一位德高望重，且和裴廷瑜关系十分密切的老臣主动上表。
  而这位老臣的人选也是现成的，那就是裴廷瑜的祖父，自己的曾祖父老威远侯。
  皇帝陛下真不是好惹的，一旦把他惹毛了，整人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而且极其刁钻。
  不过裴皇后也的确有本事，居然真的能毫不留情要了宇文昊的性命。
  皇帝陛下这一次也是算无遗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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