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温和得仿佛在说一个童话故事。
  “必须要先经过海外，过几道手，洗干净了。再回来。”
  而海外，正好有一个现成的借口和靶子。
  正在读书的秦茂。
  “按理说，都是自家人。你想从自家的公司拿钱，也就罢了。”秦老爷子话锋一转：“可你不该把钱拿去给对家的公司，更不该出卖公司的商业机密。”
  “这么多年，我从没来缺过你的任何要求。你为了什么？”
  沈萍忽然冷笑了一声。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盛开当不上继承人，以后要靠别人的脸色过活，甚至乞讨那一星半点儿？”
  秦老爷子点点头：“你总算说实话了。”
  这么多年在自己身边伪装得谨小慎微，他甚至差点都要怀疑自己查到的是不是真的。
  沈萍慢条斯理地开口：“不过就算你查到了，恐怕也没办法定我的罪吧。那些钱过了几遍，早就干净了。现在更是进了陈家人的腰包……他们也会保下我的。”
  就算是秦老爷子，这会儿也不得不称赞一句沈萍的变脸。
  矛头指向自己时，甩锅甩得干脆利落。
  有了危险时，又迅速能找到靠山。
  嫁给自己，她倒真是屈才了。
  秦老爷子抬起手：“不急。定罪，也得先把罪证说完才行。”
  跟着就缓缓掏出了一个信封。
  说时迟那时快，沈萍第一时间就要去抢！
  然而秦老爷子更快，他手一伸就拦住了沈萍，同时把信封递给了秦盛睿。
  有秦盛睿在，这东西不可能被毁掉。
  沈萍那副胜券在握老神在在的样子消失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秦老爷子，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那是她当年给杨欣留下一封信。
  那时候她没那么多钱可用，也不信任任何人，是亲自做的这件事。
  她让杨欣杀了时别云，然后再自杀做成悬案。
  沈萍很自信。
  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而已，生的意志早就没有了，只剩下对家人的牵挂。
  只要她想着这一点，又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
  只是时别云和杨欣的尸体一直没有被找到，杨桦母子一去不复返。
  沈萍才逐渐意识到，出事了。
  她复盘了整件事，最终认为自己万无一失。
  唯一的问题，就是留给杨欣作为最后通牒的信……
  只是十七年来，无事发生。
  沈萍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或许那信，早就随着杨欣一起消失了。
  秦老爷子看着她，轻轻开口：“杨欣看出了你狠辣，怕你在这之后找到她母亲和弟弟，威胁他们。所以留下了这封信。”
  作为罪证，也是保命的手段。
  只是她没有母亲和弟弟在国外地址，自己又将死，要怎么保留这封救命的信呢？
  最终，她把这封信埋在了老家屋前的树下。
  她想着，要是母亲和弟弟有一天回来了，或许会去那里看看，纪念自己……
  早在秦盛睿发现之前，秦老爷子就意识到了沈萍的不对。
  毕竟是陪伴了这么多年的枕边人，一举一动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而怀疑一旦产生，顺藤摸瓜地查下去，就简单多了。
  通过秦茂，发现了经济上的问题。
  然后顺势就找到了时别云走丢的真相。
  找到杨欣后，秦老爷子就派人去了她的老家调查。
  那封信，也就顺势被挖了出来。
  和它一起的，还有一封杨欣的绝笔。她把自己所有的事都说了清楚，并希望母亲和弟弟能忘了她。
  她说，她本来是想带着这个小婴儿一起投湖，一死了之的。
  可辗转走到了荒野时，她看着那女孩可爱柔嫩的脸，实在无法狠下心动手。
  她说，她意识到了和她交易的这个女人不对劲。
  这个人并不是谋财，而是真的想要孩子的性命……这是个没有心的野兽。
  ……
  后面的事，查起来就简单多了。
  比如当年的沈萍后来不死心，又组织了好几次针对秦一旭的案件。
  只是秦盛睿和时韵丢了云云后，对秦一旭的安危更警觉，才没有让她得手。
  又比如秦老爷子故意施压，让二房看起来毫无前途。
  沈萍果然忍耐不住，一方面里应外合掏空家底，另一方面则又计划着控制时别云，给秦盛睿和时韵一个打击。
  丢失云云这种事再来一次的话……夫妻俩肯定会经受不住的。
  这手腕，这能力。
  秦老爷子都觉得心惊。
  事到如今，沈萍还在挣扎：“没用的！有这封信也没用！陈家会保我的……你们已经完了！秦家已经要败了！”
  秦老爷子已经不愿意再听，挥了挥手，管家便打开了门。
  门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整排的警察。
  一声令下，就控制住了沈萍和张明玉。
  秦盛开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秦老爷子已经直接打断了他。
  “这些年你装作不知道，乐得逃避责任，我不怪你。但证据摆到眼前了还装……你可不要后悔。”
  秦盛开立刻不动了。
  一个是他的妈妈，一个是他的妻子。
  这么大的事，他又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不过是装傻充愣，猜到了也装作不明白罢了。
  反正她们顶在前面，他只用享受就行了。
  秦盛开闭嘴坐下来，一回头，就看见了秦菲和秦茂愤怒的眼神。
  他顿时也坐不下去了，转头直接匆匆离开。
  秦菲和秦茂两个，立刻奔出门去追被带走的张明玉了。
  房间内，霎时间只剩下了大房一家，和秦老爷子。
  秦盛睿缓缓开口道：“没想到您居然早就查到了真相，还苦心布置了这么久。”
  秦老爷子看向他：“你不也布置了许久……沈萍到现在，还以为陈家赢定你们了。”
  然而事实如何，秦老爷子早窥见了端倪。
  这恐怕，不过是自己这大儿子的一场戏罢了。
  秦盛睿不置可否。
  秦老爷子却忽然开口：“是我的错。”
  头发花白的老头站起身来，忽然冲着时别云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郑重其事道：“云云，是爷爷对不起你。”
  没有他的引狼入室，哪里来的这么多后续？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时别云摇摇头，说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秦盛睿也点点头：“爸，这不是你的错。”
  秦老爷子看起来却像是苍老了不少。
  他似乎放下了最后一件担心的事，整个人都脱力了。
  却还坚持着说道：“我老了。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秦盛睿微微皱眉。
  这话的意思，就是完全要把整个家族交给他了。
  但这会儿秦盛睿却并没有多少惊喜和开心，反而只剩下对父亲的担忧。
  秦老爷子却像是交代后事一样，继续说道：“其他的事，我也就不管了。秦盛开和秦菲秦茂几个，我会给一笔钱，让他们出国。以后……也不必和你们再来往了。”
  这笔钱不会很多，但足够支撑两个孩子读完书，有能力养活自己。
  这是秦老爷子自觉能做到的最好了。
  至于沈萍和张明玉，法律会给出对她们的判决的。